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0日, 凌晨五点,供水局的电动大巴来金桂园接人。
顾秋背上自己的大包,锁好门, 打开消防门下去。
消防门的锁已经被她买了个新锁换上,钥匙只有梁姨和1802有,尽可能保证她不在的时候,别人上不来。
此时天依旧黑着, 顾秋上了大巴, 大巴里还只有几个人, 她一上来, 人们就跟她打招呼:“顾队。”
顾秋对他们点头,然后很自然地走到两个自家组员边上坐下。
这两人倒还没有高冷到底,向顾秋问好:“组长。”
顾秋道:“你们好。”看了眼他们的胸牌,“骆幼山, 李绍。”
骆幼山是个二十五六的女的, “我很冷漠”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从前是个职业摩托车手。
李绍看起来稍微没那么冷, 但也有着一种淡淡的恃才傲物感,他之前是个大学生, 在学校里是个校草级学霸。
顾秋看着他们身边那一根手指就能拎起来的瘪瘪的包:“你们就带这点东西?”
两人同时看向顾秋身后那个巨大的包,一阵沉默。
李绍推了推眼镜说:“不是说部门会发东西吗?而且到了港口,那边全是物资,没必要带那么多吧?”
顾秋呵呵,天真。
她也不再说话,大巴一路行驶,拐来拐去,把其他成员陆陆续续接了上来, 然后朝着高速收费站而去。
在这里,他们换乘越野和大卡,离开西武县,踏上外勤出征之路。
随着一辆辆大巴抵达,很快,顾秋的攻坚组齐了,其他五组也纷纷到齐。
五点五十五分,文鹰报告:“报告!外勤部一队,全员到齐!”
穆主任和另外一位更为年轻的主任是此次任务带队领导,让文鹰给队员分发战斗包。
这个战斗包是一个军绿色的,外面看起来有着很多兜兜的背包,材质很硬,防水防火,质量杠杠的。
拉链打开,里面有军用压缩饼干、水、对讲机、多功能可定位防水手表、军刀,一套质量贼好的作战服和作战靴手套、远程强光手电筒、大视野防御面罩、睡袋,以及一些必须的生活物资。
枪是另外发的,每个人一把手/枪,攻坚组每人多一把cf枪,子弹也多了一倍,每人还有一个头戴式微光夜视仪。
每个人原地检查物资和枪械,金属零件咔哒哒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秋快速地把所有东西都检查好,重新装好,枪支配好,看着自己的组员:“都检查好了,上车!”
他们是第一队第一组,同时担任着开路和前哨的作用,七个人就配了两台越野车。
顾秋独占1号车的整个后座,后座被重新布置过,多余的座位切掉,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台,一台电脑实时更新前方道路的卫星图,一台电脑上面显示着两个雷达窗口,分别对前方左侧和右侧区域进行实时扫描。
并且她这里,与两位主任和文鹰那边,是完全的信息共享。
看过这个空间,顾秋还挺满意,把一个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
前座的李绍和骆幼山就看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毛团,那是一只小小的粉蓝色兔子。
两人:“……”
骆幼山说:“可以带宠物?”
顾秋说:“只要你的宠物不会惹事、误事,不是形象奇特,不会影响他人,你们也可以带啊。”
“这是队里的规矩?”
“这是组里的规矩。”她是组长,组里规矩她说了算。
骆幼山不说话了,但顾秋看她的脸色,觉得她此时应该很后悔上了1号车。
2号越野其实更牛,车顶上架着一台重型机枪。
当然,配备重型机枪的不止这一台,后面队伍里甚至还有两台装甲车,那个的车载武器杀伤力更为恐怖。
大家看到那两台装甲车的时候都吹了口哨,供水局虽说借不到部队的人,但部队的车子和武器还是借来了嘛!
一队这边陆续上车之际,二队三队也来了。
这次前三队都有参与任务,下雨让二队和三队获得了更多的训练时间,这次二队出勤人数63人,三队出勤81人,就装备上,他们略差一队一筹。
看着一队里头那两台超酷炫的装甲车,二队和三队的人都是一梗。
二队的副队不忿地问队长:“为什么他们有两台装甲,我们一台都没有。”
二队队长淡淡看副队一眼:“因为从部队里借到两台是极限,而其中一台是两位主任的座驾,为的是更好地保护他们,剩下那一台不给一队难道给我们队?”
一队和二队的实力差距有多大,还需要人说吗?
事实上,二队的实力是最差的,甚至在特训中还出现了伤亡,三队都比二队强许多。
因为三队选拔那天,供水局有了前一天的前车之鉴,选拔开始前就刷掉了一大批明显不符合要求的人,节省了所有选拔官的精力,保证了选拔的效率和结果。
所以这一次,二队更多的是担任一个后勤和辅助的作用。
副队无话可说,只是久久看着一队的方向,心里怎么想就无人知晓了。
相比二队的不满不平,三队就佛多了。
三队的情况也比较特殊,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是海员,其中还包括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因为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在弄到船后,把船开回来。
六点半,队伍整装待发,在一声号令之下,顾秋的1号车率先开了出去,之后其他车跟了上去。
这支包含了二百六十余人,共三十二辆车子的车队,就此离开西武县基地。
……
出发前,供水局反复研究过,规划出了一条路况基本正常的道路,尽量避免需要弃车步行的可能性。
也幸好,现在路况还是可以的,除了一些地方堵车堵得厉害,丧尸和变异动植物对这些基础设施的破坏还不很大。
所以车队行进得颇为顺利。
就是一路上的景象十分荒凉。
一些民居,那根本就不是民居了,人去楼空,血迹斑斑,奇怪的变异植物爬满墙壁。
农田的状况极为惨烈,目之所及根本没有一颗庄稼,要么是一片烂泥地般的污黑,要么就是长着一些模样十分古怪的前所未见的植物。
经过一片建在山脚下的楼房的时候,里面冲出来十多头丧尸,顾秋的耳机里传出组员的询问:“车队右翼一百米处出现十数头丧尸,是否狙杀?”
顾秋道:“不必。”
她打开车窗,仔细看了看那些丧尸,确认没有一个活人,抓了一叠刀片在指尖一推,薄薄的刀片推开一个扇形,她挥手就射了出去。
噗!噗!噗!
刀片从丧尸的眼窝射入,从后脑射出,带出一串肉眼可见的组织碎片,喷洒在黑土地上,丧尸也随之一个个倒了下去。
整个画面堪比子弹爆头,却又没有射击的砰砰声,安静的爆烈,更显得可怕。
顾秋在对讲机里对组员说:“现在还不到你们出手的时候,子弹有限,省着用。”
组员们:“……”
妈的,被装到了!
后面车队更是一阵沉默。
二队的人咽咽口水:“刚才发出去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就是传说中一队最强者的绝招,小顾飞刀吗?”
“妈的,真的有点牛哦!”
有人感慨道:“你们想想,一队的攻坚组任何一个提出来都能秒杀我们,而攻坚组的组长,据说可以秒杀攻坚组任何一个人,这就是差距啊。”
人们都服了:“牛逼啊!”
二队的副队听到这些话,脸黑如墨。
他是二队综合战力第一的,所以在这些人眼里,他差了那攻坚组一截,差了那个顾秋更是整整两个档次!
接下来的行程都很顺利,遇到了几次几十头的丧尸群,攻坚组的组员们终于得到了开枪的机会。
这种1级丧尸群必然有一个小头目,顾秋将之找出来,解决掉,于是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车队的行进速度丝毫没受到影响。
但没想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不顺利的事情出现了。
他们路过一个村庄,这村庄自发建设成一个小小的基地,围墙由废旧车辆、油桶、铁丝网、钢板等围起来。
里面突然有人冲出来,大声喊着什么,好像是方言,反正听不懂。
他们冲得太快,人数又不少,就算前面几辆车能过去,后面的车也会被拦住,顾秋皱皱眉,在对讲机里询问两位主任的意见。
主任让她继续前进,而后面车队里,有人鸣枪示警,把那些人给震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
但等到车队刚开过这个小基地的范围,意外突然发生了,山坡上突然冲出几头野猪般的变异兽,个头异常大,獠牙凶悍,黑溜溜的,一身的硬刺。
这些野猪冲向那些跑出来的人们。
现场一片大乱,地面如地震一般颤动。
对讲机又响了起来:“全员停车,攻坚组和一队二组,下车帮忙。”
顾秋立即道:“停车!”车还没停下,她已经从车上跳了下去,两道刀片飞了出去,冲在最前面、快扑到人的那头野猪被刀片刺入眼睛,惨嚎一声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
枪声密集地响了起来。
片刻后,野猪尸体倒了一地,不远处是惊魂未定的当地人。
两位主任也从车上下来了,在重重保护下走向这些人,这些人赶紧爬起来,哭叫着什么。
顾秋挥了挥手,攻坚组组员分散开,持枪警戒着周围。
这时终于有几个能说普通话的出来,原来是求车队带他们离开。
原来这边山上,历来就有野猪,从前政府就不给猎杀,下黑雨那三天,满山都是野猪的嚎叫。
后来家猪自己冲破围栏跑出去了。
再之后,山上的野猪就越来越多了,个头还激增了好几倍,时不时下山骚扰一番,让大家苦不堪言。
穆主任奇道:“你们为什么不去周巷基地?”
距离这里三十多里地就有一个c级基地,叫做周巷基地,“我们就是要去那里,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或者我们到了那里,通知那边的部队来救你们。”
哪知这些人忙忙摆手:“那个咋能去哦!那地方,要吃人内!你们也不要去!”
车队这边的人面面相觑,吃人?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穆主任也道:“大爷,驻守在那里的是正规军队,不可能有这种事的!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就是不愿意过去,而且听说车队要去那里之后,那些想要车队带他们走的人,反而往后缩了。
顾秋看着他们,这些人老老少少的都有,衣服上、头发上满是脏污,连脸都快看不清原来颜色。
这边人目光复杂而同情地看着他们,顾秋还听到有人说真可怜,但顾秋觉得,知道他们要去那个周巷基地后,这些人看过来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同情。
唔,顾秋摸摸下巴,那个基地真的这么可怕?
两位主任有些无奈,和几位队长商议了一下。
他们计划中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周巷基地,西武县政府已经和那边的政府打好招呼,让供水局车队在那歇脚。
因为他们一路上没有什么耽误,现在才两点多,还剩三十里,天黑前绝对能赶到,而如果不在周巷基地过夜,距离路线上下一个基地还挺远的,他们可能就要在野外过夜了。
这是出来后的第一个夜晚,大家都不太想冒险,还是决定去周巷基地,而这样一来,时间就有富余。
于是他们决定,帮这里的人把山上的野猪解决掉一点。
这里的人大喜,连忙表示不用上山,他们知道怎么把野猪引下山。
于是大家就看到他们回到村庄里,烧起了一桶猪食。
猪食的气味飘散出去,隐隐听得山上传来猪哼哧哼哧地叫声,接着,很快就从那山上蹿出来好些野猪。
虽然个头都又大又凶,还长得青面獠牙,但有几头还没有完全变黑变硬,身上还带着家猪才有的粉白色皮肤。
显然这是家猪变异的。
然后这些凶狠的猪就都被子弹收割了。
老人们看着那几头还有着白皮肤的猪,老泪纵横:“养了快一年,就等着过年前杀了吃,咋说变就变了!”
这可都是肉啊!
“主任同志,你说,这些猪还能吃不?”
主任们也不知道啊。
“这个,要不还是别吃了吧,毕竟都变异了,安全要紧。”
穆主任有些不忍心,就说要不把车上的食物分一点给他们,他们出门干粮带得是有剩余的。
老人摆摆手:“不用不用,咱地窖里有粮食咧。”
“那你们……”一个个饿成这样?
但仔细一看,虽然一个个都挺脏挺埋汰的,但好像还真的不算很瘦。
这个村庄里的人很高兴野猪的问题被解决了,也不惦记着离开了,哪里能比自己家里好?等车队要走的时候,还凑了两袋粮食,非要往车上送。
当然车队没收,穆主任还劝他们说,短期内粮食种不了了,余粮珍贵,让他们好好保存。
但最后还是被往车里扔了好些个红薯土豆,顾秋的怀里也被塞进两颗红薯。
她看着这两个不大不小的红薯,再看看车外,那不停劝他们别去周巷基地,劝不住后用一种“今日一别就是生死两茫茫”般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村人。
看来那个周巷基地真的很可怕。
顾秋不由用对讲机问主任:“主任,我们真的要去周巷基地吗?”
穆主任哈哈笑道:“小顾是被吓着了?现在不少地方都有类似的谣言,说基地就是个什么集中营,去了就没命了,这是对国家和党的误解,我们可不能相信啊!”
顾秋沉默,行吧。
……
因为耽误了一会儿,抵达周巷基地的时候,已经五点了。
这个基地在一个叫做周巷的镇上,一共九万人,也是个c级基地。
别看九万人少,同样是c级基地,西武县却有七八十万人口。
其实是西武县太特别,要不是一开始被定性为县级基地,以西武县基地的现存人口,是完全可以定为b级基地的。
这个基地围墙用水泥钢筋筑起,看起来挺结实,一个月内能搞成这样,也不错了。
顾秋看了看面前的数道铁门,等一应手续对接好后,让李绍开车进去。
进去之后,发现里头也是挺整洁的,虽然不比西武县基地还基本维持着末世前的模样,但这里比起他们一路上经过的地方,已经算是很好了。
街道上的人们虽然也挺瘦的,但还不到瘦骨嶙峋的地步,而且也不算太脏,看来这里的用水不算太紧张。
但越往里面开,顾秋越感觉有什么不对,就连小兔子都有些躁动起来。
顾秋对李绍说:“开慢点。”
车速慢下来后,她看向车窗外,街道两旁的民居看起来整洁干净,楼上人看下来的目光也挺友善,但顾秋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再次通过对讲机联系装甲车:“主任,我觉得不太好,还是不要前进了。”
两位主任愕然。
“只是借他们的地方过一晚,也不必住到他们的房子里吧,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门口有一块空地,能够容纳下车队,我们就在那里过夜吧。”
装甲车里两个主任面面相觑。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种话,还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他们绝对不可能采纳。
但这是顾秋,整个车队的最强者,而且她几次三番提出了疑虑,如今语气还这样严肃,再驳了她的意见,恐怕要生出矛盾来。
毕竟顾秋的脾气,他们都了解。
别到时候又犯倔了。
再者,他们觉得顾秋虽然有时候脾气拧了点,但不是会不分场合胡闹的人,说不定这基地里真的有什么问题。
有时候强者的直觉,比起任何仪器都要灵敏。
两人又找了三个队长商议,文鹰在对讲机里说:“我赞同顾秋的观点,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为上。”
其他两个队长自然不好再说反对的话。
于是主任宣布车队原地掉头。
因为马路有些窄,不足以让最前面的车子掉头开回去,于是车队从最后一辆开始掉头,原路返回。
花了十多分钟,车队再次回到了这个基地大门的位置。
前来迎接车队的人很不解:“你们为什么掉头出来,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下榻的酒店。”
穆主任客气地和他说,他们不想打扰贵地人民的生活,就在门口这边搭几个帐篷就行了。
人们陆续下车,趁天色还没彻底黑,开始搭帐篷,负责炊事的人,则从车上搬下一个不锈钢大汤桶,开始煮汤。
其实就是一些速食冻干汤包,放在沸水里烧一会儿,每个人打一碗,就着这汤吃压缩饼干,会比较好下咽。
顾秋也去尝了尝,一个是紫菜蛋花汤,一个是鲜蔬芙蓉汤,各有千秋,味道都不错。
她更喜欢鲜蔬芙蓉汤,打了一碗回去,一边喝汤,一边吃压缩饼干,果然好吃了不少。
吃完后她和组员说:“我们讨论一下,今天晚上不管别的组怎么安排,我们组肯定是要值夜的,分为三拨,前夜中夜后夜,你们自己商量吧。”
骆幼山看着她:“那你呢?”
“放心,我不会自己睡大觉,我主要是下半夜吧。”
骆幼山脸上有点淡淡的不自在。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组员说:“其实组长不必值夜,你白天需要时时盯着,晚上就好好休息吧。”
顾秋笑了笑:“我心里有数。”
二队副队从围了一圈布,临时充当男厕的小帐篷里出来,回到车队里,看到的就是顾秋靠在越野车边,和组员笑着说话的样子。
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多少有点疲惫和灰头土脸,但这顾秋却还是神采奕奕,头发虽然略略有点乱,但在满天晚霞下,反而透着一股闲适慵懒,搞得周围不少人在偷偷看她。
他心里一阵不爽。
他刚刚才知道,他们不能去基地里面,反而要返回这里是顾秋的主意。
他去找两位主任,诉说自己的不解和不满,主任解释这是为了谨慎起见。
二队副队皱眉:“我们是进了合法基地,又不是进了黑店,还需要这么谨慎?”
穆主任说:“出门在外,小心为上,这也是为了锻炼你们,说不定明天我们就需要在野外露营了。”
二队副队冷笑:“难道不是某些人胆小,瞎指挥吗?主任你们也听她的!”
穆主任皱起眉:“陈兴同志,做出这个决定,是我和徐主任还有几位队长共同商议出来的,车队里从来不是谁的一言堂。”
陈兴沉着脸,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穆主任和另一个主任对视了一眼,后者说:“看来是个心气大的,怎么就选了他当副队?”
“二队……没有特别出色的,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而且当时也不知道是这种脾性。”
年轻的徐主任说:“因为当时还没有和一队接触吧。”陈兴那点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不满和嫉妒全是冲着顾秋去的。
而离开后的陈兴,今天从早上开始积累了一路的怨气,这时候越发地翻腾了起来。
那个顾秋就是觉得自己是什么攻坚组的组长,就嚣张了起来,为了彰显她的存在感和话语权才瞎搞。
同样是副队,她与自己的地位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不由找了几个自己人耳语了几句。
很快二队里传出一个说法,说他们赶了一天路,今天晚上本来能好好休息,这里的基地都给他们准备了酒店,却因为一队那个攻坚组的组长从中作梗,他们才不得不睡在车上和帐篷里。
二队里不少人就有了怨言,陈兴有些得意,还让人将这个言论带去一队和三队。
然而三队依旧佛系,至于一队,顾秋可是他们队里的人,和别的队说自己队里人的坏话,缺心眼的才做得出来。
“去酒店有什么好的,就算这里不缺水,也没奢侈到常常冲马桶吧?那马桶都不知道堵塞了多少屎尿,想想咱自家家里,是不是这样?反正我就爱住在外面,空气多好。”
人们听了这话,想想自己家里的情况,因为水不够用,马桶都不怎么冲,就算要冲,也是用不知道用了几道的污水冲的,卫生间里那个气味绝了。
于是本来有点不满的人,莫名就有点鼻子发痒,讪讪道:“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哈。”
陈兴见这么个效果,气了个倒仰,暗骂一队三队的都是傻叉!
接待他们的人发现了这个车队里的暗涌,特意找到陈兴,攀谈起来。
说了几句后,这人一脸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走了一半又不进去,反而调头回来?难道是觉得我们这里弄得不干净?其实我们为了让你们住得舒服,特意把酒店打理了一遍,还消毒过,很干净的。”
“怎么会嫌弃?”陈兴冷笑,“不过是有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人目光闪了闪:“难道你在车队里做不得主吗?我看你一表人才,还以为你是最强的?”
陈兴表情一僵,叹气道:“光有实力有什么用啊,比不得有的人啊,特别会搞小动作。”
“听说你们这次是要去某地弄物资,那时等你立了功,那些小人肯定就掩盖不住你的光芒了。”
陈兴眯起眼,觉得自己这是遇到知心人了:“借你吉言,以后有机会,去西武县,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两地隔着一百多公里,不是说去就能去的,他其实也就是过过嘴瘾。
这人却显得很感动,说:“你们不知道这一带蚊子很多,还都是变异的,个头大,咬人凶,毒性还很厉害,拿我们特制的蚊香去点吧。这东西做出来很不容易,我也只有这一点,以后兄弟你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啊!”
陈兴被这马屁拍得飘飘然,于是带了一些蚊香回到车队里,别说这里还真的有蚊子,个头也确实很大,能有普通蚊子三四倍那么大,乌黑乌黑的。
陈兴叫人点上蚊香,并告诉队员这是人家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给的,这东西珍贵着呢。
有人提议要不要分去一队和三队,陈兴说:“就这么点东西分一分还够哪里的,就当是我们队里的福利吧。”
二队队长听说了这事,看了看那土制蚊香,眉头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
他对于车队返回这里这件事情,心里也是有一点点不舒服的。
一队的队长副队长都能在两位主任面前说得上话,自己却连提出一个小小的质疑都要犹豫再三,而且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想想也有点憋屈。
……
夜渐渐深了,除了值夜的人,其他人要么睡在车里,要么睡在搭起来的帐篷里,都抓紧时间休息起来。
顾秋睡在越野车里。
因为地上空间比较大,她把东西扫扫开,把睡袋垫在下面,自己躺在睡袋上,衣服当做枕头。为了防蚊子,她全身都穿得严严实实,戴上了帽子和面罩,确保无懈可击,然后迅速入睡。
她在白天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分神,所以晚上一定要养足精神。
小兔子则透过打开的车窗钻出去,蹲坐在车顶,警戒着四周的风吹草动,粉蓝色的毛毛几乎完全融于夜色之中。
快到半夜的时候,小兔频频向一个方向望去,眉头越皱越紧,眼里出现困惑不解的表情。
它钻进车里,扒拉了一下顾秋的手臂。
顾秋立刻睁开眼,眼里透着几分迷蒙的睡意,接着迅速清醒,从地上坐了起来摘下面罩问:“怎么了?”
小兔子叽叽地低声叫,还带着比划。
“你是说二队那边的人睡得特别沉?”
顾秋皱皱眉,二队并没有安排人值夜,说是已经有一队了,而且基地里很安全,没必要浪费多余的人手和精力。所以二队是全员都在睡觉,但全员睡得很沉的话……
一只又黑又大的蚊子嗡嗡地飞了过来,顾秋一抬手捏死。这里蚊子真的很多,能在这种情况下整体睡得很沉,确实有问题。
她打开车门,朝二队的方向走去。
附近正在值夜的两个攻坚组组员和其他几个成员都注意到她,顾秋对他们摆摆手,来到二队的这边,果然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鼾声,拉开一个帐篷,里面的人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帐篷里飘扬着浓重的脚气。
顾秋皱皱眉,屏着气进去推了推他们,终于有一个揉揉眼睛醒过来,不满道:“什么事啊?”
看来还没完全睡死过去。
顾秋放心了些,等等,这什么气味?
顾秋小心地放开了一点呼吸,除了脚气之外,隐约好像还有别的气味。
她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手电筒照过去,一个燃得只剩下一小半的蚊香?
“这是什么?”车队上有带这种东西吗?
“驱蚊的啊,这有什么好问的!”这人烦躁地嚷嚷着,忽然发现说话的是顾秋,顿时结巴了起来,“顾、顾、顾队!”
顾秋将这截蚊香拿起来,嗅了嗅,除了有种药草的气味,好像也没别的,但她发现了边上的一个包装纸,本来只是扫了一眼,但她目光突然凝滞住了。
她拿起包装纸,其实就是一张油纸,但上面用红印盖了个戳,这是一个符号,隐隐约约能够组成一个有点抽象的字符:洗。
就是这个字,这是洗牌党的标志!
“这蚊香是哪里来的?”
她冷着一张脸,帐篷里又昏暗,这人快吓傻了,满脑子都是队里流传的那些事,说是顾秋进供水局第一天,就差点拧断一个人脖子,还戳烂一个人的屁股。
他觉得自己脖子有点僵硬,屁股也隐隐作痛起来。
“是、是我们陈副队拿来的,说是基地里的人看他面子才给的。”
顾秋看了看他,把手里这个蚊香给碾灭了,起身离开。
二队的其他帐篷里、车上都点着这蚊香,顾秋一圈看下来,面色凝重,又朝远处的黑暗中看了看。
首先,这个基地里有洗牌党,这个蚊香就来自洗牌党。
其次,这个蚊香有问题,作用目前只知道是令人睡得很沉。
她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走开,来到一队叫醒了文鹰和两位主任,跟他们说了蚊香的事。
她没说洗牌党,因为她不该知道这种事情,但包着蚊香的那张纸,她给他们看了。
“这蚊香恐怕有问题。”
文鹰皱眉沉吟:“一整个车队的人都叫不醒?”
“用力推他们倒是能推醒几个。”
穆主任心里有些慌,说:“会不会是蚊香就自带助眠效果,毕竟是自制蚊香,大概加了不少药草料。”
“如果蚊香没问题,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给我们?这种事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宁愿做最坏的打算。”文鹰说道。
这个看起来有点面面的男人,在此刻终于露出鹰一般的锐利,话语中都透着一分狠厉,“但不能声张,先把这个晚上熬过去,明天安全出了基地再说别的。另外我们还要加强戒备,以防对方偷袭。”
徐主任问:“可是突然加强戒备,对方会怀疑吧?”
顾秋说:“这个好办。”
不久后,车队里一声惨叫响彻夜空,把除二队之外的人都惊醒了。
“血!好多血!”
声音如此凄厉,叫人心头一颤,人们都抓起自己的枪跑出来。
接着一个声音呵斥道:“吵屁吵!那是你打死蚊子的血!不是你自己的血!”
“啊啊啊,我的脸被叮肿了!”
被吓得心跳失速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