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庄雪麟又回来了,这次是和大g一起来的,带来了庄夫人和那对老夫妻, 还有一些物资。
将人和东西放下之后,两台车便载着八个年轻人, 重新冲入了雨里,去往他们的下一个冲锋地。
庄夫人看到顾秋很惊喜:“你也在这里啊, 真要好好感谢你的那张纸, 当时我还没当回事, 真是不应该。”
得知龚温如也在这里,还被关起来了,庄夫人冷笑了下:“我从前就说过, 迟早会有人教她做人, 不过龚家毕竟也不是好惹的, 就怕过后他们找你算账,这样吧, 我帮你把这件事揽下来,龚家再怎么样, 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顾秋有些意外, 也有些感动, 她说:“我跟他们过不去的时候,就想过后果, 我自己担得起的, 夫人不用担心。”
“担得起是一回事,但何必跟这种人过多纠缠,我们解气之后啊,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庄夫人拍拍顾秋的手, 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十分眼馋。
若说昨天只是对这个小姑娘有好感,但今天知道她的能耐,知道她对于这酒店的贡献,更知道了她是怎么整治龚温如那“一家三口”的之后,这好感就升级成为了喜爱。
这么一个漂亮能干还爽利聪明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我啊,一直想要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可惜一直没有缘分,看到你我就觉得特别合眼缘,再加上那张纸条,就当是我感谢你吧,感谢总不能只嘴上说说对吧。”
顾秋对她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点头:“那就麻烦夫人了。”
庄夫人笑眯眯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顾秋想了下说:“我叫顾秋,不过在那三人面前,我用了个假名。”
顾秋……
庄夫人一听这个姓,再想想龚温如那个姘头也姓顾,心里头就有了点联想,她也不多问:“明白了。”
庄夫人往龚温如三人被关的那个小房间走了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里面就传出龚温如的暴怒尖叫:“庄沁安!”
片刻后,庄夫人心满意足地出来,看那个一向装模作样的人气得一脸狰狞,还真是过瘾呢。
房间内,龚温如气得浑身发抖,她想冲出去抓住庄沁安,可是她和顾正德铐在一起,房门还被反锁了,别说冲出去,就算想一个人静静都做不到。
她只能嘤嘤地哭:“她怎么能那么说我,我不是水性杨花,我也没有吊着你,顾大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和你遇到的时候,我前夫早就已经病故了。”
这话说得,顾正德和龚静晗都变了脸色。
顾正德想的是,可是当时他还没离婚,龚温如觉得丧偶之后的她是自由的,和别的男人有来往也是不该受到指点的。
那么在她眼里,自己背着妻子和她来往,是不是就是应该被唾弃的?
而龚静晗则想起自己亲生父亲在世时对自己的好,再想想这个顾正德是怎么对自己的,冷笑一声:“一对奸夫淫/妇,丑事都干了,还想立牌坊。”
龚温如正嘤嘤地博取男人的怜爱,闻言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女儿:“晗晗,你在说什么?”
龚静晗一脸讥诮:“你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了,也是,毕竟是即便狠心到丢女儿一个人去死,也要演个戏让自己显得无辜无奈的人,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当然受不了被这么说了。”
看着女儿鄙夷的眼神,龚温如又惊又怒,有种所有事情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和预期的恐慌感,明明昨天她还以为握住了一个天大的机遇,想象着自己可以就此翻身了!
她痛苦之情布满了整张脸:“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
龚静晗一脸恶心:“你能不能别再露出这种表情?知不知道很丑?”
龚温如一滞,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母女俩吵了起来。
顾正德听得头疼,看着龚温如尖叫的样子,忽然发现龚静晗说得没错。
从前龚温如细心保养,四十岁的人,看上去就跟二三十岁一样,但这一两天煎熬下来,别说保养了,连洗脸都难,头发也没有好好梳,她整个人便黯淡了好几个度,皮肤发黄,眼角是明显的皱纹。
再加上做作夸张的痛苦表情,真的很丑。
顾正德不禁回想,从前她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却想不起来了,女神滤镜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再想想龚温如虚伪的内里,他都怀疑自己为什么那么痴迷她,甚至为她坐了十几年牢。
他疯了吗?
他恍惚地想,那女孩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折腾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三人离心吧?
她成功了,她做到了让他们三个人关系破裂,互相埋怨、吵闹。
甚至他已经开始后悔,悔恨的苦水不断向上翻涌,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这些年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这简直是凌迟啊!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像庄沁安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为的就是揭穿龚温如的白莲花真面目?
还是因为,那个女孩真的是顾秋?他从前的那个女儿?
他浑身发冷,但下一刻又莫名激动,心烫不已,如果真的是顾秋,她出落得很出色,那么多男人都要尊敬她一个女孩子。
他整个人仿佛在冰火夹击下煎熬,猛地站了起来,正在控诉女儿不孝的龚温如被他猛地拽了起来,手铐弄得手腕生疼。
“顾大哥你……”
顾正德却根本不理会她,冲到了门口,大力拍门:“开门!我要见那个、那个雷小姐,快开门!”
……
顾秋整个白天大半时间都在补眠,吃喝都在自己房间里解决,一直到再次夜幕降临,才收拾收拾,抱着小兔和人参下去。
听说顾正德大喊大叫要见自己,结果被庄夫人叫人绑起来,堵住了嘴,她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要去见他的想法。
今晚少了李权的人,抗击丧尸的主力就少了一半,大家都神经紧绷,好在这一晚到底是平安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董敬带着一些人,保鲜膜裹着身体,外面还穿上了严严实实的雨衣,将门口的丧尸尸体搬走,其他人清理门口、街道,修补被丧尸撞坏的玻璃墙。
顾秋靠着柱子,整个人有点昏昏欲睡,庄夫人看不下去了:“快去休息吧。”
顾秋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外面搬运尸体的人说:“这一具怎么特别轻啊。”
她一顿,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撑起伞走了出去。
人们正在往三轮上搬运尸体,每个人除了身上全副武装,口罩更是戴了好几层,还戴了护目镜,就生怕被溅到脏水。
顾秋也拿出自己的护目镜戴上,对要把三轮推走的人说:“等一下。”
几人都停下来看着她。
“怎、怎么了?又是有什么情况了?”
三轮车上已经堆了好几具尸体,每一具都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不仅是腐烂了,而且还被黑雨冲刷、浸泡得更是几乎成了黑灰色,除了还有个人形,其他方面可以说都不像个人了。
顾秋拿着人们自制的,铁棍上焊着刀子的长柄刀,刀尖碰了碰那具被说很轻的尸体,然后一个用力,刀子戳了进去。
噗一下,很明显的破空感,边上的人也都听到了,这声音不太对劲。
董敬脸色严肃地走过来:“怎么了?这尸体不对劲?”
顾秋一个用力,把胸膛给剖了开来,然后人们就齐齐吓了一跳。
里面是空的,什么脏器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这头丧尸我有印象的,它倒在这里从昨晚到现在没人碰过!”
那里面的脏器是去哪里了?
顾秋继续敲了敲其他尸体,敲到一具,她对其他人说:“离远点。”
董敬却反而上前,低声问:“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来吧,别弄脏你的衣服。”
他穿着雨衣,防护工作做得极好,但顾秋却穿着常服,防不住什么。
顾秋倒也不勉强,把长柄刀给他:“划开一点看看里面是什么,小心点。”
董敬沉着脸,一刀下去,手很稳,动作很快。
丧尸的身体,肉是腐朽的,骨头又硬又脆,比起正常的尸体更容易弄开。
然后人们就看到,里头是一团团白白红红的东西,还在动,有人差点就吐了。
那一团团东西是蛆!
董敬脸色沉沉的,心头也直发毛,这也太吓人了。
他问顾秋:“烧掉吧?”
“等一下,你们继续看。”
人们不明所以,但出于对顾秋的信任,还是硬着头皮去看。
只见那些蛆吃掉了内脏,然后开始互相吃,就好像炼蛊一样,虫子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凶悍,最后只剩下几条又红又胖的,在互相厮杀。
人们看得头皮发麻,最后虫子杀得最剩下最后一条。
这条东西有成年人的手臂粗,通体鲜红,但内部却又涌动着缕缕灰色不祥的物质。
它从尸体里爬出来,在积水中蠕动,找到一个下水口就要钻下去。
刷一下,顾秋发出一枚刀片,将它的脑袋钉死在地上,它挣扎了一下,很快死去,身体也慢慢瘪了下去。
“呕~”终于有人受不住,跑去吐了。
顾秋也是面色凝重,说:“尸体都烧了吧,以后尸体都不能堆积,越早处理越好。”
董敬毫不犹豫地执行,虽然还在下雨,到处湿哒哒的,但淋上几桶油,总是能烧得起来的。
看着尸体被火焰笼罩,里面的虫子纷纷爬出来,但下一刻被火焰无情吞噬,董敬沉声问顾秋:“小顾,你觉得那只虫子钻去下水道,是要去哪里?之前同样的虫子是不是都下去了?”
顾秋没有回答,反问:“你觉得呢?”
那只红色的大虫子,是通过互相吞噬得到的最后胜者,那么当许许多多这样的大虫子汇聚到一起,会做什么呢?
它们只会继续炼蛊。
董敬看着自己脚下的地,忽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如果真是这样,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这座城市里将会出现很恐怖的大虫子。
想到那个画面,即便如董敬这般心性刚毅的人,都忍不住浑身发痒。
他拧眉说:“所以这就是末世通知第六条说的,动植物会变异吗?不行,光我们把尸体处理了不够,要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把尸体都给及时烧掉。”
其他人听了,脸色发白:“这么重要的事要赶紧通知政府人员吧。”
顾秋摇摇头:“这世上聪明人很多,想必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这件事,国家和政府不会不知道的。”她看向路边,路边的行道树被雨水打了两天两夜,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彻底枯死了。
但其中一棵树干的根部,却长出了一条模样古怪的灰绿色的爬藤。
恰好有一只湿哒哒的眼睛通红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经过那条爬藤边上,被爬藤蓦地缠绕起来。
老鼠拼命地挣扎、啃咬,发出凄厉的叫声,但最终还是被勒死了。
爬藤刺入老鼠的身体,像一根吸管一般,开始吸取血肉。
一枚刀片飞过,将爬藤从根部斩断,这一切才结束。
其他人猛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这才发现自己从老鼠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屏住了呼吸,屏到了胸膛发痛都没发觉。
但他们此刻却也并不觉得放松了,一根这样的爬藤,被他们看到了,斩断了,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呢?这种可怕的东西是不是正在迅速生长着?
人们心脏直直地坠下去,忽然间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这才四十八个小时过去,丧尸出现了,大虫子出现了,连奇怪的可以主动攻击的植物也出现了。
就人类最惨,没有任何进化。
他们感到了一丝迷茫,甚至是绝望,仿佛一切都在迅速地前进着、发展着,只有人类掉队了,被远远抛在后头。
……
国家实验室里,同样的虫子被放在巨大的培养皿里培养着,同样的爬藤也正在透明的观察箱里成长。
除了这两样,还有很多各种各样奇怪的动物和植物在被培养和研究。
而越观察,工作人员们越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那些研究基因型的工作人员,更是表现出了明显的惊恐和恍惚。
“……这些物种,在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变化着,或者说,进化着,只有我们人类,一动不动!”会议上,发言人沉痛地说着,“灾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是一场物种变革,而我们人类,从一开始就从那辆变革的火车上,被抛了下来!”
……
各地作战指挥中心,领导者们神色严肃:“不能等黑雨停下了,即刻起,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焚尸、灭虫鼠,将所有变异植物,连根拔起!”
既然敌人在进化,那就在它们进化的初期,把它们掐灭在摇篮里!它们再强,还能强过人类的武器和科技吗?
……
“为什么各种动植物,乃至于一朵蘑菇都在进化,人类却不行?难道说人类的进化方向就是丧尸和皮肤病吗?”
一个淋了黑雨,皮肤出现了大块的湿疹伴糜烂的青年喃喃自语,医生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涂上药膏,白花花一块,丑得不行,青年看得龇牙,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手。
他拿起桌上那张末世通知,目光凝聚在第九条。
没有灵气,所有人都是肉/体凡胎。
是啊,没有灵气啊。
灵气复苏,或许就是人类也能得到进化的那个机会吧。
青年仿佛看到,自己能够变得很强,甚至能够修仙御剑的机会,曾在眼前飘啊飘,伸手可及,然后啪一下,跟个气球一样被个傻逼扎破了。
什么叫心痛难当?
这就叫心痛难当!
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就是“我本来可以”。
“啊啊啊!老子本来可以变得很牛逼,而不是搞得跟得了淋病一样!”
他把这张纸拍到桌上,跳起来大叫:“到底是哪个傻逼搞砸了这一切!老子要宰了他!”
一个威严冷漠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你是谁老子?没大没小,收拾一下,出去做事。”
青年兴奋道:“爸,终于轮到我大显身手了,你要让我干什么?”
一个柔美的女人过来,有些埋怨道:“阿青手上都快烂了,还出去做什么!”
中年人皱眉:“庄家花了那么多资源那么多心血培养他,不是让他在关键时刻躲在床底下做一个废物!你看看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哪一点比得上他哥!”
女人不满嘟囔道:“他眼睛比他好!”
继子哪里都出色又怎么样,一个色盲,军队都进不去,正常生活都过不了,连个驾照都拿不到,高不成低不就,就这一点就决定了他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你说什么?”中年人拔高了声音。
女人不敢再说话了。
庄雪青忙说:“爸,爸,我愿意出去做事,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庄庆叡道:“我受命归队,你跟我一起走,到时候有的是事情让你做!”
女人惊呼道:“你也要去?老庄你旧伤还没好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养什么伤!庄雪青,你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后,我要在客厅看到你!”
“是!”庄雪青敬了个军礼,然后安慰一脸不满的母亲,“妈,你别担心了,老头子身经百战的,还能出事?这两天我那些叔伯兄弟都在外面忙活,他憋在家里都快把自己的头发薅光了!让他出去也好,你别总跟他拧着来。”
女人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谁让你爸总拿你和你那个大哥比。”
庄雪青笑了笑:“可我大哥确实出色啊。”见她妈要瞪眼,他马上接了一句:“不过我未来只会比他更出色,你等着吧,儿子这就去建功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