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长裤，将束腰大衣收紧。
雨宫惠再次转头，看着镜中人端详了一会儿，点点头。
从房间出来，木屋漆黑一片。
雨宫惠皱起眉头，端详着门口的位置。
那里，一道人影立在门前。
远处的光线照过来，将他的影子照在客厅的边角，变得又细又长。
雨宫惠关门下楼，踩着楼梯的脚步声轻快。
等快要到他身边的时候，她一脚踩在影子上，抬头微笑道：“走吧。”
“换好了？”夏目看她。
“看不出来？”
“你没让我看呢。”
“你要真有那么乖，还能一直盯着我的腿看？”
“这是污蔑，我偶尔也看脸。”
“偶尔？”
“经常。”
“嗯哼。”雨宫惠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我就知道。”
“手套呢，不带上？”夏目盯着她光洁的双手说。
“你还记得？”雨宫惠有些惊讶。
昨晚去泡温泉的时候，自己确实带了一双手套，但是因为弄脏了，所以把它留在房间里。
“挺可爱的，很符合惠的气质。”
“你可以闭嘴了。”雨宫惠没给他好脸色，踢了他一脚。
那是一双印着哈士奇图桉的手套，夏目的居心可见一斑。
她推夏目出去，反手将门锁上，“快走吧，别管手套了。”
露营地漆黑，路灯十米一隔，白光闪烁着迷人的色彩。
夏目在地上建了一块雪球，揉捏起来：“等到了屋子里，我要给由美一个惊喜。”
“我不建议这么做，她会生气。”
“那惠也一起，到时候我们就是共犯，由美绝对不会惩罚我们的。”
“不要。”
因为头发挽起，惠摇头时黑发摆动不大。
走过露营地，便是一条狭长且湿滑的小道，雨宫惠自然的抓住夏目的袖子，一点点向上摸索。
“为什么不装路灯？”
“这个问题不错，惠要问主办方。”
“主办方？”
“嗯...当地政府。”夏目说话的时候，树上正好落下一团雪，正好砸在他的衣服里。
“嘶...”
陡然间传来的冰凉感，让夏目倒吸了一口冷气。
雨宫惠笑吟吟的看着他，“亏心事做多了，就是这样的。”
“亏心事？难不成是我看惠的次数过多...”
“是了，肯定是这样。”雨宫惠信以为真的点点头：“你偷偷欣赏我的美丽，触怒了神明，所以降下惩罚。”
“如果只是一团雪球的话，那就尽管来吧。”夏目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说话时，树上雪球滑落，只是目标并不在夏目身上。
“...”
雨宫惠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夏目看着她将落在脖子上的雪球扔掉，凑过去问：“这算什么呢？惠也做了亏心事？”
“是。”
她没有否认，“我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没有惩罚你。”
“虽然不想知道，但还是问一句，惩罚是什么？”
“你过来，我小声跟你说。”雨宫惠勾了勾手指，神态媚人。
“圣斗士不会败在同一招下。”夏目立刻跑远了。
“你过来嘛，这次我绝对不打你。”
“呵。”
见自己的哄骗没效果，雨宫惠冷下脸来：“你过不过来？”
“...”
夏目不情不愿的站在她身边。
“非要我语气严重一点才肯听话，你是不是有点变态的爱好？”雨宫惠双手抱胸。
“我不过来，你就真生气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
雨宫惠微笑，然后将摸过雪球的手，贴在夏目的脸上，“这是惩罚。”
透心的冰凉，让夏目后退了两步，但未果，因为惠也跟上去了。
“怎么样，知道有多严重了吧？”
“知道了。”夏目乖巧的点头。
雨宫惠笑起来，按着他的额头说：“不过，对你来说这可能是奖励，所以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冤枉。”
“是不是冤枉，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雨宫惠转身，沿着小道往上走。
夏目连忙跟上去，“雨宫小姐，我觉得你对我的认知可能出现了一点差错，现在需要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是未来的国会议员，钢琴大师，传奇剑豪，知名学者....”
“不是首相了？”
“首相？那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改变了！”
“男人总是三心二意。”
“这一点我不同意，惠是在开地图炮，总有人比我专心的...”
...
音乐厅，或者说近似于音乐厅的地方。
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内里灯火通明。
房间里传出圣诞曲，轻快的曲子在这片山林显得那么动听。
带着圣诞帽，穿圣诞服的年轻人，正在屋内欢声笑语。
铃音坐在由美对面，手里拿着一杯深红色的液体。
她轻轻抿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你喝葡萄汁干嘛要用酒杯装？”左藤由美问，“旁边不是有玻璃杯吗？”
“啊，这个可以用来迷惑人，让他以为我醉了。”宫川铃音解释。
左藤由美喝了一大口饮料，“我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处吗？”
“喝醉了，就是无声的暗示，不要再犹豫，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铃音的想法总是那么深奥。”
“你还太年轻了，由美。”
夏目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两人，便带着惠走过来。
“在喝什么，葡萄汁？我也要。”
“...”
宫川铃音无奈的把饮料递给他。
“我不理解，在这么吵的地方坐一晚上，究竟有什么意义。”惠在夏目旁边坐下来。
“意义就是——热闹。”
雨宫惠不感兴趣的嗯了一声，铃音也是同样的想法，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什么话也没说。
“别这么想嘛，一起见指针走过十二点，不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夏目说。
“一起？”
雨宫惠呵了一声，“你是想说和这个巫女一起吗？这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人了？”
“哦？”宫川铃音挑挑眉，“雨宫小姐要是不乐意，可以自己离开，没人拦着你。”
“好啦好啦，没必要因为这个争执的，我们不是准备了礼物吗？可以提前打开看看。”左藤由美站出来说。
“铛铛——”
她拿了几个盒子过来，“这是夏目给我们买的。”
“打开看看。”雨宫惠胳膊靠在桌子上，用手撑侧脸。
“自己的礼物，肯定是自己打开才有惊喜感啦。”左藤由美笑吟吟的说。
她说着，打开，看见了一个麋鹿帽，夸张的说道：“哇...”
“太假了，由美。”铃音不客气的说。
“是太假了。”雨宫惠点头。
“...”
左藤由美呆在原地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好歹也是夏目的心意，就算不喜欢，也要装装样子的。”
“喂，我还在这里呢！我要哭出来了！”夏目抗议。
“哦哦，抱歉...给你糖果。”左藤由美安慰道。
宫川铃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麋鹿玩偶，“还不错。”
“惠呢？”
“玩具熊。”雨宫惠不假思索的说。
“欸？”
左藤由美歪了歪头，“可是，你还没打开盒子呀。”
“可能惠有超能力，能透过表面看本质。”夏目暗戳戳的说道。
面对他的揶揄，雨宫惠脸有些红润，“之前由美子好奇，打开后告诉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夏目刨根问底。
“...”
“惠？”
她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行了，我提前开了，可以吗？”
看着惠害羞的模样，夏目终于是满意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雨宫大小姐竟然还有这么童真的一面。”宫川铃音微笑，“以前都没见过呢，真可爱。”
雨宫惠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礼物罢了，你要是想要，我安排人每天送你一个。”
“不用不用...送礼物，也要看是谁的，雨宫小姐的东西，我拿着可不安心。”宫川铃音猜想，“以你的性格，送一些危险的东西过来也不算过分？”
“等一下——”
夏目转头看惠，“你不会这么做吧？”
“这要看心情。”雨宫惠冷笑。
“不行不行——要不然还是送我吧。”夏目赶忙说。
“哦，你的礼物也有。”
左藤由美吃了一会儿瓜，突然出声道：“我给你放圣诞树下了，你自己去拿。”
夏目答应了，然后去搬了三个盒子过来。
精致的包装，上面都染着印花，用蝴蝶结系紧。
“先看看由美的。”夏目动手拆开，发现是一个一副相册。
“怎么想到的？”他问。
“啊，之前不是拍了很多合影吗？我打算把照片洗出来，然后放进去。”左藤由美不假思索。
“...”
夏目倒吸了一口凉气，都不敢看旁边两人了。
“相册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看下一个！”他大声说道，将这个话题盖了过去。
下一个礼盒，是铃音的。
夏目打开，里面摆着一份鲜花，鲜花旁边是贺卡。
“新年的贺卡，我现在就送了，夏目不介意吧？”宫川铃音轻声问。
“嗯，礼尚往来，我回去神社参拜的。”
最后，也是惠的礼盒。
夏目拿过来晃了晃，很轻，有细微的声响。
打开一看，是一对耳环。
“我不用这个。”夏目说。
“我知道。”雨宫惠双手环胸。
“...”
夏目犹豫了一会儿，也是收下来：“谢谢，我以后说不准会带带看的。”
“那画面似乎挺有意思的，要不然现在给你打个耳洞吧？”左藤由美提议。
“我觉得可以。”宫川铃音在一边说。
“...不不不，我还是珍藏起来吧。”
夏目说着，站起身，“我去旁边看着点男生，这么热闹的场景，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傻事。”
...
出了木屋。
雪还在下，月色皎洁，湖面如镜，反射着银白色的光影。
夏目靠在栏杆前，眺望着远处。
那里，几个人躲在小树林，在前面是一男一女。
“真热闹。”夏目感慨。
“什么热闹？”
雨宫惠从屋后出来，走在他身边。
“惠，你看那边。”夏目给她指了方向。
雨宫惠看着他们，轻轻叹了口气，“无聊。”
说罢，她转过头：“你不准学他们。”
“当然了，我从来不对八卦有兴趣。”
夏目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催促她进去：“对了，屋外挺冷的，你快进去吧。”
“急什么。”
雨宫惠望着他，“我送你的礼物，你说实话，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
“撒谎。”
夏目耸肩，“好吧，主要是没用，但我会把它当纪念品留下来的。”
“为什么要当纪念品？用着不好吗？”
“我不喜欢带耳饰。”
“我知道。”雨宫惠重复之前的话，“可是我带。”
夏目转头望着她，透过那双黑亮的眼睛，他似乎看见了一股暖流。
“我想起来了，惠不送人礼物的。”
“嗯。”
“理由是什么呢？”
“忘了。”
“撒谎——”夏目微笑，“你没说真心话。”
雨宫惠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从小跟希出去，跟氏族交流，手上总会带一些礼物。作为晚辈，让我送是合情合理的。”
“但我不喜欢那些人，连带着礼物也不喜欢，所以就养了这么一个习惯。”
“原来如此。”夏目若有所思。
“不怀疑？”
“既然是惠说的，那我就不会怀疑。”
“刚才呢？”
雨宫惠好笑的看着他。
“刚才，什么刚才？”夏目装傻。
“算了。”
雨宫惠微笑，伸手，“现在，给我吧。”
“这算什么呢。”夏目自言自语，“惠送我的礼物，又被我送给了惠。”
“你可以理解为，圣诞节送了我两份礼物。”
“既然这样，那惠要怎么报答我。”夏目反问道。
雨宫惠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
她抬起头，轻声说：“帮我带上吧。”
“现在？”
“现在。”
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夏目心跳快了几分。
“既然是你要求我...”
“快点。”惠催促道。
夏目嗯了一声，站在她面前，两人的距离无比贴近。
面与面，似乎只差了几厘米，少女均匀的呼吸，轻柔的飘了过来。
他避开惠的眼睛，在她精致小巧的耳朵上，带上了耳环。
雨宫惠见他站着不动，笑了下，“看看怎么样吧。”
“啊？嗯...很好啊。”
“专心点。”雨宫惠踢了他一脚，“这么敷衍干什么？”
夏目揉了揉小腿，后退一步。
他望着月色里的惠，那是像神女一般美丽，一般动人的女生，夏目坚信，无论是谁来，都会感慨于她的身姿。
最后，夏目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沉醉其中：“非常适合你。”
“我觉得也是。”
雨宫惠嘴角微微笑起来。
在这雪夜里，她的笑容自然又和谐，就如春日的细雨，柔和，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