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潇雪醒来,已是黄昏,她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叫,南风影听到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尴尬地坐直身子,嘟着小嘴,重重推了他一把,骂道:“我一天没吃东西,有什么好笑的。”
南风影将一张奶酪饼递给她,笑道:“我笑你可爱,哭着也能睡着,还睡得那么香。”
潇雪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大口地咬起奶酪饼来,吃得特别香。南风影静静地望着她,边给她递水袋边说道:“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本姑娘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她边嚼着奶酪,边拍拍胸口含糊地说道。
南风影不由地被她逗笑,右颊上印出一道深深的笑弧。潇雪自己说完也忍不住噗哧一笑,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那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她……是我的小未婚妻。”
潇雪心里咯噔一下,心情异常地低落,仿佛比之前的心情更差,万分失落地问道:“你、你订婚了?她一定长得很美吧?”
“她小时候,的确很美、很可爱。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会说话一般。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
潇雪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怕他看见,连忙背转身去,站起身走到马边上,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回去了。”
临近王庭,潇雪坐在马上扭头望向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南风影,感激地说道:“今天,谢谢你。”
“小事一桩,别放在心上。”
“希望你和你的未婚妻幸福,也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相见。”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连忙回过头,策马前行。远远地抛下一句话,带着哭腔道:“那天比武的赌约,就此作罢!”
不是自己的,勉强也没有用。自己最后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许她根本不懂得爱,所以也没有资格得到爱。她也终于明白被爱所伤的痛楚,如此揪心,如此痛彻心扉。
南风影一直目送着她远去,直到她消失在视野内。她最后的两句话,让他内心翻江倒海,他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意。那样一个决然坚强的姑娘,怎能让他不动心,怎能让他放得下?
大帐内,潇雨陪着潇雪已经静坐了几个时辰。自从她回来后,一直坐在那里默默地流泪,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他十分担心她的状况,劝慰道:“雪儿,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哥哥都会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哥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潇雪鼻子一酸,是啊,她至少还有个最疼爱他的哥哥。她忍不住扑在他肩头放声大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抽泣着说道:“哥哥,我已经没事了,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只要有你陪着我,就足够了,我什么也不怕了。”潇雨心疼地拥她入怀里,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过了许久,潇雪冷静了些,轻声说道:“哥哥,可汗是我外公,我想去看他一眼,然后我们就回大唐去,好不好?”
“好,你打算怎么去见他?”
“天黑后,我们潜入王帐,我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就行。”
“好,我陪你去。”
入夜,潇雪和潇雨两人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入可汗营区。托利身为突厥王子,可所住的营区离可汗的营区相距甚远。一来因为他的生父,可汗的长子,英年早逝,他的身份地位因而大大降低;二来他的叔父,可汗的次子莫吉,掌握了军政大权,在突厥上下呼风唤雨。以至于他隐忍锋芒,退居于幽地,甚至对于莫吉的女儿木雅,他也再三忍让。
身为亲王的莫吉,所住的营区与可汗的营区极其相近,只隔了一道栅栏。然而两处的营帐却同样的华丽、气派,有重兵把守,外人很难分辨,可见莫吉的势力之大。潇雪两人误入亲王营区,绕过重重的重兵把守,见到前方有一顶十分豪华的大帐,猜测这便是中央大帐。
大帐前有两名士兵守卫,帐内烛火通明。两人悄悄绕到大帐后方,附耳探听帐内动静,忽听到一男子声音,说道:“大将军,兵马调度之事准备得如何?”
另一男子的声音回答道:“王爷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两人听着此人的声音十分熟悉,抽剑在帐篷上割开一小方块,往里望去。见大帐正中坐着一男子,一身戎装,位置正好背对着两人。而他右首坐的一人两人立即认了出来,正是摩那。但听他继续说道:“明晚可汗设宴,托利王子也会一道参加。到时王爷您掷杯为号,末将的人马便一拥而上,将他们擒住。”
莫吉举起酒杯,哈哈大笑道:“好,待本王夺得可汗之位,你就是大功臣。来,本王敬你一杯。”
“谢王爷!”
潇雪和潇雨听到他们准备在明天的宴席上叛变篡位,心里一惊,相互对望了一眼,正打算立刻回去通知大家,却听摩那感慨地说道:“想当年,末将走投无路之时,若不是王爷您收留,哪会有今日的我?王爷的大恩大德,摩那此生难报万一。”
莫吉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之事全因我王妹而起,你对她一往情深,陪着她不远千里到祁连山寻药,之后又为了她拜入祁连仙人门下。谁料她一颗心全放在谭震身上,还跪求父汗将她许配给谭震。”
潇雪听到他们提起自己爹娘的往事,忍不住朝潇雨使了使眼色,示意她想再听一会儿。潇雨会意,点点头。
摩那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愤愤地说道:“末将实在不甘心,谭震他到底哪一点好,为什么公主对他死心塌地?更可恨的是,可汗竟然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莫吉顿了顿,说道:“所以,你把他们打算在幽州私奔的消息告诉父汗?”
摩那径自连灌了几杯,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没错!我不甘心,凭什么谭震可以得到公主,既然我得不到,他也别想得到。可是、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公主竟然会跟谭震一起跳崖殉情。我真的不想的,我根本不想他们死……就因为我出卖了他们,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可汗也怪责我,把丧女之痛强加在我身上。我突然间变得众叛亲离,走投无路,天地之大,竟没有我摩那容身之所。”
潇雪终于明白原来是摩那向外公告密,外公才带兵追到幽州,逼得爹娘跳崖殉情。她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真恨不得冲过去痛斥他一顿。不过转念一想,爹娘那次虽坠落悬崖,但最终大难不死。而摩那一直以为他们早已过世,内心受尽折磨,倒也算是扯平了。
忽然,听到摩那语气转缓道:“昨天,末将在托利王子处见到一位潇姑娘,她的容貌竟然跟公主有七八分相似。我开始觉得很奇怪,莫非公主未死,留有后人?可是若果真如此,她应该姓谭才是,怎么会姓潇呢?不过我也想明白了,天下之大容貌有相似之人,也不足为奇。”
莫吉饶有兴趣地说道:“真有此事?本王倒很想见见她,看她是否跟王妹如此之像。”
“王爷,此事容易。待明日大宴之时,末将派一队人马将托利的大帐团团围住,一个也不放过,不就行了?”
莫吉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好,祝我们明日一举成事!来,再干一杯!”
帐外的潇雪和潇雨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若不是今夜临时兴起来探营,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两人随后悄悄地离开了营帐。
两人回到托利的营区后,将方才听到的消息告知众人。托利听完,愤愤敲桌站起,说道:“王叔已经大权在握,却还要得寸进尺,想谋权篡位。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父汗,让他有所提防。”
潇雨起身阻止道:“王子,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王帐外重兵把守,况且莫吉打算起事,必定不会让外人接触可汗。我们倒不如想想退路,早作打算。”
托利冷静了一下,坐下来慢慢说道:“如今王廷三十万兵马的调动大权都掌握在莫吉和摩那手上,只有在突厥和回纥的边境上有一支五万人的兵马可汗可以直接调动。为首的大将是我以前的部下那尔都,因为我被囚禁于大唐时,他营救我有功,因而特别提拔为将军驻守边境。我可以写一道手书,命他前来勤王保驾。”
潇雨轻轻摇摇头,担忧地说道:“区区五万人马,根本不足以与三十万大军相抗。以我之见,王子可以连夜派人送信给那尔都将军,让他带兵前来接应,而不是勤王。明日大宴上我们几人乔装进去,伺机救出可汗,与那尔都将军的人马会合,一起逃到边境上去。莫吉要防着唐军,不会将三十万人马全部调到边境上去,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就小了些。等在边境立稳脚跟,我们再设法徐图渐进,联合周边的势力,打回王廷来,才是上上之策。”
众人都觉得他的见解有理,纷纷点点头。托利赞许道:“好,此计甚妙!我们现在只有半天的时间部署,我先写信派人送去边境。”
趁托利写信之际,潇雪向李紫凝询问道:“姐姐,你们这里有药材吗?”
李紫凝点点头,问道:“有,妹妹想要些什么药材?”
“姐姐,你马上命人多准备些蔓陀罗、川乌、草乌、茉莉根、莨菪等药材,我自有妙用。”
“好。”
李紫凝亲自前去督促药材,待托利的书信命人快马送去后,众人又再详细商议对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