晚上关了山门,杨天赐和张小乙请示一声,便从后门绕前门,准备去看一看那位表哥和表嫂。
毕竟是天上下来的,又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刚出门,黄淑女也一蹦一跳了走了出来。
“呦,兄弟,你这是干嘛去?”
“串亲戚。”
“你家亲戚来了?”
黄淑女只知道杨天赐老家是古长安,他舅舅是川蜀的。
像韩生,孤家寡人一个,家里没有亲戚,没人探亲。
而杨天赐是有亲戚的,但这么久,真还一直没见过他家亲戚来看他。
杨天赐默默地点点头,白天张小乙的那番话对他的冲击太大。
在他心里,父母和自己是无辜的。
但张小乙的这一番话,又让他感觉父母确实是犯了错。
就像自己的父母杀了人犯了错,自己是应该推翻朝廷自立为帝修改法律让父母免于责罚。
还是替父母去衙门自首,将所有问题都自己扛,自己替父母受刑,任由衙门处决。
可是,
自己扛得住吗?
一时之间,杨天赐犯了难。
在听完张小乙的那番话以后,他也明白了,虽说舅姥爷和舅舅不可能真的会将母亲怎么样,也知道他们虽然位高权重,但不可能真的做出大义灭亲之举。
但自己当儿子的,总不能啥也不做吧,毕竟这里面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事儿。
作为人神的结晶,自己也免不了受到惩罚呀。
“黄姐去约会?”
“对啊,每天就这么点时间,晚课之前还得回来。”
黄淑女不止一次吐槽过,约会时间太短,好多实质性的亲密动作都来不及施展。
“那弟弟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姐夫不止一次答应我,说要给我带桂花糕的。”
杨天赐看着黄淑女,黄淑女一听这话,立刻说道:“那什么兄弟,我先去了,你忙你的去吧,家里好不容易来人,照顾好点。”
说完,黄淑女疾驰而逃。
说实话,许仙为了能和黄淑女在一起,为了能给真武观的众人流下好印象,没少给杨天赐青儿他们带吃的。
奈何,这些吃的他们是一样也没见着。
黄淑女走后,杨天赐溜达到真武观正门的街道上。
远远的看着那家香烛店,不知怎地,离得越近,他的心里还越来越紧张了。
一点点往香烛店里挪,
去了怎么说?
要不要相认?
相认的话他会不会信任我,
就算是信任我,
他又会不会拿我当弟弟看。
或者说,
他会怎么看待我?
杨天赐的心里思绪万千,各种想法如黄河之水一般在脑海里浮现。
香烛店里,
老板和老板娘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老板,
他自己犯的罪过有多大他自己清楚。
他可是左金童,玉皇大帝的亲外孙子。
奉旨下界降妖,
好家伙降着降着还让妖精给降了。
回到天庭会有什么责罚他不知道,但肯定轻不了。
自己被罚不怕,大不了剥去仙籍,打去神骨,做一个凡人。
可老婆孩子不行啊,他不想让妻儿受到一点伤害。
本以为杭州城北城没有神仙巡查,是个好去处。
在这做点小买卖,过过普通人的生活,躲避天庭巡查。
可来了才知道,这里面有位大神。
虽然还没看出来这位大神是谁,但光他身体里蕴藏的法力来看,想要抓住自己逮捕妻子不会太难。
这可算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尤其是他腰间那颗葫芦,左金童见过,在兜率宫的柜橱上摆着一排。
虽然这种葫芦在兜率宫很常见,但那特么也只是在兜率宫被当做家庭用具使用。
出了兜率宫,谁不眼红,谁不得当命一样宝贝着。
他虽然用法宝把自己和妻子的法力罩住,一般人很难看出来。可他也不知道那位年轻俊俏的道长是不是一般人啊!
但走又不敢走,不敢用法力。
就算用法力逃了,逃到外面去,遇见巡查之神看到自己搀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妖精,问自己自己怎么说?
说这是自己降服的妖精。
人家问为啥降服妖精,你这么紧张妖精的肚子干嘛?
自己告诉人家,我用手上的神鞭降服了妖精,又用身上的神鞭让她大了肚子。
不像话啊!
就因为怕遇见巡查之神才来到杭州,跑又能跑哪去。
左金童这心里直犯嘀咕。
一边抱有侥幸,
又一边提防那年轻道士带人来逮他。
战战兢兢的过了一下午,一直等到了街边上行人渐少,左金童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耳朵一直在听门外的动静,但凡有一点不对劲,他带着媳妇掉头就跑。
两口子正在后堂制作香烛,用树皮碾碎,加入各种配料,掺水搅拌,再放入磨具中,晾干就制成香了。
他是受过香火的,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香神仙喜欢。
左金童他们两口子一开始还想用法力,但自从见到张小乙以后,就变成是纯手工了,一点法术不敢用。
生怕一点法力波动就会引来对门真武观里道士的怀疑。
就在两口子默默制香的时候,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嘭嘭嘭,
嘭嘭嘭……
左金童和妻子对视一眼,心都快到嗓子眼了。
气息不稳,冷汗直流。
媳妇儿惊恐的看着左金童,左金童定了定心神。
“没事儿,稳住!”
“呼~”
两口子深呼吸,左金童站起身,慢慢往门口处挪动。
“谁呀,要买香烛蜡签明天再来吧,都睡了。”
左金童听着门外的动静,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天还没黑呢,睡这么早?”
“我习惯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说着话,左金童来到了门口,顺着门缝像外望去。
只见外面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穿着真武观的浅蓝色道袍,左金童这心里咯噔一下。
对着身后的妻子打了个手势。
妻子也是一愣,左金童用口型道:“是他们。”
外面,杨天赐还在纳闷,神仙睡觉都这么早吗?
他可不知道自己这位表哥是怎么想的,他更不知道表哥这么胆小。
有些失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见亲戚,还没见着。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
杨天赐站在门口,没有离去,默默地叹了口气。
左金童顺着门缝见杨天赐说完话后并没有离开,对着妻子各种使眼色。
拉过妻子传音道:“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来了多少人?”
“还不清楚,不过全隐藏着气息。能把自己的法力气息隐藏的毫无痕迹,让我都无法察觉,来人本事不在我之下。
目前只叫一个少年前来试探,具体多少还犹未可知,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妻子担心的问。
左金童的大脑飞速旋转,寻找着那一丝可能出现的“生机”。
“要不然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
左金童摇了摇头,“不能硬拼,我们无所谓,大不了做一对亡命鸳鸯,但最主的,是要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
少妇脸上满是担忧,左金童沉吟片刻,对妻子道:“这样,一会儿我去开门,牵制住他们,你赶紧跑,不要回头!”
“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儿,怎么说我也是玉帝的亲外孙子,天庭四公主的儿子,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就算把我绑回去也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现在最主要的,是保护好你和孩子!”
左金童一副视死如归的口吻,听的少妇泪眼婆娑。
“相公!”
“娘子!”
左金童一把拉过妻子,紧张道:“没时间了,我现在开门,你赶紧走。”
“相公……”
左金童看了看妻子的肚子,眼睛里满是慈爱,依依不舍道:“若是他能平安降生,告诉他,我爱他!”
杨天赐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点动静没有。
他站在门口只是对白天师父说的话有些惆怅,一个人不知该如何选择。
而在左金童看来,
这是真武观的道士上报天庭,
天庭已经派天兵天将来降他了。
他不知道张小乙的性格,
也不知道张小乙懒得管他,
更不知道外面站着的那位是他表弟。
作为还未暴露的天庭要犯,
他不敢赌风平浪静平平安安,
他只能把一切可能都做最坏的打算。
不得不说,
无形脑补最为致命。
你不能说他傻,说他脑筋不够。
他犯的可是大罪,不得不小心而已。
门外杨天赐转身要走,
门里左金童拉开架势。
门外的杨天赐迈开腿,
门里左金童视死如归。
门外的杨天赐向前走,
门里的左金童拉开门。
门外杨天赐惊喜转身,
左金童已然挥出拳头。
杨天赐眼看着罡风阵阵的拳头就要到自己脸上,急忙侧身躲避。
好在头几个月,张小乙训练过他战斗技巧。
左金童一拳不中,一个飞扑压在杨天赐的身上,两个人摔倒在地。
杨天赐非常茫然,且无辜的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
左金童抱着杨天赐的腰,大声呼喊:
“快走!
不要管我!
带着孩子离开,
告诉他,我不能陪他一起成长了!
来吧,一切责罚由我一人承担!
来吧,我犯下的过错由我自己来扛!”
杨天赐:“…………”
杨天赐被他在身下,同为神仙血脉。他刚学习几天修仙法诀,看过几篇符咒画法,怎么可能是学过专业法术的左金童的对手。
被压在身下,动也不能动。
非常茫然,心中十万头神兽在无情践踏。
这特么什么情况?
说好睡觉了,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悲壮的画面。
还有,压着我又是要闹哪样?
左金童将杨天赐抱住,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行人停下脚步,满脸懵逼的对着左金童他们指指点点。
“真是世风日下!”
左金童的妻子也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旁路过买菜回家的老太太走到少妇身边,安慰道:“唉,怀孕了吧姑娘。”
“嗯……”
“你爷们真不是个东西,你跟着他确实受了委屈。
你说你怀孕了不能行房,他出去逛逛青楼也是可以的呀,跟大男人……”
老太太眼里露出鄙夷,
恨不得嫌弃的吐口唾沫在他身上。
另一位路过的大妈也说道:“还说什么不能陪孩子一起成长,就这样当爹的你敢让他陪孩子成长吗?
万一长大了取向不正常,整出什么龙阳之好怎么办。”
左金童听着四周议论纷纷,抬起头见行人厌恶的表情。
说好的天兵天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