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王文长松一口气的是,今天一天都未见石月琴和李甜甜母女来这里找寻自己。对于她们,王文心中或多或少的都抱持着一些歉意。自己落魄狼狈,确实不想让她们再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另外若是让丁紫苑知道她们与自己有关系,不知道有生出什么事端来呢!这是王文最不想看到的。丁小姐于自己有恩,他只盼自己眼睛早点复明,报了丁家的恩情,然后再带着琴姐母女去寻找其他的红颜知己。
天色渐晚,丁紫苑带着婢女将热腾腾的菜从厨房中端来,呼唤王文下床吃饭。房中炉火旺盛,暖意袭人,舒服的紧,王文穿好了鞋,下了床。
丁紫苑虽说有时不讲道理,但对待王文的时候却是服侍有加,什么事情都抢在王文的前面帮他完成。王文心中哪能不感动?这样的女子对自己有情有义,若是自己拒绝了她,不知道她会有多么的伤心难受呢!
王文长长叹出一口气,为自己动摇不定的心而感叹,自己难道是天生的花心种吗?说实话,这辈子除却与静儿在一起的时候,还未与谁在一起有这么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呢!
丁紫苑的好是那么的贴切,那般的入微。将菜夹到王文的面前,却见王文一对盲目盯着圆木桌上摆放着的红烛发呆,丁紫苑好奇问道:“相公,你怎么叹气了?是不是紫苑服侍的不够周到?”
这样的服侍还不算周到吗?应该是太周到了吧!王文心中长叹,苦笑道:“紫苑,不是不周到,而是太好了。让我觉得很是不真切,心中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以前对方唤自己都是丁小姐要么是紫苑小姐,而现在,却省去了小姐二字,这般的亲昵让丁紫苑红下了脸,更是喜悦不已,这样一来,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认同我了?是不是表明我这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相公,服侍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若是不对你好,谁对你好?相公,以后莫要再说那种丧气的话,等到相公的双目可以看到东西,紫苑便陪着你去中土的华夏国找寻龙山骨脉和九牛深潭的圣水好不好?相公,张嘴,啊------”
王文微微张口,将丁紫苑夹过来的菜含/入口中。嚼动了两口,鼻中却是一酸,眼泪差点滚滚而落。此刻的宁静,此时的温暖,方才是自己此生所追求的恬淡啊!自己一生只盼能够过上安静的生活,却不知,这样的憧憬与幻想却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看似便在眼前,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相公?”
“嗯,只要能够看清楚,龙山骨脉和九牛深潭便让它去吧。”王文深深长吸一口气,“紫苑,知不知道,现在真想看看你的模样啊!你对我的情义,我该怎样去还呢?”
丁紫苑小脸儿一热,心中喜道,这楞木头果然开窍了,果然没有枉费自己这大半年来的努力啊。丁紫苑红着脸将小嘴靠贴在王文的嘴边轻轻一吻,轻声说道:“相公,紫苑不求回报,只盼相公能够让紫苑天天服侍你,这样紫苑便已经足够了。”
王文长叹,“你好傻啊。”
“紫苑便是傻,若是不傻,哪会这般的缠着你,粘着你?恋着你,想着你?”心中同时在道:若是不傻,我又怎么会痛苦自责这么多年?若是不傻,又怎么会单相思这么多年?王文啊王文,在那个世界欠下你的债便让我在这个世界来还吧。从此世界上将不会再有尤美美这个人,只有痴心对你的丁紫苑。尤美美便让她成为你心中永久的恨吧!让丁紫苑来还你,用一辈子来还。
王文伸出手,抚摸着丁紫苑的面颊,丁紫苑微侧着脸,感受着从王文手中传来的温度。就这般静静的,悄悄的,无声无息,竟是出了神。
“咯吱--!”便在这时候,木门冷不丁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小丫鬟红雨不顾形象的冲进厢房中,哭哭啼啼地喊道:“小姐,不好了,老爷被人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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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客厅之中,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桌子被人掀翻,碗盆散落了一地,几个小丫鬟正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丁夫人目光呆滞,在几个闺中密友的搀扶下坐在木凳子上,默默流着眼泪。刚来前院的丁紫苑看到这番场景,吓得顿即没了主意,扑到母亲的跟前便啼哭起来,“娘,爹怎么了?呜呜----”
丁夫人茫然没了主意,口中只是喃喃道:“被人给带走了,被兵鞑子给抢走了。”
被当兵的带走了?王文怔了一下,忙出声道:“丁夫人,现在伤心是无济于事的。这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咱们也好商量商量对策。”
丁夫人虽是女流,生性胆子,却深明晓义,知道这时候不是伤心的时候,于是拂干了眼泪便对王文讲起了事情的经过。现如今丁家失去了主心骨,丁紫苑和丁夫人都是一介女流,家中又再无其他男眷,自然而然地便将王文当作了顶梁柱。原来这晚上丁员外宴请曲神医到府中吃饭,以答谢曲神医对王文眼疾的慷慨相助,却不知这饭刚刚吃下了一半,门外蹬蹬蹬便冲进来一帮手持长剑身穿甲胄的官兵,那带头的将军生的倒是白白净净的,口气却是不小,冲进门来便将腰间的佩剑刷的一声拔了出来,大喝一声道:“丁柳忠,串通敌国探子,密谋造反,给我拿下!”丁柳忠和曲神医不明就理,面对这般跟痞子一样蛮横的兵蛋/子们连一句辩解之言都未来得及说便被人给抓了去。
丁柳忠这晚倒是请了不少的同知好友一同前来陪伴曲神医,一来是为了感谢曲神医的慷慨相助,二来则是想和众位同知们商议一番,打算一人出上一些银两用来帮助曲神医买配一些药材,既然他钱不肯收,那药材总肯收了吧?
丁柳忠被人抓走,这下可算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那些同知们大多数与丁柳忠的感情极深,一出了事便亲自出去打探情况,现在还没有消息过来。丁夫人道完,眼泪又默默流了下来。
王文虽看不到,但却能听得到丁夫人丁紫苑母女的坠泣声,心下不甚好受,毕竟丁员外怎么说都是为了自己才出事的。王文沉吸一口气,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乱,于是安慰道:“丁夫人,先别担心,员外是青山城有名的善人,而曲神医又是旷世的神医,他们两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密谋造反?这其中的道理明眼人却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这次那些官兵匆忙抓人,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这其中决计不是什么串通敌国探子这么简单,怕是有人在暗中作祟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爹爹不是死定了?”丁紫苑只道这里面有阴谋,那自己爹爹遭受别人陷害,那还能活着出来吗?抓人的可都是一些当兵的啊!而丁家只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家中再富,那也不能跟当兵的当官的斗啊!民不与官斗,不论是哪个朝代哪个世界,这都是不变的真理。
王文神色凝重,道:“那倒不尽然,既然他们抓员外是有目的而来,那便不会轻易伤害丁员外。现在主要还是要打探清楚情况,弄明白到底是谁抓走了员外和曲神医,咱们也好对症下药。”顿了顿,王文“看”向丁夫人,问道:“夫人,我犹记得,咱们青山城除却了知县衙门里的县差之外,城中无一官兵,这些府差定然与员外关系不错,难道说,刚刚那些官兵是城外的?”这青山城因为地处要害之地,县下辖的几个小县城都是军防重地,将青山城围了一圈,因此青山城内并没有派驻官兵,只剩下一些用于守护城门的乡兵而已。那些戍守在边防的将士们若是遭遇败仗,便会退回到青山城中,为了节省开支和不必要的冲突,青山城因而这才没有设防,更没有驻军。
经王文这么一提,丁夫人亦是明白过来,“本地的乡兵和官差我和相公都认得,刚刚那几个冲进来抓人的官兵却是从未见到过。难不成真是------”
“夫人,刘员外来了!”丁夫人话未说完,马管家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刘员外生的矮胖,走起路来也不快,这一路而来,已是气喘吁吁,到了客厅,刘员外顾不得喘息,便道:“不好了,这下事情怕是闹大了!”
刘员外进门便是这么一句不好的消息,丁夫人一听,脑中嗡的一阵,昏昏欲绝。
“娘!”丁紫苑大喊一声,扑到丁夫人怀里。
王文隐隐察觉出丁夫人怕是晕厥了,连忙道:“紫苑,掐丁夫人的人中。”
“人中在哪?我不知道啊!”丁紫苑不懂医术,哪里懂这么多东西啊?
幸好身旁的一个中年妇女眼疾手快,帮忙掐了一下,丁夫人这才长喘了一口气醒了过来。不过醒来之后却是一通大哭。
丁夫人这般放声大哭,客厅之中立即就像是连锁炸弹一般,全都炸开了下来,哭声撼天动地!
王文心知丁氏母女伤心担忧,想要劝说她们止住哭声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当头只能他来做主了。于是问道:“刘员外,能否把话说清楚,这事怎生便闹大了?”
刘员外与丁柳忠是同窗好友,相互之间走动平凡,又同为善人,因此看到这满面俊朗的年轻男子便知道这人便是丁家的上门女婿王山野了。人家既然是女婿,因此问这样的问题自然没有问题。
刘员外长喘了一口气,这便回道:“刚刚我让家中管事跟随前去调查,果真让咱们查出了一些状况出来,抓走了子洪的那人倒不是咱们青山城城中的官差和乡兵,我花了些许银两去问那些守在营帐寮口的把守兵,方才知道,抓了子洪的那些人竟是戍守在茂文县中的蕃兵!今晚上带兵抓人的便是这群蕃兵的巡检,姓宋。”子洪是丁柳忠的字。
王文不知道的是,在整个碧瑶大陆,各国的军方制度几乎都是一样的,和原先华夏国古代宋朝的军吏制度基本上毫无差别。此前王文的前世王三爷所在的魏国其实也有着相差无几的军事制度和体制。
在碧瑶大陆各国的军事体制中,军队的建立、调动和指挥大权当然都集中在各国的皇帝手中。其下的军权共分为三。枢密院掌管兵籍、虎符,三衙则统领诸军,率臣主兵柄。其中枢密院为中央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军政、军令,制定战略决策等事。三衙则为为中央军事指挥机关,分统全国禁军和厢军,三衙的地位低于枢密院。率臣则是禁军出师征战或是戍守边疆的统军大帅,官名都监,监管较大地区军民内政。
青山城地处边陲之地,又靠近都城仙都城,故而军事直属国都这一片地区的率臣,率臣之下又分安抚使,安抚使分管各地蕃兵,而蕃兵直属于巡检司管理,此次抓了丁员外的便是戍守在茂文县中的蕃兵头领宋巡检。
青山城虽说是主城,茂文县只是青山城之下的一个小县城,然而这蕃兵却直属国家军事机关,青山城是一处军事要防之地,政与军比起来足实低了一个档次。
被蕃兵抓了去,只怕是青山城的知县前去求情,只怕对方都不会放人。也正是如此,刘员外这才气喘吁吁的说大事不妙。
王文不懂这些制度,奇道:“这茂文县的蕃兵怎么到了青山城来抓人?”听刘员外话中的意思,这茂文县的蕃兵似乎已经驻军在青山城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王文虽然眼睛看不到,但用耳朵却了解了不少的事情。青山城之下共有四个小县城,依次挡在青山城的外围,将青山城主城与西星国阻挡了开来。
丁夫人自然比王文知晓的要多了那么一点,听刘员外这般一解释,心中更急,泪水涟涟,急急道:“敬唐兄弟,这可怎生是好,咱们认知的旧人之中根本无人涉及军政,这宋巡检不分青红皂白抓人,怕是受了什么人指使,编造了一记莫须有的罪名架在我相公身上,连辩驳的机会都不愿给,我相公此番岂不凶多吉少?”
刘员外冥神想了一番,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我犹记得子洪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朝中的勇士,当年子洪的曾祖父更是被当初的宣化帝特赐为仙都国第一勇士,在此同时,又特赐了一柄免死宝剑。见到此剑,便如见到了宣化帝,若是带上这把宝剑前去蕃兵营,虽不至于救出子洪,但却可以保他不死。”
丁夫人双手合掌一拍,喜道:“这法子我怎生没有想到?这把宝剑一直被我相公藏于祠堂中,我便让人去取了来!”说罢,丁夫人连忙招呼了两个小丫鬟到后院的祠堂之中将那免死宝剑给取过来。
丫鬟们应声而去。
提起那曾祖父留下来的免死宝剑,丁夫人的脸上总算有了喜气。不过王文却深含担忧,道:“丁夫人,有了这免死宝剑确实可以保员外免于一死,这这些蕃兵给员外定下了罪名却是密谋造反,与曲神医一起。这要是传到京城中,皇帝一发怒,即使有这免死宝剑,同样会生出大事出来。宝剑既是皇帝给的,皇帝有权力将之收回去,不是么?”
丁夫人心中一颤,浑身颤抖道:“山野,那你看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救了他呢?”免死宝剑毕竟只是祖先留下来的遗物,若是对方来个先杀后奏,即便有免死宝剑也没有用了。想到这里,丁夫人又隐隐担忧了起来。
王文思忖了一番,回道:“他们既然诬陷员外犯了谋反之罪,那么总有证据才能定夺罪过,总不能直接杀之吧?若是有证据,定然会开堂公审。若是故意陷害,没有半丁点的证据可言,那么便是带着目的而来的。既然有目的,那么无外乎便是丁家的财产或是与丁家有世仇,要么便是为了紫苑小姐的美色而来。员外在这青山城是有名的善人,这谋反之罪说出去谁信?这些蕃兵突然之间来到青山城,要么边防线上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么以私蹿公,若是咱们抓住了他们一些把柄,倒是不害怕他们故意来陷害,咱们甚至可以反过来将他们一军。”
刘员外点头道:“王公子说的极是正确,若是故意诬陷,无外乎于三个目的,咱们若是能够找出破绽来对症下药,方才是正道。”
丁夫人点点头,“蕃兵向来戍守边疆,巡检也应固守阵地,怎么忽然之间来了这里,难不成,边防线上打了败仗?”
王文虽目不能视,但却扭头向着客厅的大门外面看了过去。
外面,寒气逼人。
看来,来到这片世界依然不能过平静的日子啊!
寒风萧萧,人也萧萧,躲不掉,逃不掉,那便坦然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