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重水见过太多的恶人,也感受到太多的恶意,有的雇主因为一场误会买凶杀人,事后又反悔;有的雇主只因为一点猜忌反目成仇,情杀是她接触过最多的生意。
所以对于胡莹的恨,她没有放在心上,仍由其发展。
如果她能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们到达任南基地,虞重水也不介意保护她一路,可是她还是走上了不归路。
据她对康阳辉的了解,他十分坦荡,既然给了承诺就不会轻易食言,如果胡莹能老实地跟着他也是个退而求其次的归宿。
可是她依旧不老实,或许说是之前的过错推迟到了现在来还。
杨庚是她心头的一根大刺,哽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如果是虞重水,那她就会利落地趁早结局自己的担忧,但是胡莹又过于懦弱,像一株菟丝子,没有人遮蔽就活不下去。
乱世之中空有美貌就是大罪,她以后会懂得这个道理的。
一楼有人拉上电闸,给黑暗的夜晚照进了光明,但商场背面只有微弱的几丝光芒。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虞重水也不敢掉以轻心,握着枪就下去了。
远处角落里一点橘黄色的光常亮着,听见她来了,暗处的面孔也逐渐清晰。
“好久不见。”
虞重水无语地放下手枪,接过他递来的烟,吐槽:“怎么会是你?”
康阳辉挠挠头:“我不让胡莹找你,你会来么。”
绝对不会,虞重水在心里说道,点了火,浅浅地吸了一口。
良久,她举起指缝里的眼,问:“什么时候染得这个破毛病?”
康阳辉低头看着她,笑:“你走之后。”
以前在队里,她可不少因为抽烟被处罚,但我行我素从来不改。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吹着微凉的冷风,抽着烟没有讲话。
二楼的一个房间,裴奇瑞默默注视着楼下相处甚欢的二人,隐藏在镜片下的眼没有波动。
娄顺慈走过去,轻声说:“哥......”
裴奇瑞回头,带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阴霾,他问:“什么事?”
娄顺慈有点担心:“哥,难受的话你要说出来。”
裴奇瑞松开窗棂上的手,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我不难受,只是想到一件事。”
腐草之萤光,怎敢仰望天空之皓月。
烟燃尽,虞重水碾灭仅剩的火星,拍拍手:“你没什么要讲的,那我就回去了。”
“虞重水。”康阳辉站起来,有些拘谨:“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的。”
他从来没说过这么肉麻抒情的话,挺尴尬的。
“我以前没跟你说,现在告诉你,你要是觉得我还行的话,任务结束之后可以来找我。”
康阳辉知道虞重水不是家雀,她是苍鹰,生来就该盘旋在天上的。
虞重水摸摸鼻子,回头道:“你不会喜欢我五年了吧?”
康阳辉耸肩:“算是吧。你的答复呢?”
他其实很紧张,因为她看起来没有一点波澜,该不会一点触动都没有吧......
“抱歉。”虞重水平静地说:“我现在并不想谈恋爱,而且你好像不是我的理想型。”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康阳辉失望地拉下脸,颓废地坐下去,双手捂着脸。
“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虞重水摇摇头:“不知道,没原型。”
康阳辉任命地笑笑,看着她矫健挺拔的身体,伸出双手:“离别的拥抱,可以吗?”
栗发女人定定地瞅着他,好半天没吭声。
就在他以为没戏的时候,一具温软的身体贴了上来,冷冽的气息萦绕着他。
他听到虞重水在他耳边说:“以后保重。”
分别之后,康阳辉坐在杂草丛生的花坛边,点燃了第三根烟,看向紧闭的二楼窗户,自嘲地笑笑。
刚才那一刹那,自己竟然产生了一种不顾一切想要留下她的冲动。
真的是太幼稚,太荒唐了。
*
本来谁都没有提刚才发生的插曲,就能顺利翻过,可孙景曜偏偏这个时候好奇心过剩,问:“虞姐胡莹找你什么事啊?”
娄顺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过去,只对上了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看到自己哥哥明显有些忧郁的神色,她现在宣布孙景曜就是四个人里的大傻子!
虞重水支起一条腿,闻言抬眸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小孩子好奇心不要太重。”
孙景曜已经第二次在她嘴里听到这样的称呼,不由得怒上心中来:“你说谁是小孩?”
虞重水说:“你们三个都没成年,怎么不是小孩了。”
孙景曜闻言也泄了气,可还是不服输地嘟嘟囔囔:“我十二月就成年了......”
虞重水来了兴趣,颔首对娄顺慈说:“你什么时候成年?”
“今年十月。”
“裴奇瑞呢?”
“我已经成年了。”裴奇瑞笑笑:“我不是小孩了。”
虞重水哼了一声:“怪不得你比较可靠。”
孙景曜不满意地嚷嚷:“什么叫他可靠啊,我们就不行吗?”
娄顺慈翻了个白眼:“大少爷,你除了会捣乱还能干别的吗?”
这句吐槽给孙景曜整不好意思了,他偷偷撇虞重水,发现对方确实是这个意思,更加郁闷。
他怎么不靠谱了,就是没有裴奇瑞聪明而已。
而且,他注意到,裴奇瑞的眼神时不时落在虞重水的身上,很奇怪的感觉。
他相信小天才是不会喜欢虞充水的,他的取向应该是那种温柔的女性,而不是这个脾气暴躁的定时炸弹。
于是为了确定这件事,他也暗中关注虞重水和裴奇瑞的动向,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虞重水自然知道孙景曜这个大聪明在关注自己,鬼鬼祟祟又奇怪,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又假装在看风景,刻意得很。
经过几天的观察,孙景曜确定了一件事,比起自己,虞重水更加欣赏裴奇瑞,也乐意跟他多讲话、多解释。
就比如枪械的使用,虞重水会站在一边密切地关注裴奇瑞的手势和要点,出现错误也会及时指出来,语气温和,循循善诱;到了格斗术,面对身体孱弱的娄顺慈,她也十分耐心,扶着她的身体一举一动都做的标准。
反观自己,虞重水甚至都没提出要训练他,而是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之后便一个眼神也不愿意施舍,视他如无物。
“不带这么区别对待吧?”孙景曜抽空拦住了虞重水,忿忿不平:“为什么不教我学格斗?”
他看裴奇瑞耍的虎虎生威十分羡慕。
虞重水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学?我不是你的保镖吗?”
孙景曜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虞重水对待几个人的态度就不一样。他是任务目标,是要保护的对象,而裴奇瑞兄妹俩,说是伙伴,但应该更像是队友,所以她才会这么偏心。
原来他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了?
不甘心......
孙景曜垂下眼:“那就当命令,我也要学他们学的东西。”
他既然强行要求,虞重水自然是不会拒绝。
她不会对任务目标有额外的关注,这是她的职业操守,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让他猜疑惶恐,这也和她的任务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