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义庄,李青牛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靠在墙角,看到范小刀,立即跑上来问,“小范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带吃的回来了吗?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天这么热,这里味道又大!”
范小刀道:“稍安勿躁,今晚我请你喝冰镇酸梅汤。不过,还缺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是酸梅,二是冰。”
李青牛埋怨道:“那敢情什么也没有。”
“想象力!”范小刀道,“不要让现实禁锢了你的思想,想想这鬼天气,若有一碗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那是从上而下的舒坦,感觉怎样了?”
“更饿了。”
范小刀道,“就知道吃。我的夜行衣呢,今晚我得出趟门,干他娘的一票。”
李青牛闻言大喜,“看来公子也没白出去,这是看上了哪家的肥羊?那必须得算上我一个,毕竟搬银子的时候,多个人多一份力嘛。”
范小刀道:“锦衣卫指挥使薛应雄的府上。”
李青牛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记性,一天没吃饭,连走路都没力气了。公子,我在这里恭候你的佳音。”
范小刀摇摇头,这家伙好吃懒做,油嘴滑舌,真是拿他没办法。不过,已经答应赵行,于是换上了那套夜行衣,趁着月黑风高,重新回到了靖国侯府。
白天来的时候,范小刀已经暗中记下了冰窖的位置,而且这位靖国侯府上护卫并不多,来到三进院的墙角,院墙约莫两丈高,范小刀正要施展轻功翻墙而入,这时候不远处走来一名中年男子,他只得停下来,等他过去,再作行动。
谁料那男子在墙头下停了下来,打量着范小刀,在等他离开。
两人僵持在这里。
看男子打扮,衣衫朴素,浑身都是酒气,眼睛也在墙头上打量,似乎也要翻墙而入。紧接着,两人对视一笑,几乎同时开口,“你先请!”
“你先请!”
范小刀道:“我恰巧路过,路过。”
男子道:“范公子不用客气。”
范小刀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范?”
男子指着他背后的夜光字,“你背上写着,范小刀专用。”
范小刀心中大骂,该死的李青牛,前不久不是让你把这几个字弄掉嘛,千叮咛万嘱咐,弄了半天只把黑风寨三个字弄掉,范小刀专用依旧保留了下来,那夜光衣白日里看不出什么,一到晚上,经过月光的反射,这几个字变得格外显眼。
不过,看这男子,也是鬼鬼祟祟,看来应该是同行。于是道:“那我不客气了。”
运起内力,纵身一跃,腾空而起!
噗通!
范小刀又落回原地,刚才那一跃,距离墙头还差两尺多。
看来许久没练功,轻功退化了。只是,他走的匆忙,打劫七件套中的飞天爪,并没有随身携带。他又连跳几次,始终靠不得墙头,中年男子道,“看来,武功也不咋地啊。”
范小刀没好气道:“你行你来啊!”
中年男子没有作声,来到墙角处,拨开杂草,手在几块砖上拍打了几下,听得吧嗒一声,男子微微一用力,将几块砖取
了下来,露出了一个狗洞,笑着道,“年轻人,多用脑子,少用蛮力。”
说着,钻了过去。
范小刀见状,也跟着钻了进去。
刚一起身,顿时傻了眼,中年男子身旁,站着四名护卫,五人五双眼睛,正盯着他看。
一名护卫道,“大人,您回来了。”
中年男子问:“夫人呢?”
“她正在内院训话二爷呢,您要再不回来,夫人就要发飙了。”
范小刀一脸黑线,“你是……”
中年男子道:“老夫姓薛名应雄,这位小友,欢迎来我家中作客。”又对那护卫道,“慕容,你去后院打个掩护,就说老爷我在书房会客,稍后就回去。小友,请到书房一叙。”
范小刀心中打鼓,这其貌不扬之人,竟然是当今的锦衣卫指挥使薛应雄?他有些不肯相信,可看到眼前护卫的模样,又不得不信,于是跟着他,来到书房。
“你真是薛应雄?”
“如假包换。”
“这么大的官儿,怎么还要钻狗洞?”
薛应雄笑道:“官大又如何,回到家还不照样被老婆管着?轩辕,上茶!”
不片刻,香茗奉上,香气飘飘。
这越发让范小刀摸不着头脑,私闯锦衣卫官员府邸,那可是死罪,可眼前之人,非但没有抓他,反而将他请到书房,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让他心情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薛应雄道,“不知小友,今夜造访敝府,有何贵干?”
对越是客气,范小刀越发觉得他动机不纯。不过,他本想调查冰室,可如今也不敢说实话,道:“听说府上有冰窖,天气热,所以想来弄点冰块避暑。”
要说来偷钱财,那可是砍头的罪过。
说来偷点冰块,至少定罪时可以轻一些。
“偷冰?有趣,有趣。”
薛应雄抿了口茶,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中年女子气呼呼冲了进来,推门正看到范小刀,当即指着薛应雄破口大骂,“行啊,姓薛的,大半夜不回家,胆子大了啊?”
她看到了坐在旁边的范小刀,见他长得眉清目秀,颇有灵气,道:“哼哼,你要是去百花楼找姑娘,老娘也就忍了,怎得了,现在口味变了,不明不白的男人也领回家,这要是传出去,老娘在京城还怎么混?”
薛应雄道:“夫人啊,有话好好说,凡事也得讲讲道理吧!”
薛夫人道:“月亮不圆我都会生气,你确定要跟我讲道理?”
薛应雄连陪笑道:“夫人切勿多虑,这位只是故人之后,偶尔遇到,特意请来闲聊几句。”
“只是闲聊?”
“不然呢,莫非夫人认为为夫有龙阳之癖?”
“那可说不定。”
范小刀连忙辩解,“夫人息怒,在下可是真正的钢铁直男啊!”
“谁能证明?”
“这个……这个……”
薛应雄解围道:“夫人,您先去后院歇着,待我招待完这位小友,再去给夫人赔礼道歉!”
薛夫人这才离去,范小刀道,“贵夫人挺彪悍啊!”
薛应雄道,“当年也是华山派女侠,嫁给我是受了委屈,平日里让着她点,应该的,应该的。”两人闲聊起来,薛应雄道,“你八月初九来到京城,也有小半月了,在京城可曾习惯?”
“什么?”
范小刀噗嗤一口茶喷在地上,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你怎么知道?”
“本官好歹也是掌管锦衣卫,京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岂能不知?我还知道,你出身青州府,师从宋金刚,对或不对?”
范小刀觉得天旋地转。
完了!
彻底完了!
本以为作的十分隐秘,结果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见范小刀一脸惊讶,薛应雄倒也不觉得奇怪,从书案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范小刀。
打开一看,竟是三叔火狮子雷烈的亲笔信。
范小刀道:“原来三叔,他一直都是你们锦衣卫的人!这些年来,黑风寨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薛应雄道:“算是,但也不算全是。当年宋金刚也算是我的至交,若非我们从中相助,就算武功再高,能从几千人的围追堵截之下逃脱?这些年来,我一直与你义父有书信来往,直到两年前,他最后一次来京城,也是与我碰头,却没想到,终究还是中了别人算计,遭了毒手。”
范小刀听到此处,悲从心中来,“是谁做的?”
薛应雄摇摇头,“这两年来,我一直暗中追查此事,可你也知道,他身份特殊,除非信得过之人,也不敢乱有举动,能查到的信息,着实有限。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今夜来访的真正目的了吧?”
范小刀道:“我们怀疑,百花楼孙梦舞的死,与你有关。”
薛应雄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薛应雄傲然道:“以我的身份,我的手段,想要杀一个人,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还用这等拙劣手段,留下尾巴让你们找上门来?”
范小刀本想反驳,但仔细一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那你冰窖里的密室?”
薛应雄道,“你真想知道?”
范小刀点头。
“跟我来。”
两人来到冰窖密室前,薛应雄从怀中取出钥匙,正要开门,范小刀道,“我听你们管家说,这密室除了你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薛应雄道:“但你是例外。”
“我?”
“不错,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你更又资格进入这间密室。”
薛应雄命令四名护卫在冰窖外守护,吩咐不得任何人进来,旋即打开密室之门,引着范小刀走了进去。
范小刀当场被眼前情况震惊。
密室之中,空无一物,一座冰雕。
一个女人的冰雕。
冰雕的女子,如人间谪仙一般,有着绝世容貌,长发及肩,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一颦一笑,顾盼生姿,就如一个活人一般,范小刀双目紧紧盯着这座冰雕,心中莫名有种亲切的感觉。
“‘她’是谁?”
薛应雄淡淡道:“一个与你很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