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虹拿起警务电话。
他拨通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值班室,简要汇报“96特大旅财被盗案”的最新进展,包括两名犯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受害人下车返回辰州的情况等等。
放下电话不久,吴方的电话就来了。
江虹明白,值班室已向他做了汇报,吴方坐不住了。
他再次拿起了警务电话:“师傅,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黑子,今晚如此不得安宁,我能睡得着么?”
“这么说来,今晚是个多事之夜?”江虹听出话里有音。
“你的车上出了一个特大盗窃案件,我这还没有搞明白,开往哈尔滨的k1070次又发生了旅客重大伤害案件。一个男性旅客喝多了酒,在卧铺车厢里跟其他旅客发生争执,抡起酒瓶砸人,一个旅客脑袋开花,生命垂危,刚刚临时停车送往医院。”
“这是什么时间的事?”
“零点刚过。”
“那个时候卧铺都熄灯了。”
“是的。行凶旅客从餐车喝完酒回来,一路醉醺醺的,迷迷糊糊找不到自己的铺位,也记不清铺位号码,车厢都走错了。反而无端指责一个旅客睡了他的铺位,把人家从中铺硬拽下来,两人就干上了,列车长和乘警已经跟着下车处理。”
“遇到这种酒鬼需要提前防范。”
“事情已经出了,车站派出所正积极配合我们处理。”
“吴支,这事虽然性质恶劣,但处理也简单,直接把行凶者抓了,办齐法律材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这案子可是迷雾重重,犯罪嫌疑人已经下车跑掉了,他们姓甚名谁?住在哪里?有无案底?我是一概不知,后面要干的事很多。”
“正是如此,我才特别重视你车上的案件。”
“什么意思?”
“k1070次的故意伤害案,我叫刑侦大队丁大带两个人连夜北上,火速处理。你这边呢!等天亮了,我会带一个人乘坐高铁列车赶往上海虹桥车站,然后转去上海南站找你,今晚跟你的车回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怎么侦破此案。”
“那太好了!”江虹一听非常高兴。吴方这是快速行动,乘坐高铁列车沿海岸线北上,千里驰援,下午就能抵达。因为上海虹桥是高铁站,红皮列车多是停靠上海南站,所以,他到上海虹桥车站以后必须再去上海南站,方能登上江虹的车。
“黑子,你提供的这两个犯罪嫌疑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可能是个师徒关系,属于团伙作案,你觉得呢?”
“师傅,我们抓的贼里,绝大多数都是两人以上作案。一个掩护一个下手,很少有单独作案的,独来独往未必风险就小。至于他俩是不是师徒的关系,这个我还不敢断定,就算是的又怎么样?”
“如果是的,岂不成了两对师徒之间的大较量。一个江湖大盗,一个烈火警察,兵对兵将对将,这回有戏看了,哈哈哈哈!”吴方在电话里开心大笑。
“师傅永远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好吧!不扯远了。夏冰冰和商川怎样?”
“商川去睡觉了,夏冰冰在巡视。两人工作都很卖力,很少在餐车里休息,几乎都在车厢里面工作。”
“这样很好!他们两个都是新手,我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带好他们。勤能补拙,他俩识别扒手能力差点,就要多动动腿,多在车厢里面巡视,震慑犯罪分子。好啦!我也不多说了,我要回家洗一个澡,准备一下东西,天亮上车。”
“你还在办公室?”
“我都三天没回家了,天这么热,一身汗臭,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师傅,这可不行,你要注意保重身体。”
“没有办法。乘警支队是最大的所队,管着几十趟的旅客列车,我分管的又是最难干的刑侦破案,任务繁重,丢不开啊!”
“师傅,你说带一个人上来,谁呀?”江虹追问。
“我还在找。秋风战役打响以来,许多重点列车需要加强警力,刑侦大队的人都上车了,队部空无一人,内勤女民警冯晓倩都上北京直达车添乘了,回来休息两天还要干完内勤的活。说实在话,整个乘警支队都快空了。”
“大家都很辛苦!”
“好啦!就这样吧!下午再见!”吴方挂了电话。
看来,吴方是真急了!一个乘警支队副支队长,天麻麻亮就带人上高铁列车,一路追赶红皮列车,显示他对这个特大案件非常重视,也很焦躁。同时,也说明他对江虹警组不放心。
确实,江虹警组有一点弱。
如前所述,辰州有两条铁路线通往上海。一条是双线电气化铁路,穿越内陆丘陵地带,就是这趟k1280/1279次旅客列车走的线路。另外一条是通车两年的高铁线路,沿海岸线北上,时速可达每小时350公里,从辰州到上海只需要大半天。
这时,卧铺车厢那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列车长尤丽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副列车长温欣,还有一帮刚刚起床,准备接班的女孩子,她们一个个是有说有笑,无忧无虑。
温欣今年刚满三十,已经成家立业,刚刚休满产假和哺乳假回来上班。
这是一个青年班组,乘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三十多岁的列车长尤丽算是老大姐了。当然,检车组的五个师傅除外,他们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工人,归辰州铁路车辆段管理,负责车辆维修和空调发电车运行,不是辰州铁路客运段的员工。
“黑子,听说你的买卖又开张了?”温欣笑嘻嘻的,又高又瘦,像一颗杨柳树。
“看你乐的,嘴都歪了,这是一起特大案件,我倒霉了你高兴吗?”
“我刚起床就听尤车说了,一个旅客被盗了十二万,还是看病的钱。我说天哪!黑子上来才第二趟,怎么就发这么一个大案?怎么他到哪里哪里就发大案?上个月去跑绿皮车,一个躲在大山里的逃犯扒车劫了一个旅客,刚换一趟车子……”
“也是。”江虹哭笑不得:“我这人就招贼。”
“黑子。”尤丽建议:“要不,回到辰州你去庙里烧柱高香,去去晦气?”
“我是无神论者,不信那个。”
“黑哥!”邝霞走了进来:“夜宵还没做好?”
“好啦!”江虹还没回答,炊事员毛文伟在内台里高喊一声,然后端了一大盆的汤面放在窗口,接着用开水烫了一大盆瓷碗出来,还递出来一大袋的四川榨菜。
乘务员们忙着拿碗装面,享受夜宵。女孩子吃的少,每人就一小碗,包括两个车长。唯独邝霞拿了两个大碗,装了满满两碗,小心翼翼端到二号餐桌,欢天喜地:“黑哥,吃面。”
江虹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警容,然后拿起警务电话插进腰间:“我不吃了,我这一碗留给冰冰。我去换她进来,顺便看看硬座车厢有没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