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天,旗云国八王爷麾下第一虎将,今年四十有一,经历过无数的战役,为八王爷最最器重的几员大将之一,更是“四虎将”当中的第一虎将!旗云国竟是派出了龙战天,可想而知,这场战役不论如何都是避免不了的了!
摇了摇头,欧仁宝收回视线,朝着身边的石月琴道:“大将军,这次战役当中还有胜出的希望吗?”
石月琴微微一笑,转而将视线转到王文的身上,道:“王副将,你来给陛下讲讲这其中的道理。”给她讲她可是讲不出任何的东西出来的,今晚上的主角属于王文和欧仁宝,她才不便参与。便在这时候,下面又有一位部将“碰巧”而来,将石月琴给叫了下去。
这短时间内迅速堆垒起来的城墙瞬间便只剩下了王文和欧仁宝。
在王文目光直视着他的时候,欧仁宝也在同样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从他的身上,年轻的欧仁宝只看到了平淡如水的自信,并没有太大的波纹。这让他不免生出一丝丝困惑出来,眼前的这位长着一副妖媚面容的男人究竟是从天上而来的还是根本就是个妖精?
在欧仁宝迷茫的视线中,王文踱步来到他的跟前,一面走着一面微笑着道:“陛下心里很没有底是吗?”
欧仁宝毫不掩瞒自己的心思,点头叹道:“是啊,一丁点儿的底都没有。长这么大以来,我从未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站在这个地方。”
如果仔细听,会不难发现,欧仁宝将“朕”这个字变成了“我”,王文自然没有漏掉这关键的一点,问道:“陛下为何要称呼自己为我?”
对于王文这贸然的问询,欧仁宝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看着王文奇怪地苦笑了起来,“不能守住这江山,又何能称呼自己为朕?而且……”欧仁宝转过身去,神情哀然道,“而且我从未想过自己要做什么皇帝,这根本不是我所想要过的生活。”
“那么陛下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王文顺着欧仁宝的话问询道。
“食不过粟米,穿不过麻衣,行不过马匹,耕不过牛驴,住不过草屋,娶不过贤妻,养不过孝子,读不过诗书。一块良田,几匹牛马羊,再养些猪,喂一些鸡鸭,娶个我自己喜欢的娇妻,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来无事之时便能读些诗书,陪着妻子孩子出外游山玩水垂钓骑马,这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欧仁宝喟然一声长叹,“可惜的是,我自小生在皇家,注定一生不能享受这等美妙恬静的生活,若是能够再让我重活一次的话,我宁愿生在平常百姓的家中,而不是这皇家。”
“陛下为何要对卑职说这些掏心置腑的话来呢?”王文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欧仁宝,越发地感起了兴趣来。
欧仁宝转过身去,道:“因为我害怕自己过了今天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番的话来了。我想让天下人明白,我欧仁宝不是昏君,我只不过是无能而已。可是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自小便从未想到过去做什么帝王将相,我只期望能够过普通百姓那般无拘无束的生活。”
“可是百姓并没有如同陛下所想象的那般轻松,百姓们需要缴纳重额的赋税,更需养家糊口,年成儿好的时候或许能活命,年成差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若是当地的官僚恶贯满盈为害乡邻,则日子更加不好过。陛下的想法固然美好,可根本便是不切实际的空想而已。”王文言辞虽不厉色,但却字字砸进了欧仁宝的心中,让他喘不过气来。
“王副将说的对,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的空想而已。百姓受苦我又岂能不知道,然而满朝文武皆都*,我又能有什么力量去改变,我只是一个只会念一点巫术的普通人而已,其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陛下您承认自己无能确实是说对了。”王文笑了,“陛下根本不适合做帝王,更适合做一只闲云野鹤,漂泊于世外,免受着世俗的侵扰。”
对于王文的大不敬,欧仁宝非但没有大发雷霆,反而越发的惊喜于自己的发现,面前这个男子并没有向自己曲意逢迎,相反的,句句都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这让他犹如遇见了传说中才存在的知音一般!
“对对!我根本不适合做什么帝王,我更加期待的是寻常人的生活!哪怕苦点累点,我都心甘情愿!”
“陛下,如果说,我可以帮助你完成这个心愿呢?”王文抿了抿嘴,笑道。
“你……真的可以帮助我吗?”欧仁宝带着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之间狂烈跳动了起来,“除了这些,我还想让天下人知道,我欧仁宝不是昏君,只不过形势所逼,被人造谣误传而已!”
王文点头,“这些我都可以帮助陛下完成,只不过陛下,你心里应该明白的很,如果非要达成这样的愿望,那便需要得罪一个人,甚至于将之除掉才可以。”
“皇叔?”
“是的!”王文道,“广文王如今手握朝中大权,对于皇位早便虎视眈眈,若不是陛下今日在殿中放声嚎哭,这些事情我们根本便不会知道的。在外人的眼中,陛下你便是昏君,罪该万死的昏君。因此此次与旗云国的战事无论是胜是负是和,若是广文王的势力不除,陛下你便一日不能安稳。所以,陛下,你愿意看着自己的皇叔死于我的刀下吗?”
“皇叔坏事做绝,拉党营私独揽大权不说,更是贪婪无比,在仙都国内作威作福,若是能够将他治死,我自然没有半丁点的意见,只是皇叔这人为人歹毒,势力庞重,在仙都国内更是盘根纠错,若想拿下他,怕是很难。”就像是朋友一般,欧仁宝不顾一丝儿君王的权威,与王文促膝而谈。两人下了城楼,进了大帐中。
王文问道:“陛下以为,是与广文王为敌困难还是打赢这场战役困难?”
欧仁宝想也未想,便回道:“自然是与旗云国为敌困难许多,皇叔再厉害,那也不可能与旗云国龙字大军龙战天相媲美。”
王文笑了,“那不便成了?既然卑职有信心与旗云国为敌,自然更加有信心去痛击广文王!不过陛下,卑职再问你一遍,到了那时,陛下是愿意做君王还是做平民百姓呢?”
欧仁宝心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他,不过却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于相当喜欢这种不必费劲脑力的谈话,更重要的是,他深知,自己根本不是那么一块料子,他天生的性格软弱,不善于大事,这一次能够决定披挂上阵,已是他这辈子觉得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了!“若是真的能够用我这君王去换取天下百姓的安稳,我定然没有一丁点儿的反悔之心!哪怕用我的性命去换,都没有半丁点的问题!王副将,你不必怀疑我的话,因为我是个男人,自我登基以来,从未如同今天这般更像个男人。既然不是君王的料,又何必勉强?只是王副将,我心中实在好奇的很,若是能够打下这片天下,准备拥立谁来做这新任的皇帝?”
王文端起一杯茶轻轻喝下,道:“石将军。”
欧仁宝呵呵一笑,将头点了起来,“好好!这般我便放心了!石将军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是盖世英雄,更怀着一番慈爱悲悯苍生之心,若能由她来领导咱们仙都国,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收了收笑,欧仁宝目视着王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王副将,你与石将军的关系应该匪浅吧?呵呵!”
王文点点头,并不隐瞒,“石将军是我的红颜知己。”
“能够看的出来,她看你的眼神与看别的男子的眼神不一般,呵呵!”欧仁宝平静地笑了起来,长叹一口气,向后倒在了木椅上,感叹道,“不知道我何时才能碰上我喜欢的女孩子呢!呵呵呵!”
在男人的眼中,女人永远是最谈不腻的话题。这年轻的皇帝虽十六岁成年之后便已有后宫数百佳丽,可惜的是,这些女孩子都是广文王派到她身边的眼线,根本无一人是他喜欢的。在欧仁宝的眼中,王文一个既难懂却又相当谈的来的人,他愿意在这样的男人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当王文知道这皇帝竟然还是个雏儿之时,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看到王文错愕的表情,欧仁宝脸红了下来,带着羞涩道:“后宫中女子虽多,却无一人是我喜欢的。我宁愿找一个村妇,只要我喜欢。”
“陛下,现在我可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王文感叹不绝,“你的洒脱,你的随和,悲悯苍生的心怀,对爱的执着,都是值得我去钦佩的。若是你能生在盛世,定然会是一届明君!”
欧仁宝的脸更加红润了起来,对于王文的夸奖显得很是不自然,道:“再夸我我可得飞上天去了,王副将,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咱们不如交朋友吧?我喜欢和你聊天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王文喜道:“若是陛下愿意,臣当然没有一丁点的意见!”
“好!爽快!我便喜欢王副将这样的性情!”欧仁宝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并将自己的年龄报了出去,王文随即将自己的年龄赠上。
“哥哥年长在先,请受小弟一拜!”欧仁宝堂堂帝王之躯,竟是向着王文拜谒了起来。王文呵呵一笑,将欧仁宝扶起来,道:“贤弟请起,贤弟,你我之间虽说是结拜兄弟,但只是私下之中,在外人面前还希冀贤弟能够记住帝王的身份。”
欧仁宝嘻嘻一笑,神情甚是欢愉,道:“小弟记下便是了!对了大哥,你还未说,这一次准备怎样对付这旗云国的大军呢!大哥,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上一次在青山城的那场战役中,应该便是大哥您带兵打的仗吧?”
王文点点头,嘿嘿笑道:“石将军是我红颜知己,在她的面前,我能不多加表现么?打仗带兵自然要冲在前头才是。”
欧仁宝听了先是一愣,跟着哈哈大笑,“大哥真性情!美人难寻,诸如石将军这般的美艳无双的女子更是天下难以追探,真羡慕大哥,既能够俘获美人芳心又能够带兵出战,驰骋沙场,威风凛凛,好不气概万千!”
王文微微笑道:“两国交战,岂是威风气概所能一概而论的,战事所经之处,十里无人百里无物,尸横遍野,野鹰啄食。兵者,天下之凶器也!举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日费千金;劳车钝马,兵疲民衰。哪来的威风可言?”
听了王文的一席话,欧仁宝不禁双面绯红,道:“大哥教训的极是,战事一起,伤及最多的自然是双方的百姓,此次若是能和,自然希望和睦相处才对。”
“是也,却也非也!”王文摇摇头,神秘地笑了起来。
欧仁宝奇道:“大哥,你的意思是?”现在他可真是被弄糊涂了,一会是也,却又非也,到底是对是错呢?
欧仁宝满面费解的表情让王文不由笑了起来,道:“贤弟,你先别急,听我慢慢为你剖析过来。两国交战,自然劳师动众,伤及无辜,双方能和,自然是好。然而这却需要一个前提条件,假若我们率先提出了和谈,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先不说这次旗云国大军根本便未考虑过和谈一事,便是考虑过了,那也是白纸白字,作不得数的。如今仙都国国力衰弱不堪,又连逢多灾多难之年,西有西星国鞑子兵虎视眈眈,内有广文王篡朝谋政,此为内外交加之险。西星**力犹胜仙都国,此番征北大军虽被击退,却仅是三十万兵力,于他根本造不成任何的损伤。经过这半年的休整,西星国定要重整旗鼓,以报血海之仇!这一点旗云国国主岂能不知晓?若是仙都国为西星国所灭,西星国尽可以大肆抓捕仙都国子民去充军弥补兵力,此番一来,定然与旗云国旗鼓相当,这岂是旗云国所愿意看到的?因此此番战役,旗云国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借口而已,只要将仙都国灭掉,尽可以牢牢牵制住西边的西星国,届时西星国那等弹丸之地还能是旗云国的对手?”
“因此说,此番之战,不是不战,而是非战不可了?”欧仁宝接过王文的话说道。
王文点头道:“战与不战,所带来的效果却是不一样的。若是不战,无非只有两种情况,一,为旗云国所攻下,二,为西星国所夺占。若为旗云国所占,依照他国鄙夷我国国人的态度,定要将仙都国国人视为下等百姓,从而加以剥削,而被西星国所掠,定要拿我百姓不得安生,男人充军,女人为娼为妓。因此,不论从哪一方面而言,不战都是站不住脚的。而战,所带来的坏处只有一点,百姓民不聊生。然而这所带来的影响却只是一时的,若能胜出,仙都国必将威震全天下,西星国自然也会吓破了胆儿不敢再多加侵犯。若是败北,我等为国捐躯,世人继续受苦,和以前并无多大差别,不是么?”
王文的这一番话岂是深居在深宫之中被排挤到连自由都没有的年轻皇帝所能熟晓的?纵横捭阖之说他不是不明白,而是根本一丁点儿都不懂!见王文将这其中的利弊说的如此清清楚楚,心中更喜一层,顿即将王文当成了自己的良师。
“大哥此番言论十分有道理,小弟佩服不已。”欧仁宝喜道,“既然这大战是避免不了的了,那么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做才能在这场战役中取胜呢?从心底里来讲,我不想打败仗。”
“两军交战,无外乎敌强我弱,我强敌弱与旗鼓相当三种情形。而从我军大军的角度来看,自然是我方衰弱了许多。然而强弱双方并不代表着胜负之间的关系,若能盘踞天时地利人和三方因素,此次战役,为兄我能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拿下这场战役!”
听了王文这般颇具气势的话出来,欧仁宝心中顿即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如他这般的人就没有一丝儿的勇气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要知道,旗云国大军的势力超出了己方十倍百倍都不止啊!若是让自己带兵打仗,估计连一天都支撑不下去便会满盘皆输!
王文心里明白,此刻这小皇帝心中定然思绪万千,澎湃激涌,为能说服这小皇帝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他继续说道:“如今我军早已失去天时之利,盖因仙都国连年以来灾难不断,国困民穷,钱粮储存严重不足,更毋庸说着军粮了。因此天时不谈,只剩下了地利人和。如今我军盘踞琼山至高之点,实为地利。如今我方唯一需要争取的便是人和了。”
欧仁宝还是担忧无比,“地利人和都已占据,便能打胜这场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