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凌晨,峡山山区格外宁静,风清气爽。
广袤的夜空里,星光逐渐稀疏,一弯明月依旧当空。
随着时间默默流逝,远处的崇山峻岭里,已经悄悄露出一点点的朦胧亮色。
窗外,田西车站方向过来一列货运列车,大灯如雪,车轮滚滚迅速通过:呜……轰隆隆隆……轰隆隆隆……轰隆隆隆……
后窗外的山坡仍然黑蒙蒙的,满山古树遮天蔽日,丛林茂密,郁郁葱葱。
影影绰绰,在坡边的一片杂草里面,一个黑影时隐时现,一双眼睛正在窥视棠阳车站北头这第一个房间。五分钟后,那人一个跟头翻了出来,弹跳两步,稳稳当当落在后窗台前。此人中等个儿,三十左右,上身一件旧的黑灰t恤,下着皱巴巴的黑色长裤,一双黑色跑鞋脏兮兮的。长脸,大耳朵,圆鼻子,尖的下巴,胡子拉渣,一双小三角眼,一头杂乱长发,身体瘦骨嶙峋,形同一个野人。
后窗开着,周围静悄悄的……
屋子里面,靠近后窗一角,斯雨兰还躺在简陋的铁床上。因为早晨有一点冷,她的身体缩成一团,酣然沉睡。她的身上穿着那件黄色碎花短袖睡裙,身下垫着一张破旧草席,脑袋下面是一个肮脏的枕头,床边放着那双白色一字扣带真皮凉鞋。
门边的墙角里,江虹背着一身警用装备,一动不动靠墙坐着,胸前挂着一枚乘警长的工作牌子,脑袋低垂,警帽落在身边,似乎在打瞌睡。他的右手始终放在腰间的枪套上,一支黑色手枪插在里面,一条墨绿色的枪纲垂在外面。
窗外汉子冷冷一笑,突然一个仙人弹跳,腾空穿过窗户,毫无声息落在屋内。
江虹没有一点反映。
汉子看看床上的斯雨兰,果断出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鼻子,整个身体死死压在她的身上,令她无法动弹。被惊醒的斯雨兰拼命地挣扎,试图反抗,无奈力不从心,也就十几秒钟时间,她窒息了,昏死过去。转眼之间,那个汉子将斯雨兰扛在肩上,再度一个弹跳飞身出去,窜入山坡丛林,无影无踪。
群山尽头,太阳慢慢升起来了,霞光万道,染红了大半个天际。天,很蓝,很阔,云雾披着一身灿烂霞光,在崇山峻岭里弥漫飘散,景色蔚为壮观。
“斯雨兰!雨兰!雨兰!”江虹突然抖动一下,闭着眼睛大叫两声。
“江虹,醒醒。”冷不丁的,江虹感觉有人拍打自己肩膀。说时迟,那时快,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先把腰间手枪迅速掏了出来,结果被人一把抓住手腕。那人迅速举起江虹的手,越过自己头顶,使其枪口朝上。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斜着射中屋顶,反弹落地,然后跳出窗外,好险!
“嗨!江虹。”那人高喊一声。
“啊?”江虹突然睁开眼睛,满眼血丝,看见高海山和商川蹲在自己面前。两人全副武装,着作训服,戴软警帽,挎大背带,包括手铐、电警棍和强光电筒等八件套佩挂身上。高海山的肩膀上挎着一支微型冲锋枪,腰里别着一支黑色手枪,两个弹匣,商川手里端着一支亮晃晃的新式双筒猎枪,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迷彩装双肩包。
“海…海山师傅,商川,没伤着你们吧?”江虹吓了一跳,迅速收起手枪。
“做恶梦啦?江虹。”高海山问。
“是的。海山师傅,你们终于来了!”江虹有气无力,一头冷汗。
“你还好吧?”高海山一脸的疑惑,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江虹的额头:“你们老虎都急坏了,说你没有请示汇报,擅自下车,通讯联系也中断了。”
“谢谢!我…很好,就是…有一点累。”江虹摇了摇头:“情况紧急,没有时间汇报。我跳车的时候,手机又摔坏了,所以……”
“那个女旅客呢?叫什么斯雨兰。老虎刚才跟我通了电话,说他接到特勤报告,说你找到她了,就在这个棠阳车站,她的人呢?”
什么意思?江虹脸色突变,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定睛一看,铁床上面空空如也,床边,那双白色女式凉鞋也不见了。奇怪?斯雨兰呢?怎么回事?
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她被那个坏蛋给劫走了,真的假的?不对!不是真的。那个家伙如果再潜回来,必须先干掉我才有机会劫走斯雨兰的,否则被我发现还走的了?毕竟我的手里有一支枪,随时可以将其击毙,他绝不敢冒险。另外,巴仔一直悄悄跟在他的后面,出了这事,巴仔会不管吗?肯定会叫醒我。
她,干嘛去了?散步?欣赏风景?还是去方便了?还是…跑了?哎呀!刚才做的那一个梦,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天亮的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虹,你说话呀!”高海山皱起了眉头。
“海山师傅,你们…没有看见她吗?”江虹不知所措
“人不见了?刚才,我和商川把车站的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除了你这小子,没有看到别人。”高海山很严肃。
“糟糕!”江虹指着铁床:“她在床上睡觉,我就打了一个瞌睡,人咋没了?”
“这下麻烦大了。”高海山扭头看了看商川,一脸凝重。
“海山师傅,这可怎么办呀?”江虹急了,六神无主,他在心里暗暗埋怨:斯雨兰呀!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又失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
“商川。”高海山说:“你去外面盯着,加强巡视,注意安全。”
“是!”一直没说话的商川端着双筒猎枪,开门走了。
“来吧!不要着急,讲讲事情经过。”高海山在床边坐下,不慌不忙。
“海山师傅。”江虹从地上捡起了自己警帽戴好,整整警容,一瘸一拐走了过去,挨着高海山坐下了。
“你怎么了?左脚崴了?”
“跳车崴的,前面好了一点,现在人放松了,又不行了,不过没事。昨晚……”江虹详细讲述他的救援过程。窗外,红彤彤的太阳越升越高,霞光似火,照耀崇山峻岭,千沟万壑。温度渐渐升高,星星看不见了,黑夜彻底消散,那四处弥漫的金色云海正在隐去,天空碧蓝,一弯明月若隐若现。
“我估计啊!她是自己走了。”听完江虹叙述,高海山是一语惊人。
“怎么可能?”江虹站了起来。
“坐下,不要激动,这是她的选择,可能她有什么想法或者苦衷。”
“海山师傅,此话怎讲?”江虹重新坐下,急迫的问。
“你前面的故事都是真的,顺理成章,但是天亮以后你被耍了,这里面有一团迷啊?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我干了一辈子的警察,我的直觉在告诉我:这个‘715谋杀案’要么有案中案,要么有案外案,不简单啊!”
“海山师傅,你的意思……”
“她被犯罪嫌疑人劫走的可能性小。那个家伙必须在天亮前隐藏自己,否则容易暴露,再来劫个女孩出去就是一个包袱,当然,他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个尾巴。我琢磨啊!今天凌晨你车上发生的这一件事,还有‘715谋杀案’都是这一个人干的,但他不想杀人,所以这是一种意外。”
“如此说来,罗雁死于意外?”
“不管什么原因?罗雁已经死了,但斯雨兰活着。江虹,你找到人又搞丢了,你知道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