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脚下的石板,伊云继续前行着。
每当他踏出一步,身旁的火炬随之亮起,熊熊燃烧,四周清晰可见,这与寻常的隧道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空气中潮湿的空气,还有那石质的粗糙纹路,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这里就是祠堂下面,相当于是一间地下室。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隧道便是走到了尽头。
没有任何机关,暗格,伊云直接用蛮力将这方石门生生抬起,很吃力,全身都在发抖乱颤,咬紧牙关后才勉强支撑起了小半个身位,翻滚进入了里面。
里面的空间不大,甚至比不上自己所居住的那个房间面积,四周摆满了书架,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只是里面没有任何东西,空空如也,尘埃满布。
他沿着中间空出的位置缓缓挪动着,看着这些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的木架。
眼前虚幻起来,准确来说,是一名老者向他走来时,他才注意到情况的不对劲,是自己的先祖,伊尹。
他太老了,一身宽厚的灰色粗衣罩在身外,独留出了那黯然扭曲的面容,一点点地走向自己,准确来说是走向那方石门所在。
在那里,另外一个自己在静候着他。
“浩劫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赢了,但世印碎了。”
“早在昔日,就碎了。”
“妥善保管便是。”
“你奶奶呢?”
“她...早就逝去了,在您取回白晶前,离开了。”
“是啊。”
“爷爷...”
“我去了那里,那位所等之人,不是我。”
“是你,也不是你,对的,错误的时间,否则浩劫不会轻易而终。”
“观世呢?”
“我送给了玄简,现在,它的名字是...”
“观世不语。”
“这是您与玄姨的遗憾,原谅我...擅作主张。”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咳咳...咳!”老人好似受到了刺激,大声地呵斥,但身体也渐渐瓦解,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供他挥霍半分了。
最终,他气喘吁吁,勉强开口说道:“去吧,陪着你的家人吧。”
“爷爷...我要怎么做?”
那个男人拿出一块残片,伊云认得出来,那是玄印,下意识地想要护住它。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是凡俗中的话语,很明了的含义,老人说了出来,明显有些突兀,但那人缓缓点头。
他不断寻找着话语,想多陪一会,而老人耐心的一个个解答,他很睿智,总是能给出很有道理的建议。
“该离去了。”
带着最终的叮嘱,这场言谈,结束了。
伊云观望着他们,看得出来,那颇似自己的人很不舍,回首离去时脚步凌乱且慌张,几乎半步就回头望一眼,眼眸含着泪光,却始终滴落不下。
石门缓缓落下,隔断了两人。
伊云在一旁观望着,眼前太过于模糊,以至于他自己都分不清眼前的场景,冥冥中他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块墓碑,再度看去时,它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老人没有什么表情流露,或者说那早已看不到半分人类模样的扭曲五官看不出来,他转身走动着,步履蹒跚,几次都要跌倒,伊云下意识地走去搀扶,但却什么都抓不住,身体穿过,只是一层虚幻的影子。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孤零零地在这无人之地。
坐回到坐位之上,静静地坐着,开始继续撰写着什么,累了,就闭目养神。
像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老者。
水滴地微微作响,像是送别时的哀歌,为这位老人彻底画上了句号,他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了。
烟消云散后,伊云来到他的身旁,在他身前,摆放着的是一张再简单不过的信纸。
“没有绝世功法,没镇世神器,没有任何秘宝,什么都没有,只有您在这静候了无数岁月,先祖...”
他轻声说道,没有任何失望之情,有的只是对先祖的缅怀。
尽管二人没有任何接触,但跨越了无数时空,无数时代,无数岁月传承而下的那份血脉,无需多言半分,早已明了一切。
灰色的粗麻布衣在时间的摧残下破旧不堪,那白色的骨骼已是有些黝黑,伊云不敢多望半分,他转身看向书桌上放着的信笺。
他想知晓些什么,尤其是关于“传承”,在这里或许会有答案。
一眼望去,黑黄之色彻底打乱了上面记载着的所有,伊云有些不甘心地伸手去抓,想仔细观察出只言片语。
“嗯?”
随着指尖的轻轻触碰,纸张随即化作一摊灰烬。
黑红之色的物质沿着手指,再到手臂,冲入胸口所在。
在那里,透过衣服清晰可见,玄印的纹路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道道深邃的虹芒沿着血管,通向四肢百骸,转瞬间一股股力量奔涌而来,不过数息时间,伊云感觉自身升华了一次又一次。
眼前的一切彻底洞悉,他甚至能感受到外界所潜伏着的诸多存在。
其中尤其以仓师最甚,一种无形的道域围绕着他,是这方圆十万里种最强之人!
但如今,自己就要超越替代他了。
这就是所谓的“传承”吗?
但自己的意识也渐渐在被什么存在不断拉扯着,各自情绪被不断灌注而来,短短的时间里,像是经历了无数次剧烈的情绪波动。
时而暴躁凶狂,时而低头沉思......自己都快崩溃发疯了。
“不!”
反应过来之际,伊云一个激灵,全力倒退,手臂挣断了与那黑红物质的连接。
双手撕扯掉上衣,看着那几乎化作实质结晶体的玄印纹路,此刻他像是一块精致无暇的水晶,积蓄着令无数人渴望到癫狂的力量。
但伊云清楚地明白一件事,这力量绝对会让他走向崩溃。
“啊啊啊啊!”
皮肤被剥开,结晶被硬生生以野蛮的方式扯了下去,这一过程很缓慢,伊云几度崩溃,昏了过去,但它又不断提供着强大的生命之力,顷刻间便恢复过来。
咔呲
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响声,伊云那一刻彻底被疼到面色扭曲变形,一块结晶握在手中,上面还染着血肉,都被一同拽出。
结晶很美,闪烁各色光芒,彼此间交相辉映,勾勒出了一幕幕画面,如画卷般铺展开,充满了整片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