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边走边道:“我们一发现太子和牛大富不见,立即封锁了现场,下意识的以为有人掳走了他们,但有没有想过,就如三仙归洞一般,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他们当时,根本就没有离开定国寺!”
赵行深以为然。
神算子在身后追问,“范捕头,我的钱,怎么算?”
范小刀道,“你什么都没说,收什么钱,真想要,就去六扇门大牢去找李北海!”
两人重新来到定国寺。
由于是事发之地,这里已被禁军接管,寺内守卫森严,严禁任何人出入,好在对方认识二人,将两人放行,来到院中,之前的台子,仍然保持原样,没有拆除。
两人跃上台子,来到两人掉下后失踪的台下中空的铁板围成的洞中,仔细地查探。忽然,赵行看到四面铁板中,有一块似乎有松动的痕迹,他猛然用力一推,铁板竟然动了。
铁板之后,竟然藏有一扇暗格!
这个发现,让两人大为振奋。
推开暗格,是一个一丈见方的空间,就在先前设计的挡板旁边,仅隔着一个铁板。可是,如今暗格内,并没有朱延和牛大富的身影。
地上,有一壶铁箭,还有一张弓。
正是牛大富先前背着的道具。
范小刀分析道,“在仪式开始之前,便有人藏匿于其中,待两人落下之后,用药物迷晕二人,等我们发现之时,两人都被藏到了暗格之中,可我们却以为有人掳走他们,封锁了四周街道,搜查定国寺,唯独没有想到,查探这台下有什么机关!能想出此计之人,果然非同凡响。”
赵行有些疑惑,“之后,定国寺及周围全部封锁,到处都是禁军守卫,两个人三百多斤,他们又是怎么运出去的?”
范小刀摇了摇头,“这正是令我困惑之处。禁军早已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就算是有同谋,也决计不可能将他们带走。”
忽然发现,铁板之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有些像是道士画得鬼画符,又有些像蚯蚓文,两人盯着看了片刻,顿时觉得体内真气受到牵引,几乎控制不住,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赵行大惊,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好在他是佛门俗家弟子,连收摄心神,一声断喝,“摄!”
范小刀猛然惊醒,却再也不看去看那些符号,心有余悸,道:“这是什么东西,竟如此厉害?”
赵行道,“应该是某种阵法。看来,太子和大富失踪,应与这些鬼画符有关了。我们只有一夜时间,又去哪里找答案去?”
校尉刘琦听说二人回到定国寺,也赶了过来,两人见他走路一瘸一拐,范小刀问,“刘校尉,这是怎么了?”
刘琦摆了摆手,道,“挨了三十板,不碍事。怎么,有发现?”
刘琦是禁军校尉,负责太子出行的安保工作,这次出了这么大事故,责罚肯定是免不了,能够活命已是侥幸,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也要跟着陪葬。
范小刀指了指暗格,又说了铁板上的怪异符号。
刘琦是武将,但练得是外家功夫,盯着那些符号看了半晌,道:“有些像顽童的涂鸦,又似乎是被人用内力刻在上面,看似无序,却又有些诡异。”
范小刀道:“这些东西是铁匠刘的铺子打造,今日去找他碰了个钉子,如今有这些发现,若说他没有参与其中,我断然不信。
”
刘琦连命人前往铁匠铺,去抓刘铁匠来问个明白。
事关太子,没人敢怠慢。
很快,便有属下来禀,“大人,铁匠刘死了。”
才有了一点线索,涉事之人竟死了?刘琦心中大急,“怎么死的?”
那人支支吾吾,神色慌张,道:“我们也不知道。就坐在铺子之中,死了。同行的人查验过尸体,才一碰到,整个尸体就瘫成一坨,浑身骨头尽碎,五脏六腑,也都碎了,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一点外伤。”
“这怎么可能?”
“我们问了铁匠的学徒,他们说下午之时,刘铁匠提前给他们下工,那时没什么异样。”
范小刀问,“现场还在吗?”
那属下点头,“死状过于奇特,我们没敢乱动。”
“我们去一趟!”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不必去了,人是我杀的。”
三人顺声望去,黄有才满脸凝重,就站在院子之中。
刘琦大惊,定国寺上下早已派重兵把守,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富家翁,是如何混进来的?不由手握住腰刀,满脸警惕,道:“你是何人?”
“黄老爷!”
看到刘琦就要拔刀,范小刀解释道,“这位是牛捕快的爹!”又对黄有才道,“您怎么来了?”
黄有才道:“我儿子被人绑了,我就不能来了?”
由于牛大富的关系,范小刀与黄有才见过几次面,以前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老头模样,今日身上却带着一股杀气,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刘琦道:“你杀了铁匠刘?”
黄有才道:“不错。”
刘琦身为禁军校尉,在京城不大不小,也算个官,看到黄有才一介布衣,说话的语气如此不敬,面露愠色,道:“你可知,此人是破案的关键,你杀了他,可是坏了我们大事?”
黄有才道:“凭你们?就算再等上十年,也破不了案。”
他缓缓来到暗格前面,双眼微眯,注视着暗格上的那些符文,良久,冷笑一声,“二十年了,手段一点都没有长进。”
范小刀问,“黄老爷可认识这鬼符?”
黄有才道:“我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还认识这玩意的主人。”
刘琦见状,急问,“那你知道,太子现在哪里?”
黄有才指了指定国寺,“就在这里!”
刘琦脸色一沉,“我们的人定国寺上上下下搜了十几遍,就连地上的蚂蚁窟窿,都恨不得挖出来瞧瞧,别说太子,就连太子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你莫要在这里信口开河。”
黄有才没理他,问范小刀,“大富和太子,是不是凭空失踪的?”
范小刀点头。
黄有才道,“那就是了。”
刘琦道,“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一个大活人,又怎么会凭空失踪?”
黄有才冷冷道:“当年定州城,不也是一夜之间,凭空失踪了?”
刘琦语结。
定州失踪之事,并不是什么秘闻,虽然没有记在正史之中,但一些稗官野史、笔记小品、坊间传闻,都曾流传下来,这也成了当时一个难解之谜。
范小刀问,“黄老爷,您就别卖关子了。”
黄有才这才道:“大富在此处,也不在此处
。”
他看到旁边有个放火用的水缸,拿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顿时溅起一团水花,“世间,就如这一缸水,绝大数人,都是处在这些水中的尘埃,我们眼中的世界,也只局限于这水缸之中。然而,世间有一种力量,就像这个石块,它溅起的水滴,能够暂时脱离水缸,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大富和太子,正是去到了这样一个空间。”
赵行闻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问,“锁龙井的传说,是真的存在?”
黄有才点点头,“虽有杜撰成分,确有其事。”
相传,二百年前,天道降临之后,理宗皇帝重建京城,当时世道崩坏,有一恶龙为祸人间,传播瘟疫,整个天下乱作一团,当时的理宗皇帝,以一把横断刀,对抗恶龙,最后将恶龙制服,镇压在锁龙井中,后来又在上面建了定国寺,锁龙井的故事,便流传下来。
故事是故事,传说是传说。
不过史书记载,当年京城确实有一场大瘟疫,夺取了十数万的人的性命。
黄有才又道,“二十年前,我曾立下誓言,此生不再入江湖,安心做个富家翁,平平淡淡过完此生,可是有人总是不安分,非得整出些幺蛾子,那倒也无妨,只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把大富也牵扯其中。”
范小刀心中暗惊,这位黄老爷,看上去人畜无害,听他口气,还有方才所说的一番话,似乎以前也是江湖中人?听上去,似乎段位还不低?
他口中的“你们”,又是何人?
范小刀环顾四周,除了远处的禁军,并没有别人。
黄有才又道,“当年,神教内乱,光明教徒和幽冥教徒水火不容,势不两立,最后被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趁火打劫,弄得神教四分五裂,我身为护法,没能及时阻止,是有我的责任,但你们实力不济,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你们心有不甘,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只要将大富还回来,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你们那些破事,我也不管。”
声音不大,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给别人听。
刘琦慑于黄有才身上的气势,低声问范小刀,“这人怕是个疯子吧?”
范小刀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黄有才说话之时,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天地之间的真元,似乎变得浓郁起来。
要知道,如今天地真元稀薄,寻常武者很难感应到,就算他自幼师从宋金刚,也仅是能感应到微量的真元存在,可是黄有才说话之间,无数真元,凝聚在了他的身体周围。
能操控天地真元,这种境界,武功已不在当年的宋金刚之下。
难道,牛大富的爹,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说完这些,黄有才闭口不语。
四周一片静寂。
夜风吹过。
黄有才迟迟等不到恢复,神色一凛,“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他来到暗格之中,双手微拢。
一道光芒,从合拢的双手射了出来。
黄有才缓缓将真气送入暗格之中。
那些古怪而又混乱的符号,在注入天地真元之后,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生出了一道道光芒,并沿着铁板上的纹理,缓缓流动。
待所有符号全部亮起之后,怪异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