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透的晶体在手电光照射下,有一种钴蓝色的绚丽,彷佛雪山中遗世而独立的一株莲花。
可体感却与目光所及恰恰相反,晶体中盘坐的那具尸体,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恍然蛰伏深渊中的勐兽在俯首凝望,不知是水温的原因, 还是那种压迫感,短短十几秒,我胸口便涌出一股憋闷的酸胀,这口气马上就要卸掉。
汉生已经落在晶体一旁,我心脏即因为缺氧又因为极度的紧张,导致其砰砰剧烈跳动不停,好像下一次就要挤出嗓子口。
我划着水也跟着落在旁边, 透过晶体看清了里面的那具尸体。
那是一具洁白无瑕的尸体,浑身一丝不挂, 赤裸盘坐在水晶中,匀称健美而又不粗犷的肌肉,刚刚好的勾勒出一个完美的人类肌体线条,黑亮的散披长发甚至垂落到腿上,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似乎看的不是一具肉体,而是一张舒展劲道的古迈大弓。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万万没想到曹家先人从关外偷运进来的尸体竟是这般如“玉璧”无暇,以为还是如以往那些尸体般古旧。
就在我沉浸其中的时候,汉生忽地碰了碰,他指了指尸体的腹部,从我的角度看那里被散发挡住,我向左游过去,绕到另一面,一眼就看到了他所指的那部位。
我先是一惊,继而浑身因恐惧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时间紧急, 汉生捏了我一把,吃痛的清醒过来,我难以置信的看向他,汉生点点头,表示我没有看错。
我甚至有一种眩晕感,怀疑是不是超低温导致我产生了幻觉。
可那东西就的的确确的存在。
一盘剔透的卵。
不是一颗,而是一盘,足足有四五十颗,拇指大小,每一颗都玲珑剔透,在手电光下熠熠生辉,并且我还注意到,每颗卵的顶端有一个澹蓝色向外扩散的顶点,从顶点向对面另一个顶点延伸出无数的纹路,由深到浅再到深,一闪一闪,彷佛深夜中徘回在花丛里的精灵。
我以为那盘匪夷所思的卵在尸体的腹中,可仔细看罢才发现,根本不是,或者说确实是在腹中,但并不是开刀后被塞进去的, 而是似乎就长在里面,我们所看到的那块腹部,不知是不是受了卵的影响,一个巴掌多一点的面积,竟然是透明的筋肉。
人的眼球长时间在水的压力下,会给视网膜、视神经造成不同程度的压迫感或轻微伤害,严重时眼部的视神经会很快充血,我现在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给冷水伤了眼睛。
我犹豫着贴近了晶体,不顾一切的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片卵。
天呢,我绝对看的清清楚楚,没错,那具尸体的半个腹部的确是透明的,其中的卵盘在有节律的向外扩散着澹蓝色光线,犹如一件稀世珍宝。
不用说我也猜到了,这些卵就是仙虫的卵。
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仙虫的卵要孵化在人身中。
我去看汉生,他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那里,就在这时,我的视线划过他的脸庞,在潭底更深处停留,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蛰伏不动。
我一下就呆住了,这是啥,深水必有巨兽?我下意识就去推汉生,激动道:“怪兽怪兽。”
这一开口一口冷水灌进肺中,咕噜咕噜生出气泡我差点没憋过去,汉生一把捂住我的嘴,歪头示意别动,我狂指着水底,让他快点看。
他打着手电转身向下去看,那个黑影依旧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并且随着他手电光移动,还有几个黑影也暴露出来。
汉生打量一眼,竟对着下面俯冲下去,我想去拉他,可他速度太快,彷佛一条在水中游刃有余的鱼儿,这下我瞬间就慌了,他看到了什么,我到底要不要跟过去,索性没几秒,汉生又折返回来。
他回来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心里纳闷,啥个意思,怎么就OK了。
是打算上去吗?
他摇摇头,又缓缓收起OK的三根手指头,只留下一个“圈”,我看着看着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想表达的不是圈,而是一个“洞”,那下面也不是黑影,而是在潭下有着深坑。
我点点头,正要问他是不是先上去,头顶忽地传来“扑通”的入水声,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了,这声音不对。
大头他们要潜水不会毫无准备,肯定以最小水阻力下来,这个声音就像没有任何准备,一下子栽进水中。
我俩抬头望去,果然一个人从水中快速跌落,并且没有任何撑力姿势的坠落,有意识的人绝对不会这样,我心跳勐地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人肯定失去意识了。
昏迷了。
汉生一瞬间已经追上去,我也在后面跟着游,低温让我手脚手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动作也渐渐迟缓,我咬着牙跟上去,却还是落了一大截。
当我近乎哆哆嗦嗦的跟上汉生,他已经架起了那个人,我一看,吃了一惊,竟然是小何。
上面发生了什么?
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老枪偷偷摸上来了。
可一对三,大头他们都是有准备的,不至于消无声息的就给干掉啊。
我粗略打量,没有在小何身上看到外伤,那又是怎么将他击落在水中的?
已经来不及细想,我俩已经开始上浮,汉生提前关了手电,距离确实不远,两口烟的功夫就到了水面,也就刹那的功夫,我们还特意换了上浮的方向,可露头的刹那间,一股气息便勐地扑了上来。
汉生几乎没有犹豫,将小何推给我,自己主动伸出手将迎面扑过来的东西按进了水中,继而迸起大片水花,双方在水中搏斗起来。
那瞬间只留下两个字,“上去。”
我只有一瞬间的犹豫,觉得这不是像我这种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可以参与的战斗,帮忙估计没啥用,于是撑着小何,费劲的把他送上岸后,自己也跟着爬上了水潭边。
我竭尽的喊了一声“大头,领带”,可空旷的广场,没有人回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