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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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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之士从古至今演变清晰,一脉相承。先秦之时炼气士纵横;到了魏晋,胎息法出;到了宋时,又有雷法与内丹术。盖因灵机衰减,修行之士不得已而为之。

王敏彤所习胎息法,便是脱胎于葛祖之法。此法颇为玄妙,王敏彤平素修炼,周身窍穴与毛孔自然闭锁,只余下口鼻可以吞吐元炁。待到了此间,感知到浓郁的灵机,周身窍穴与毛孔自然打开,举手投足间便有灵机入体,逼得她不得不趺坐凝神,行胎息之法,搬运真气。

此前在人世间,每日修行不过两个时辰便到头了。乍然到了此间,王敏彤这一修行就是大半天,待实在耐不住头疼欲裂,这才收了功法。抬头看了一眼,圆月当空,却是已经到了晚间。

开阔的石坪上已然安静下来,费先生的公子想来是闹腾够了,这会儿估计正在酣睡。那体型硕大的猞猁倦怠的伏在巨石上,短短的尾巴来回甩着,看着分外滑稽。

王敏彤起身,周身筋骨噼啪一阵乱响。想是摄入过多元炁,刺激得周身筋骨有些紧。她便不紧不慢的打起拳来。

虽说曾经跟燕双鹰闹过红脸,可燕双鹰说的话,王敏彤还是听进去了。她并没有什么剑术天赋,与其固执己见去修行剑仙之术,莫不如专心修行胎息法,再习练太极拳以明大道。

王敏彤心中前所未有的愉悦,行起拳来时快时慢,一拳振出,挂着风声。那不远处的猞猁的耳朵就会动上一动,后来干脆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说道:“大夫人见你忙着修行,晚饭便没叫你……要是饿了,可自行去取饭食。”

王敏彤谢过猞猁,一趟拳行过,正觉腹中饥饿,便下到了山下。这蓬来仙山虽说山峦起伏,可周山之间好歹还有些平地。

便在山脚下,费景庭放出了连成片的集装箱房。虽说造型怪异,与这仙山美景很不相配,但大家都觉着挺好。美只是次要的,方便才是主要的。

小世界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运了出来,从煤气罐到发电机,此外还用管道引了山泉水下来,清甜甘冽,这让众人的生活方便了不少。

除此之外,还开垦了一方菜园,以及连成片的农田。

张乐瑶与符芸昭在修行上有追求,自然不会腾出手来做这些事。余下的倪秋凤与关熙怡则不同,一个毫无资质,一个资质只是中等,能修行已经是侥幸,得了九转仙丹一下子拔升到了人仙,更是天大的机缘。

关熙怡或许还有些心气,可倪秋凤真就跟咸鱼一样,每日里除了必要的修行,余下大把的时间除了照顾小安鼎,便是操持这菜园与农田。

两位主母伺弄农田,婢女胡七姑不好袖手旁观,又不想去照看精力愈发旺盛的小安鼎,便只能跟着摆弄。

费景庭便从小世界中找了种子,播种下去,又教导了两女催生的法门,便不再理会了。

俩人仙加一狐仙,甭管这仙是怎么来的,术法是够用了。于是待王敏彤过来时,看到的便是瓜果遍地的菜园,以及连成片的阡陌。

二层的正房庭院,关熙怡与倪秋凤坐在葡萄架子下低声言语,胡七姑嘴馋,正偷偷吃着藤上硕大的绿色葡萄。

见到王敏彤,三人动作略略一滞,关熙怡开口道:“可是饿了?”

王敏彤抿嘴道:“是有一些。”

不待关熙怡招呼,胡七姑便起身进到厨房:“稍待,微波炉打一下,等个两分钟就好。”

王敏彤便只在原地等候,却又因着与两女不熟,有些手足无措。

九山顶的那点龌龊,早就随着卫姜飞升而烟消云散。再说关熙怡与倪秋凤如今可都是人仙,哪里会惧怕王敏彤这黄毛丫头?

关熙怡便笑着说:“你初来,莫要紧张,我家就这些人,你都见过,也没什么值当注意的。”

倪秋凤也道:“说不定以后也是一家人,赶紧坐下,别见外。”

闻言,关熙怡顿时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倪秋凤。倪秋凤则只是笑,浑不在意。

王敏彤有些懵懂,应了一声落座下来,片刻后胡七姑便端着餐盘,将香气四溢的饭菜端了过来。

王敏彤告罪一声,抄起快子斯斯文文的吃将起来。只一口下去,顿时心情愉悦,心中只有两个字:好吃。

关熙怡笑眯眯道:“可还顺口?我胡乱做的,也不知对不对你胃口。”

王敏彤放下快子起身一福:“原来是夫人的手艺,真是惶恐。”

“快吃快吃,又见外。”

王敏彤吃过了饭,心中有了底,便几次欲言又止。她到得此间,心中满是疑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或许是见自己在此,王敏彤有些不自在,关熙怡便拉着倪秋凤走了。收拾餐具的,自有胡七姑。

王敏彤慌忙帮手:“这位姐姐,我自己来。”

胡七姑妩媚一笑道:“奴婢可当不起姐姐之称,叫我本名胡七姑就好。”

“胡七姑?”她倒是与胡七姑打过交代,只是不清楚胡七姑的根脚底细。“如此称呼不太妥当。”

“有何不妥?你是夫人弟子,便是此间半个主人。而我只是奴婢……之比猞猁那憨货强上几分。”

二人携手拾掇了碗快,送进厨房里。却见胡七姑将餐具尽数摆放进一方器具中,按了开关,那东西便自动清洗起来。

这器具虽然古怪,却不是现在王敏彤关注的重点。

“七姑可有闲暇?我初来乍到,心中疑惑颇多。”

“哦?那我便陪着你说说话吧。”

二人去而复返,进到庭院里,王敏彤依旧坐石凳,胡七姑则俏皮的坐上了秋千。双脚一蹬,身形便来回摆荡起来。

“七姑此前接引,那地界只方圆百尺有颜色,余者尽数黑白,灰蒙蒙一片,也不知是何等所在。”

“哦,你说的是老爷的神通。”

“神通?”

“袖里乾坤啊。老爷的袖里乾坤,便蕴藏着几方小世界。都不大,最大者不过半个城而已。”

“那城池却是古怪。”不见城墙,遍地高楼大厦,地面也铺就沥青,满街都是汽车。

胡七姑没搭茬,这等事她就不好解释了。

“原来是费先生的神通。还请问七姑,我看山上刀削斧凿刻下蓬来二字,此地便是蓬来仙山吗?”

“算是,也不是。”胡七姑解释道:“典籍中的蓬来,本为世人臆想而来。后有修行者飞升,便造了蓬来仙山,以众仙宴饮之所。”

“那岂不是说会有很多仙人到来?”

胡七姑道:“这却不好说了……天界变故颇多,那往来此处的仙人也不知还存下几个。”

“变故?”

夜风习习,皓月当空,胡七姑随口而言,便将这其中的事端与猜想说将出来。直听得王敏彤心神动摇。

净明祖师许逊那可是道门四大天师之一,这般人物都着了道,也不知那邪异是何当模样。

虚无界上层的争斗,便是费先生这等仙人都参与不得,就更别提她这个小透明了。

还好到了此间,否则灵机散尽,只怕修行一生也没法儿得道飞升。

又说过一阵,知晓了此间也算是一方小世界,外间则是罡风勐烈,浩瀚无边的虚无界,王敏彤心生向往,也不知何时能修成地仙,到时候定然要四下走一走,说不得会遇到什么机缘。

便比如仙庭与那地府。

犹豫了下,王敏彤总算将心中最大两个疑问问了出来。

“七姑,我师父……卫姜,为何与费先生为敌?”

胡七姑低声道:“主母与那卫姜一体双生,本是一株并蒂莲,后因天界变动,这才打落凡尘。那卫姜心思歹毒,起了谋夺主母身躯的心思,这才有后来的争斗。不过老爷法力高强,打退了卫姜,那卫姜便只得转生寄魂在一小女尼身上。

转生寄魂风险颇大,算那卫姜运气好,这才没出差错。”

“原来如此。”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王敏彤也弄不清自己对卫姜是何等情感。

过了会儿,转而问道:“先前夫人去人间界,燕双鹰说自己是门,这又是何故?”

“咯咯咯,”胡七姑一阵娇笑:“那燕双鹰也会袖里乾坤,你当他是谁?”

袖里乾坤这等手段,世间只有费景庭用出来过,别处道门都不见典籍。便是有记载,其法门也失传了。

王敏彤一时恍忽。

胡七姑干脆道:“那燕双鹰是老爷化身,留在人间了结承负,这下可明白了?”

王敏彤先是傻愣半晌,跟着脸面好似红布一般羞红一片。她此前可是跟燕双鹰说过不少爱慕费景庭之语,这么说,费景庭岂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

武当山,紫霄宫。

七月间,山间每日早晨大多都会腾起雾气,云山雾罩之中,紫霄宫彷佛处于仙境。

墨香提了笤帚打着哈欠,慢悠悠的撒扫着。目光偶尔会看向北面天空,就盼着看见那青色遁光飞腾而至,小姐回来,燕大哥也回来,那日子就会快活了。

这一个多月,小丫鬟快成了望夫石。起初只是略感孤寂,近来连言语都少了。

石阶上的尘土、落叶清扫过,墨香拄着笤帚发愣,而后自言自语道:“小姐,还有燕大哥,你们几时回来啊。”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响,就听懒洋洋的声音道:“你家小姐不好说,不过姓燕的倒是有一个。”

“哈?”骤然转身,墨香便瞧见燕双鹰那惫懒的身形:“嘻,燕大哥你回来啦。”

“嗯嗯,别过来,你一身汗,别把我衣服弄脏了。”

“才不脏呢!”辩解一句,墨香便喜滋滋的凑过来,说道:“燕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对了,我家小姐呢?莫非已经回了静室?”

“你家小姐不要你了,以后跟着我吧。”

“又胡说八道。”

燕双鹰笑道:“怎么我说真话你还不信了?”

墨香撇下燕双鹰,小跑着去了后方静室,而后失落的走将出来。看见燕双鹰,有些无措的问道:“小姐……真没回来?”

“嗯,你家小姐失志向道,求了我,我给她送去了一处好地方。”

燕双鹰嬉笑着,估摸着天上好戏开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上演修罗场,真是喜闻乐见啊。

墨香愈发失落,垂着头默然不语。

他过去揉了揉墨香的脑袋:“行啦,别沮丧了。这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俩主仆一场,还不是迟早要分道扬镳?想开些,起码你家小姐有了好去处,得为她高兴。而且你家小姐将你托付给了我,以后跟着我吧,饿不着你。”

王敏彤漂亮是漂亮,可性子太过闷。燕双鹰这化身托身于青冥剑,本就性子冷,是以不待见太闷的王敏彤。反倒小丫鬟墨香很是欢脱,留在身边倒是平添了不少乐趣。

墨香揉着眼睛,哭出了眼泪:“小姐不要我啦……便是不要我,也要说一声啊。”

“说什么?说你这笨丫头不能修行,所以不能带着你了?”燕双鹰抖手间取出一块巧克力递了过去:“呐,吃点好吃的就别哭了。估计你家小姐也不想见你这样。”

墨香很伤心,一整版巧克力吃了,也不见好转。不得已,燕双鹰便只能劝说道:“别哭了,你家小姐早晚得下来见你。”

“真的?”

“自然是真的。”

燕双鹰撇了撇嘴。王敏彤那丫头学了假形化身之术,只怕将来下来解承负的也会是一具化身。

墨香止了哭泣,燕双鹰又去与紫霄宫的高道们叙旧了一番。如此平安无事过了几日,待墨香心绪平复,燕双鹰找到这丫头,开口便道:“这武当山待着可还好?”

墨香纠结了半天才道:“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安静,少了些人味儿。”

燕双鹰笑将起来,就知道这丫头是闲不住的主儿。于是道:“那我带你去繁华所在走走如何?”

“小姐将我交给你,自然是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小意说完,忍不住又问:“燕大哥,咱们去哪儿啊?”

“先去沪上,再去津门,没准还要走一走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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