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秦时招来柱子和石头,给了他俩一锭银子,让他们带几个弟兄去山下买来十口大锅。
黑风寨别的不多,就是地多。前几日下山之前,秦时便吩咐他俩领着寨子里的弟兄们先将作坊建好。
一行人群策群力,不到三天的功夫,已经接近竣工。
看着买锅回来的哥俩,秦时笑道:“辛苦了。”
柱子连忙摇了摇头,石头却笑道:“秦哥,这有啥的,俺不干活倒是浑身上下没力气,干完活才爽利勒!”
秦时点了点头,看着石头道:“嗯,作坊还有一些没盖好,你去吧,好好爽利爽利……”
石头闻言笑容一滞,垮着肩膀道:“秦哥,俺错了。”
老实巴交的石头听得一愣一愣的,咋回事儿?
看着石头颇受打击的样子,秦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机灵,不似柱子憨厚。但对我和柱子,还有一帮弟兄们,真诚,就足够了。
你要是对着我也一句话半句虚的,我也不会重用你。”
石头慌了,带着哭腔道:“秦哥,俺,俺真没想咋,俺就是,就是想让秦哥知道,俺是能干活的。秦哥,俺再也不耍心眼,俺晓得错了……”
一旁的柱子也连忙求情:“秦哥,石头就是这个性子,饶了他这遭吧。”
看着这哥俩如丧考妣的模样,秦时笑道:“哪儿跟哪儿啊,我也没想着不让石头干了。
唉,我就是知道石头的个性,才会叮嘱他一番,赶紧把眼泪擦了,都十六七的小伙子了,像话吗。”
石头闻言赶紧抹去眼泪,眼巴巴的瞧着秦时。
秦时开口道:“石头,你可知我为何要特意叮嘱你一番?”
石头疑惑的抓了抓头发,摇了摇头。
“昨日生意已经谈成了,等过两日茶叶的名气炒热了,咱们的第一批茶叶生产出来,便可以开张了。”
看着愈发疑惑的石头,秦时笑道:“我与勾栏的东家定下合约,用她的铺子开一家主店,勾栏用作分店。
分店咱们不用管,但,主店里,咱们却需要个派驻的掌柜……”
说到这里,秦时停了。
石头疑惑的眼睛逐渐发亮,不敢置信,最后哆哆嗦嗦地道:“秦,秦哥,您是说,让俺来当,当这个,掌柜?”
秦时点头。
石头觉得自己活了小半辈子,当真值了,做梦也没想过,平日里梦都吃不饱的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做上掌柜?
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嘶!真疼……
果然不是做梦,石头猛的跪在地上,就要朝秦时磕了头。
秦时眉梢一挑,连忙扯着石头要将他拉起来。
可秦时哪里有石头的力气大,哼哧半天,石头硬是磕了三个响头。
待到石头红着眼眶站起来,秦时喘着气,指着石头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磕什么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好的不学净瞎扯这些没用的。
我让你
当掌柜,一来你资质高,人也机灵,不似寨子里许多人那样老实。
二来,年轻人有冲劲儿,我看中的就是你们一股子不服输的精气神。
现在可倒好,事儿还没做成,反倒先跪下了,瞧你那点出息。
人若是腿根子软,跪习惯了,日后就很难再站直来。
咱们黑风寨,人可以穷,可以没饭吃,但不能为了吃口饭就成天给人下跪,就连我也一样。
日后若再这样,我就捶你,你给我仔细着。”
石头红着眼眶点头。
秦时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世道很难,比前世更难。
若是没有秦时的到来,怕是黑风寨不到一年就会名存实亡。
是啊,有人说,为了活命,为了吃食,跪一下怎么了?
这个世道不就是如此吗?
但很多时候,习惯这个强大的东西,真的可以摧毁一切之后将人驯服。奴性这种东西在心底里值了根,一旦疯长起来,拔都拔不掉。
后世里西方坚船利炮平推过来,那自诩天朝上国的人上人见了钢鞭甩得啪啪作响的‘洋大人’,霎时间高到处掉落,跪舔姿势真可谓开一代先河,什么‘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种既怯又蠢的奴话生怕不够听……
回过神,将那些太过遥远的事情驱逐脑海,秦时看向石头道:“这两天多学学,把关于泡茶的一些事项都记一记,日后遇到突发情况,也好有个应对。”
石头点点头,没有说话,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看了有些羡慕的柱子一眼,秦时笑道:“柱子,你为人厚道,当掌柜这种活计不适合你。”
柱子知道自己多少斤两,连忙到:“俺晓得,就是秦哥给俺做,俺也不敢做的。”
“不过,作坊这边需要个管事的,你和你爹就担起来吧,回去告诉六叔一声,一定要严格起来,不能出漏子。”
柱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笑道:“秦哥,俺晓得,俺这回去说给爹听,秦哥放心,俺爹比俺还老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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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咐完两人,秦时便踏着步子走向叶思楠的小院子。
不得不说,老寨主确实有一手,能在平均生活水平温饱以下朝代有这么个大宅子,当真有些手段。
如果儿子不那么败家就更好了……
来到门口,秦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飒飒的呼啸声,侧耳听了半晌,这才听出来叶思楠正在练剑。
推开虚掩的大门,秦时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想偷摸看看一代女侠的潋滟风采。
哪知秦时刚刚踏入院门,第三步停在空中,突然,“锃”的一声,一道速度快到极致的白光晃眼而过,秦时被那白光闪得闭了眼睛。
再睁眼时,一柄造型优美流畅,削铁如泥的宝剑就那么直直地插在了秦时几步前面树干上,微微晃动间已是入木三分。
秦时:“……”
叶思楠还以为是谁鬼鬼祟祟的,门也不敲
。
习武之人练功时被人偷看乃是大忌,于是想也没想便直接素手轻扬,宝剑便飞了出去,想要警告一番。
待看轻来人是秦时之后,叶思楠急忙奔上前来,焦声道:“秦兄,你怎样,可伤到哪儿了?”
秦时擦了一把冷汗,颤声道:“大小姐,当时那把剑距离我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你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见秦时没事,叶思楠长吁了一口气,纳闷道:“我哪里知道秦兄在想些什么?”
“我想学武功。”
秦时很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叶思楠抽出宝剑的动作一滞,转脸担忧道:“秦兄,莫不是昨晚着凉了?怎么胡话越说越多了,走,我带你去寻郎中!”
秦时拉住叶思楠,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复杂。
“你爹不是说过,十七年前,我尚在襁褓中,有位大高手往我体内注入了一丝精纯的内力吗?”
秦时摊开自己的右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缓缓开口道:“近日来,我愈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体内那一丝真气流经我的四肢百骸,隐隐觉得任督二脉就要被打开了。”
秦时看着叶思楠,深情地道:“答应我,帮我冲开它!”
叶思楠闻言一愣,看着秦时摇头道:“秦兄,幼儿经脉脆弱,那位高手为了保住秦兄的性命,将内力注入秦兄体内时,便已经将秦兄体内的经脉冲的七零八落。
唯有如此,那丝内力才能强行留在秦兄体内近半月,使得秦兄在此期间不被寒热所侵。
在这之后,秦兄的身体就会变得比正常人更加虚弱,秦兄现在就是如此。”
秦时有些发愣。
叶思楠继续分析。
“至于秦兄感觉的这股冲动,也许是这几日太过操劳,火气重了些,才会有此错觉。”
听到叶思楠如此直白理性的分析,秦时有些不甘心。
“老话不是说得好,破而后立吗,你看……我还能立得起来吗?”
叶思楠摇头。
“于武道而言,破而后立极其稀少。就算有,如秦兄这种情况,最少需要常年的灵药蕴养,且也要在经脉被毁之后三旬之内才会有效果,但秦兄年已十七,恕我直言,怕是希望不大。”
秦时还不甘心。
“那灌顶呢,灌顶大法!”
“灌顶是什么?”
“就是将一个人的内力尽数转移到另一个人的体内,哦,当然,转一部分也是可以的。被转移的人得了内力也能如指臂使,成为高手!”
“内力必须是常年累月,每日不辍勤学方成,如何能用这种方法转递?太过儿戏,不足采信。”
说完,叶思楠终于注意到秦时悲戚的神情。
心中暗暗后悔,当即温声细语劝道:“秦兄不必如此,日后……我时常待在你身边,必不会被贼人所乘!”
秦时强笑着点点头。
呵呵,那我岂不是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