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总是要打的,打之前,必须要去探路摸情况。
人越少越不容易暴露,因此龙文章决定两个人前去侦查。
王飞说道:“我和团长去吧,烦啦,你留下来看家。”
“我是团长的传令官,三米以内,永不分离。”
“我已经向虞师座下了军令状,必须去南天门钻一钻,把里面的构造画出来。我也必须得去。”
王飞还惦记着系统交给他的任务呢,这次的奖励很丰厚,有一万个积分。
孟烦了寸步不让:“团座需要一个体贴入微的观察手,我孟小太爷当仁不让。”
龙文章捂着额头,喊道:“你俩别吵了,又不是去相亲,争什么争?实在不行,我自己去。”
于是,商量来商量去,到最后,三个人都想去,也只能一块去。
三个人收拾了包裹,龙文章已经把从师部讨来得一辆三成新的吉普车给打着了火。
孟烦了拿上了一些便于绘图的工具。
王飞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以及三个急救包。
三人刚要准备离开,这时麦克鲁汉走过来,拦住了他们,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龙文章笑道:“去禅达。”
麦克鲁汉看了看车上的物资,严肃警告道:“我现在是你们的训练官,包括团座大人,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要严格遵守军纪!”
在果军,有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很多士兵甚至是军官拿着一些军用物资去兑换一些钱财什么的,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而且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武器装备,负责稽查的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麦克鲁汉误认为龙文章要拿着这些物资到禅达城里卖掉,他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王飞知道瞒不住,小声说道:“我们不会违反军纪,我们这是要去干一件大事。”
麦克鲁汉感觉王飞不像是说谎,说道:“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我是你们的联络官,你们的行动,我有权利知道。”
“南天门。”龙文章回答地很简单。
麦克鲁汉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睛道:“你们要去侦查?”
王飞道:“我们要去钻马蜂窝!”
“你们不该瞒我!”
龙文章没有继续啰嗦,一脚油门,吉普车快速地冲了出去。
麦克鲁汉生气地坐上了他的吉普车,立即追了上去。
两辆吉普车快速离开了祭旗坡,沿着弯弯曲曲的土路直奔怒江。
他们到达了怒江的一处浅湾,这里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依稀还记得狗肉过江的情景。
麦克鲁汉停下车,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三个人的一举一动。
王飞轻车熟路从水里拽出一根松垮在水下的绳索,麦克鲁汉的眼睛里变成了惊诧。
龙文章配合着把绳结松开,拽出一直泡在水里的另外一段,再重新打结,于是,怒江的江面上有了一条半浸泡在水里的牵引绳索。
麦克鲁汉立即质问道:“你们从来没有说过你们有过江的办法!你们这是在隐瞒军情!”
龙文章解释道:“如果肯费尽心机去打听,光禅达人就能告诉你四五条这样的路,马帮道、走私道、土匪道……我发现的那个地方只能过小股部队,大队的人马和装备根本不可能悄悄过去。师里要是知道,一定会派一支敢死队,趟过江跟日本人打一架,然后喊得满天下都知道。最终这条道被日本人彻底封锁,以后谁都不要在从这里过去。”
龙文章说的是实话,这也正是他上一次渡江归来,并没有把这条道说出来的原因。
索桥已经整好,龙文章向麦克鲁汉做了一个先请的手势。
麦克鲁汉看了看翻滚的江面,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疑惑地问道:“你们真要去探南天门?”
龙文章道:“你说我们打不赢这场战,我也想跟我的师长这样说,让他放弃进攻,天上还能少飘着几个冤死鬼儿。可是,南天门是我们的土地,埋葬着一千座坟,我欠他们的,这个债我无论如何都要还回去。”
麦克鲁汉明白了过来,嘴里嚷嚷道:“疯子,一群疯子!你们要看清楚马蜂窝的构造,不用把脑袋伸进马蜂窝!”
孟烦了说道:“谁愿意把头扎进马蜂窝啊,我很想用竹杆捅啊,你们的飞机就是竹竿,虞师的进攻计划就是照着你们的航空侦察做的,可王飞说不行啊,一个反斜面,虞师全军覆没啦,所以我们只好把脑袋伸进马蜂窝,一探究竟!”
麦克鲁汉连连摇头:“疯子……你们绝对是一群疯子!龙团长,你是一个指挥官,你为什么要亲自做这种事情?你没有斥候吗?”
龙文章说:“有,当然有。他们两个,还有那几个熟脸的……可我必须要亲自去,因为我是指挥官,我必须要知道要从哪里进攻,要走那条道,要携带哪些武器,火力点、暗道、粮仓、下水道,我都必须一清二楚,我要带着他们活着打上南天门,然后活着把他们带回来!”
麦克鲁汉难以置信,一个团长愿意身先士卒,这种情况在他们国家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你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指挥官,我很钦佩,我也很想和你们一起去,但是,这不是我的工作,我还要继续联络航空部队。”
龙文章说道:“我真眼红那些长官,真想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派飞机搞搞侦查就行了,下面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可我不行,屁股后面跟着一帮子的兄弟,我是不忍心啊。”
他已经牵着绳子走向了水里,王飞和孟烦了都跟了上去。
麦克鲁汉朝着他们喊道:“你们去探查南天门,相当于自杀!”
王飞小声说道:“麦师傅,您请回去吧。如果您愿意参加这次行动,两天后,开着车,带上急救的医疗装备,尤其是要把郝兽医叫来,到这里接应我们。”
麦克鲁汉试图阻止他们:“南天门上都是日军,我劝你们不要做傻事!”
王飞笑道:“我不是一个疯子,死啦死啦才是。他说的没错,要想打赢这场战,就要钻进马蜂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请记住我的话,一定要来接应我们!”
水淹到了他的胸腹之处,被怒江的激流一下子冲倒,江水迅速没了他的头,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尽力把头挣扎出水面。
他们有时被江水冲得转了向,有时被浪花打沉了底,幸亏他们腰上的绳子与牵引绳索相连,不至于让怒涛把他们冲走。
过了怒江,爬上对岸,这里与南天门还要很远的距离,他们继续沿着浅滩前进。
越来越接近南天门的时候,他们穿上了王飞设计出来的吉利服,把自己打扮得像是江岸边的枯草,脸上涂着从植物里挤出来的绿色汁液。
他们在岸上缓慢爬行,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地听到,在遮掩江岸的丛林里,有日军清晰的号令声。
他们在光秃秃的江岸上一览无余,像三颗枯草一样,用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爬进,先伸出一个肘子,停很久,再伸出另一个肘子,把自己挪出几公分不到的距离。
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南天门,也一次比一次艰难,他们三个,像是三只爬动的蜗牛。
通往南天门的路程是按厘米计算的,忘掉其他活物,忘掉生命,忘掉恐惧,忘掉世界,忘掉一切。
他们就是三块石头,三颗杂草,三块枯树腐,吉利服伪装的超级逼真,怒江在他们的身后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