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
头好痛!
是谁在放音乐?
伴随着古典旋律缭绕耳畔,睡梦中的白于曜只觉得难受反胃,昨晚喝的酒仿佛河流般滚动撞击,又像是剧毒般腐蚀着身体。
嘶,好冷……模糊间,白于曜感到一阵阴冷,感到手臂发麻,估计自己是趴着睡觉,压住了手,导致血液不流通,想要翻身,想要按揉脑袋,想要摸索手机,可莫名的桎梏令手脚无法动弹。
那群家伙,我不就从普通职员晋升到主管,非要宰我一顿烧烤,还要灌翻我……早知我就矜持点,不说什么,灌翻我,你们不是对手,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醉酒的白于曜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被朋友送回租住的公寓,等人走后,锁紧门,倒头就睡在沙发上。
绞尽脑汁回想发生的事情,他精神有些絮乱,头痛和腹痛刺激着脑海,思绪如烟飘渺,难以集中,以至于杂念浮现。
难道脑袋磕在了什么地方!
该不会得脑震荡了吧!
我了个天!好不容易晋升主管,涨了工资,这要是出点事,请几天假,以总监的暴脾气,绝对会训斥我一顿,把我降职!
真够倒霉!
唉,算了,生命诚可贵,工资扣了再赚,降职了再努力,先起床去看看后脑勺是不是磕破了,严重的话就挂个号,到医院检查。
疼痛持续刺激大脑,白于曜微皱眉头,一鼓作气挺直腰背,睁开眼睛,彻底摆脱黑暗的枷锁。
视线朦胧,继而变得清晰,目之所及,他看见身前是一张原木色泽的桌子,热气腾腾的咖啡升腾白雾,淡雅幽香扑鼻,令人舒心。
“这是?包间?咖啡馆的包间?”
棕色木门外传来悠扬音乐,白于曜彻底呆愣住,人生三大疑惑如鲠在喉。
他明明记得回到了公寓,但为何会在外面?那群狐朋狗友就算在缺德,也不可能趁他熟睡,将其弄到咖啡馆来吧?
要不是清晰的思维和难以忍受的疼痛,他肯定以为这是在做梦。
“到底……我擦!”白于曜右手按揉额角,眼前忽地展现奇怪信息。
姓名:白于曜。
种族:人族。
分类:NPC。
境界:无。
道具:无。
提示:距离玩家降临,还有三个月时间。
“这!属性面板!NPC!玩家!我……穿越了!”愣神几秒,白于曜脑海浮现这种荒谬的念头。
他从小喜欢看网文,也幻想过穿越,可真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难以接受,甚至觉得匪夷所思。
惊愕茫然的同时,白于曜察觉左手压着什么东西,特别粗糙,视线下移,是一份密封的文件袋,封口处写着“林医生”三个黑墨字迹。
“等等,这衣服,这双手……”
白于曜莫名惊恐起来,猛地侧头,浅蓝色的天空就像丝绸一样柔滑,镶着太阳金边,以及一轮赤红的弯月。
他慌忙地往右侧挪动几步,通过玻璃,看清了现在的自己。
黑色短发,褐色眼眸,脸颊略显消瘦,瞳孔中布满血丝,五官普通……
“这……是我?开什么玩笑!”
恐惧,忐忑,惊骇,种种情绪填充内心,白于曜无法想象,此刻的自己完全是个陌生人。
“不是本体穿越,而是灵魂穿越,还成为了NPC!”
“某种意义来讲,NPC属于炮灰,是玩家的经验包……”
冷静,冷静……白于曜攥紧拳头,深吸几口气,竭力克制那种慌张感,头痛和腹痛依旧没有消停,只是减弱了微许。
等到情绪慢慢稳定,他仔细打量所处环境,这包间装修偏古典白金风格,许多物品看起来非常古老。
霎时,未知记忆一帧一帧地浮现白于曜脑海之中,像走马灯一样魔幻!
白于曜,科安王国圣光郡新川市人,一个月前从古安大学旧时代学者系毕业,目前在这所大学旗下的古安公司当实习生……
父亲是一个没有稳定工作的普通市民……
母亲则在白于曜出生后不久逝世。
父子俩相依为命,家庭并不富裕,应该说入不敷出,即便如此,日子还是一天天坚持了过来,尤其他毕业后,每月拥有稳定收入,生活渐渐好转。
根据凌乱记忆,他中午在公司吃了午餐,准备休息一会,走廊里遇见宋教授和公司老板——宋教授似乎有重要事情处理,却被老板叫去开紧急会议。
于是乎,恰巧路过走廊的他就被教授安排了一个送文件的任务。
还郑重嘱咐,一定要亲手交给林医生。
云里雾里的白于曜总算如梦初醒……自己真的穿越了!
“这不科学,一般穿越的都是主角,我为何就被分类NPC?三个月时间,玩家降临的话,我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不行……这样不行!”
“我要活着,我可不想成为炮灰,对,不能坐以待毙。”
白于曜呼出一口气,看着属性面板最下方的提示,就好像是给自己的死亡倒计时一样。
或许人生有很多惊喜和惊吓,比如,莫名其妙就穿越了,但既然重新活过一场,哪怕是当一个NPC,也要当一个厉害的NPC。
坚定信念,沉淀心神,白于曜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原主记忆并不完整,只能窥探最近发生的事情和某些基础信息,这就导致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格外片面,不利于生存。
“更重要的问题是,原主帮宋教授送文件,为何会莫名其妙死亡?
“仔细回想,我中午拿了文件,从市里乘坐地铁抵达东郊区,找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地址中的‘青山咖啡馆’,附近荒凉幽静,四面青山碧水,也就一条主道,人烟稀少。”
“进入咖啡馆,我点了一杯微澜咖啡,在接待员引领下来到一楼的四号包间……咖啡端来后,喝了一口,没过几分钟,意识就开始模糊不清,头晕腹痛……”
回忆至此,白于曜目露惶恐地盯着桌面花纹瓷杯里的咖啡,一阵心绪不宁。
“咖啡有毒!有谁要杀害我,不,是杀害原主!”
宋教授?可是教授对待原主挺不错,两人更无仇恨,亦是冲突,这家咖啡馆也是第一次来,老板和服务员都不认识,没理由加害我。
种种思绪飓风般闪过,白于曜对于自身遭遇无法盖棺定论,忽地察觉疼痛愈发微弱。
咚!咚咚!他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一道清脆敲门声传入耳畔,猜测是那位林医生来了,赶忙调整心态,清了清嗓音道:
“请进。”
木门被拉开,一位年轻男人步入包间里。
这人1米83左右,看起来约三十来岁,体型标准,身穿黑色西装,右手拿着公文包,黑发偏长,棕色眼眸晶亮,五官格外精致,英俊中自带一种非凡气质,令人不由得产生自惭形秽的冲动。
他踱步桌前,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黑边眼镜,凝视那份密封文件,缄默不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沉静几秒,白于曜轻咳两声,站了起来,尴尬而不失礼貌道:
“您是林医生?”
帅气男人轻轻颔首,张嘴反问,“我和宋教授约好下午两点在这里见面,她人呢?”
“是这样的,宋教授临时有事,让我带着文件来等您,还嘱咐我要亲手交给林医生。”白于曜言简意赅解释一遍。
林医生眉头紧蹙,似乎对于宋教授派人来送文件的做法非常不满。
他拾起桌面密封的文件,自顾自打开,抽出一张纸,最前段写着一句话,一句醒目欲滴的话:
“我们坚守自己的作风,最终发现,人间不值得。”
大概阅览一遍后续内容,林医生表情从冰冷转变意外,又从意外转变惊骇,手指稍微将纸张边角捏了皱起,棕色眼眸泛起涟漪。
收敛异样,他不动声色装好文件,看了眼白于曜,平淡无波澜道:
“麻烦帮我转告宋教授,就说文件我收到了,谢谢她,当然也谢谢你送过来。”
“不用……”
白于曜开口打算回一声“不用谢”,可话还没说完,这位林医生就拿着文件转身离开包间,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真是冷漠的人,好歹听我把话讲完再走。”
站着扫视一眼金碧辉煌的房间,白于曜手指摩挲花纹瓷杯边缘,静观默察,暗自琢磨——有谁要害原主?或者我的穿越才是导致原主死亡的真实原因?
事情扑朔迷离,他也不敢继续久待,步履沉稳地走出包间,看见木制柜台内,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拿着抹布清洁酒杯,她身后木格子里摆满琳琅满目的咖啡铁罐和看似昂贵的红酒。
此时此刻,不少穿着华贵而怪诞的人正品尝咖啡,低声聊天。
白于曜走向玻璃大门处,经过柜台时,美丽接待员嘴角挂着浅浅微笑,语气却低沉而沙哑道:
“欢迎下次光临。”
他顿了一秒,礼貌点了下头,出了咖啡馆,清冷的风吹拂而过,仰望天空,那与地球迥异的红月究竟是什么?
“穿越……也许,挺好。”
白于曜对于这种离奇事件无喜悦,也无忧伤,并且很快地接受了现状,唯独对于原主的死亡一筹莫展。
“这附近就一家咖啡馆,真够冷清。”
白于曜打量环境,看着云杉树木,看着三层楼高的房屋,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转过了身,他决定先回古安公司,还没走几步,一位衣裳褴褛,灰发披散,佝偻着腰背的老者从树后走近,微微笑问:
“年轻人,一个人在这里不感到害怕吗?”
害怕?这老者何出此言?他知晓我被害?还是说,他就是害原主的凶手?白于曜瞬间绷紧神经,状似随意说道:
“为什么要害怕?这里阳光明媚,草木葱郁,身后就是一家……”
他边说边转身,冷汗顿时布满额头,转瞬间,身后的咖啡馆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的墓地,一座座由古老花岗岩建成的墓碑,经历世世代代的迷雾和湿气,早就风华褪色。
最前面的那座墓碑沾染殷红“血迹”,除了刻着名字,还有墓志铭:
“欢迎下次光临。”
血红字迹深入心灵,仿佛刚才的美丽接待员正对着他耳边重复这句话。
沐浴阳光下的白于曜背脊发寒,脸色苍白如纸——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
噗通!噗通!
迎风拂过,白于曜心跳陡然剧烈加快,几乎提到嗓子眼里,手掌冰冷如霜,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这样眸光呆滞看着墓地和墓碑,七月炎热中午变得阴森,至少这附近正是如此。
视觉冲击下,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填满空洞的眼神。
额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白于曜慢慢恢复思维能力,期期艾艾道:
“这里明明有……”
话语未完,他回头一看,哪有什么老者,云杉树旁只有一座断了半截的墓碑,几只黑色乌鸦站在树枝前端,瞪着红眼。
“我去!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离奇情况……别怕,平静点,会不会是幻觉?可林医生确实拿走了文件……”
“这个世界也许没有我想象中的简单,原主的记忆就像线条一样缠绕起来,还不完整,我得赶紧回公司,安静地梳理和消化记忆内容……”
打定主意,白于曜忍不住再扫了眼墓地,好歹阅览过不少惊悚片,也去过游乐园的恐怖屋,心理素质不弱,刚才只是被突兀的变化吓到,冷静后,嗯,还是胆战心惊,一个字——逃!
一言不发,二话不说,他撒腿就跑到能够乘坐地铁的空旷车站。
……
地铁抵达市中心,白于曜熟稔地找到维尔街七十二号,走进大厦,乘电梯去了七层E区,这里外墙灰白,属于办公室区域,接待处有桌子,以及桌面上摆放有盆栽、打卡机、白纸等。
低头工作中的高冷女子瞥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处理文案,随口道:
“白于曜,宋教授说,你回来后,先去教授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张姐。”白于曜略微回想就记起眼前女士是一位工作狂。
他快速穿过走廊,站在最里侧办公室门前,将原主平日说话语气、对人态度、举止性格斟酌几秒,敲响木门。
“请进。”一道饱含疲倦的女性嗓音传了出来。
白于曜扭动门把手,推开门扉,看见了一位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女士。
这位女士坐在办公桌后,外貌约三十来岁,但真实年龄绝非如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特别有学者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