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逃出生天的汉献帝忍不住落下了喜悦的泪水,身旁的董氏伸手搂住自己的丈夫,依偎着给他一些温暖。
“我们自由了……”他喃喃的说着,却不知,在这个乱世里,他……注定难以自由。
董氏眼中带着担忧,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这个男人已经背负的够多了,她不想在这时候还打击他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
“陛下!已经出了函谷关境内,我们正在向山东赶去,您看,是否让大军歇息一下?”杨奉骑马与马车并立,眼中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之前被献帝的威势所震慑,再加上利诱的手段下让自己听从了他的命令,可走了许久他才反应了过来,好像……这里的人现在都是自己的人。天子如今,只是个身份尊贵的落魄者罢了……
“好,歇息一下吧!辛苦将军了!”
“不辛苦……。”
杨奉打马前冲,“全军听令!原地歇息!”
“喏!!!”跑的苦不堪言的战士们终于松了口气,丝毫不介意的一屁股坐在了满是泥土的地上。
杨奉下马,悄然来到了擦着大斧的徐晃身旁。
“公明……我有些事和你商议。”
“……将军应该要说天子的事情吧?”
“嗯,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杨奉紧张的盯着徐晃,他有些迷茫,所以他需要有个人告诉他一条合适的道路。
“既然将军问了,公明便直言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天子安全的护送至山东。如此一来,将军功高劳苦,定然再次加封!虽说如今诸侯并立,身份只是虚名,但有了虚名就能有更大的名气,有了名气就能有追随者,有了追随者,实力自然就强!”
“嗯……公明言之有理,可若那曹操……。”
“曹公如今是一方诸侯,自然要顾及自己的名声,将军是护君功臣,他定然不敢把将军怎样的。”
杨奉会意的点头,“公明真乃英才啊,便按你说的做吧!”
“将军英明!”徐晃悄然松了口气,他如今还是忠于汉室的,李傕和郭汜那等行为他早就深恶痛绝,若是杨奉也那样……可就难办了啊,幸好……。
汉献帝掀开车帘走出,看向了这边,突然出声道:“那位拿战斧的将军,来这里。”
徐晃愣了愣,急忙跑到车前跪伏,“末将徐晃参见陛下!”
“哈哈,不必多礼,徐将军可有表字?”
“末将表字公明!”
“噢?公正严明之意吗?好,果然是字如其人啊!太尉和车骑将军那边感谢将军救援!”
“末将不敢,此乃分内之事!”
天子微微一笑,“有功者便要赏,孤封你为护军中郎将,望公明能继续为国效力!”
“末将谢陛下隆恩,末将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好,很好!”天子高兴的笑着,暗道果然没有看错人。
远处的杨奉紧紧的看着这边,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阴狠的神色……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刻决定了什么……。
此时的东南方向,莫沉等人即将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可是……他们遇到了麻烦。
“唰……啦啦……”如巨雷般的海潮像千军万马席地而卷,在呐喊、嘶鸣中向下游奔去。海潮狂暴得像个恶魔,翻腾的泡沫,失去了均衡的节奏。狂潮拍石,十里海岸同时金钟齐鸣,铿铿锵锵,很有节奏。
海风吹着尖厉的“号角”,海浪似乎是千百个英勇的战士,向漂浮在它身上的五条渺小的船只猛烈地进攻着,发出隆隆呼喊。
那飘飘摇摇的船只,只要被潮水轻轻一拂,就摇晃的更加强烈,仿佛要一下子翻落在波涛之中。
莫沉无奈的苦笑,没想到快到目的地了却遇上了狂风,狂风呼啸之下,平静的海面顿时变成了波涛汹涌的浪潮表演场!
他平静的呼喊着指挥着众人维持船只的平衡。好在出发时带了几个向导,他们对水性很是熟悉,为稳定船只的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呕……”四肢爬在船板上的老百夫长大吐特吐,眼珠子不断地翻滚着,那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将他虐了个死去活来。
莫沉伸手给他顺气,无奈的笑着。平时的王佑连下水游泳都不肯,自然对水有着恐惧之感,前几天风平浪静的时候他还没什么事,今天风浪一来,船只一剧烈摇晃,他就立马铁青着脸开始了呕吐……。
“老哥,忍着点儿!你吐了太久了,再吐怕是胆汁也要吐出来了!”
“咳咳……该死的臭小子……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晕的……你来试试!怎么忍?”老百夫长骂骂咧咧的喊着,下一刻却又翻滚在一旁吐了起来。
莫沉皱眉,盘腿坐下道:“我现在不站着了。”
王佑大方的赏了年轻人一个白眼,伸手抓住了船帆的木杆,深呼吸着缓和着眩晕感,终于是好了一些。
苍澜营的士卒都经历了非人的训练,而且经常游泳的他们就是有觉得晕的,也不至于像王佑这般狼狈。
老百夫长抬头晃了晃,目光终于清明了一些。
“哗啦啦!!!”刚刚能看清的他向前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竖直拍打而来的大浪!
“奶奶的……来啊!!!你以为老子怕你啊!老子可是苍澜营,势必席卷苍天的波澜!来吧!!!”
“嗨哈!!!”船上的士卒们被他这发自内心的怒吼所感染,纷纷挺直腰身,热血澎湃的呼喊了起来!
莫沉哈哈大笑,运足内力狂吼而出:“苍澜无敌,席卷苍天,波澜万丈,势与波浪决雌雄!”
“苍澜苍澜!!!”
“势与波浪决雌雄!!!”
狂暴的飓风下,滔天的波浪中,有那么一群名为苍澜的疯子,势与波浪决雌雄!
那几个被雇来的向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疯狂的战士,默默地躲在了有遮挡物的地方。
“呼……”飓风虽猛烈,但终究有消散之时,海浪虽狂虐,但终究有平静之刻。
饱经摧残的王佑坐在船板上,咧开嘴笑着,望着仿佛落汤鸡的一个个战士,更加肆意的大笑了起来。
王佑一笑,所以莫沉跟着他笑,莫沉笑了,所以满船的人一起笑了起来。满船的人一起笑,所以全体苍澜营都放声狂笑。
他们笑的不是战胜了海浪而劫后余生的笑,他们笑的只是再强的狂风怒浪也会归于平静,而他们苍澜营,却会一直前行,永不停步。
“嗵……”船只轻轻地靠岸,莫沉扶着王佑下船,回头道:“全体集合!!!”
五百苍澜营迅速下船,提着装备排列在了莫沉的身后。饶是他们各个经历了肆虐,阵型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整齐齐。
“原地休整一刻钟!”
“喏!!!”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湿漉漉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脱去战甲来晾衣服,因为,长期的训练时,每时每刻都是汗流背夹,对于湿润,他们早已习惯。
“咳,沉小哥,俺们接下来怎么走?”
“我去问问那几个引路的。”莫沉解下头盔,走向几个正在晾衣服的向导。
“兄台们!请问我们要去长安的话,是走哪个方向?”
“大……大人,您顺着西北方向走两百里,然后再往西南走三百里,就能到函谷关,过了函谷关再走几十里,就能到长安了!”
莫沉笑着答谢,掏出了答应给他们的报酬。
领头的人接过钱袋,微微掂量了下有些惊讶。
“大人,这给多了!”
年轻人笑着摆手,“这次遇上了风浪,你们的船只也受了些损伤,就当给你们修补用的吧,哈哈,多谢一路相送了,吾还要带着战士们赶路,就此别过了!”
领头人摸着头发笑了笑,等莫沉说完要转身走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抬手行礼道:“大人慢走!”
莫沉笑了笑,转身离开。
“全体听令!”
“在!!!”
“吃干粮,时间到了,立即出发!”
“喏!!!”
王佑抬头看着走到身旁坐下的年轻人,笑道:“问清楚了?”
“啊,五百多里的路程,还好,一日内能到。”点了点头,莫沉从包裹里拿出大饼,撕咬了一口。
“给我留几口!”
“你自己的呢?”莫沉咬着大饼,一脸的呆滞。
“俺那会儿太激动……丢下河里了!”
“……不给!”
“不给?不给老子不走了!”
“那你留这儿吧!”
王佑吹胡子瞪眼的喊着:“你这小没良心的!那时候你落魄,老子还给你酒喝呢,现在能耐了哈,翻脸不认人了?”
莫沉愣了半天,无奈的摇头,一头黑线的将吃了两口的大饼丢给了王佑,脸皮堪比城墙的老百夫长接过大饼,嘿嘿一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望着这个偶尔像个小人物,畏畏缩缩。偶尔又像个市井无赖而骂骂咧咧的汉子,只能气的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苍澜营有他们自己的习惯,士卒们吃完后,只是在原地闲聊,没有一个人乱动,因为他们必须时刻准备集合。
莫沉抬头看了看天色,手掌用力撑了撑,直立了起来。
“全体集合!”
“喏!!!”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短短十个呼吸间刚刚动作各异的战士们就抬头挺胸的排列成了整齐的方阵。
“三排并列行军,目标西北方向,出发!”
“是!!!”
跟随着莫沉和王佑,战士们一致的迈出脚步,踏上了注定平静不了的道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