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认真地打量狄仁杰。
原本满腹的不悦,化作了对狄仁杰的好奇,只因他是李钦载要找旳人才。
如今的狄仁杰大约三十岁出头,容貌算不得英俊,只能说端正,略带几分微微的肉感,这点肉感让他的气质变得颇为憨厚,令人心生好感。
仔细打量过后,李治好奇道:“狄仁杰?你认识李景初吗?”
狄仁杰从并州来长安这一路上,多少听百骑司的人透露过一些,于是垂头恭敬地道:“回陛下,臣并不认识他,但臣听说过他,他是英国公之孙,为大唐立过许多功劳,是陛下颇为看重的功臣之一。”
李治点头,又道:“李景初认识你吗?”
狄仁杰一脸茫然地道:“臣……不知他是否认识我。”
李治乐了:“这就怪了,你与他并无来往,甚至素不相识,他是如何知道你这个人的?”
这个问题狄仁杰当然无法回答,茫然地与李治两两对视,无语凝噎。
李治望向宋森:“百骑司可知此二人如何认识的?”
宋森一脸愧然:“陛下恕罪,百骑司尚未知也。”
李治只好放弃这个疑问,盯着狄仁杰道:“你是明经科进士,可有何出众的才能,竟让李景初闻尔之名?天下英才多矣,李景初可从未提过别人的名字,偏偏提了你,实在令朕好奇。”
狄仁杰尴尬地道:“臣……资质平庸,才疏学浅,不及李县伯之万一,臣也不知李县伯为何会提到臣的名字。”
宋森在一旁突然掏出一张纸,缓缓念道:“狄仁杰,贞观四年出生于晋阳,祖上太原狄氏,显庆三年进士及第,任并州都督府法曹,掌并州司法刑名。”
“任上四年,计署民间纠纷百余,军中刑罚百余,刑案二十六件,命案两件,当地官声颇佳,所经者不枉不纵,公正无私,数百余案无一冤假错案,当地百姓谓有‘青天’之誉。”
李治眼睛一亮,笑道:“没想到狄卿竟是难得一位断案人才,难怪能入李景初之眼,了不得!”
狄仁杰额头渗出了冷汗,也不敢擦,垂头惶恐地道:“陛下过誉矣,臣只是尽本分。”
说归说,李治对狄仁杰倒也不见得太重视,朝中的人才多矣,那些宰相尚书侍郎什么的,哪个不是蜕了毛的人精?
纯粹是出于对李钦载的重视,李治才会对狄仁杰有了些许好奇。
聊了几句后,李治勉励了狄仁杰一番,最后沉吟片刻,道:“既是李景初亲口提起的人才,便调任景初身边吧。”
“正好甘井庄的学堂快完工了,李景初任山长,一人难撑大局,狄卿便去辅佐他,让他给大唐好好教出一批英才国士,为朕所用。”
“尔改任国子监算学博士,所职所司由李景初差遣。”
狄仁杰伏地谢恩,神情闪过一丝激动。
只要进了官场,谁能没有野心?狄仁杰当然也不能免俗。
今日见了天子一面,便官升两级,算学博士是正七品官,虽说权力没有并州法曹那么大,然而,如今的狄仁杰可是简在帝心啊。
“简在帝心”四个字,分量何其之重,更何况还是去辅佐天子甚为看重的李县伯,早听朝野传闻,天子与李县伯私下君臣交情甚笃,作为辅佐李县伯的属官,只要不犯大错,他的前程还用愁吗?
…………
甘井庄。
狄仁杰站在李钦载面前一脸莫名其妙。
因为这位传说中的李县伯,看到他以后似乎颇为激动。
我一个七品小官,你堂堂县伯激动个啥?搞反了吧?我才应该激动好不好。
狄仁杰不理解李钦载的心情。
大唐的名将贤臣他听说过不少,除了爷爷那一辈的诸多老将杀才之外,李钦载所知道的历史名人实在不多。
狄仁杰绝对算一个。
没当面要他签名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狄兄,久仰久仰!”李钦载客气地拱手。
狄仁杰受宠若惊,躬身垂头:“可不敢当李县伯之礼,折煞下官矣。下官狄仁杰,拜见李县伯。”
一旁的宋森陪笑道:“陛下有旨,任狄仁杰为国子监算学博士,辅佐李县伯教授学子,往后新学堂一应杂务琐事,不妨交给狄博士去办。”
李钦载笑着拍了拍宋森的肩:“当初我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你居然真把人找到了,还送到我面前,宋掌事,你这人能处。”
宋森咧了咧嘴:“您金口一张,下官岂敢不当回事?幸不辱命,下官对李县伯也算有交代了。”
李钦载笑道:“我五月廿四大婚,看在你如此尽心的份上,请你来喝杯喜酒,就不收你份子钱了。”
宋森急忙行礼道贺,狄仁杰也跟着道贺。
两人非常懂事地表示一定要来讨杯喜酒,当然,份子钱更不会少。
李钦载只好委婉地表示,你们穷,我就不惦记你们那点俸禄了,真有这份心,不妨等下次。
随后吩咐设宴,热情款待宋森和狄仁杰。
宋森吃饱喝足,拎了几罐李家特产驻颜膏,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狄仁杰站在李钦载面前,几番欲言又止。
他有太多疑惑了,最大的疑惑是,李县伯究竟是如何知道他这个人的。
当年一个第三十四名的进士,又是区区都督府法曹的八品小官,怎么都想不通为何入了李县伯的耳。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遇到的最难解的疑案,元芳用P眼看都没思路。
刚准备张口问,李钦载摆了摆手:“别问,问就是白胡子老奶奶托梦。”
狄仁杰立马闭嘴。
李钦载打量着狄仁杰,心里涌起几分见猎心喜的兴奋。
如今的狄仁杰还比较年轻,身边也没有那位名叫李元芳的跟班,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必然是个人才。
狄仁杰的才华可不止是破案,武后翻天后,他可是一朝宰相。
既然李治下了旨,将他调拨身边辅佐,以后不妨将他当牲口使唤,如此一来,学堂里对学子的管教,日常课业什么的,岂不是都能交给他了?
依稀间,李钦载仿佛看到悠闲懒散如一条咸鱼般的美好日子,正挥舞着小手绢儿向他招手。
“大爷,来呀,快来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