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别当逃兵
豁老幺对刘三爷说：“刘三爷，我让他三项都占优，你看可以不？”
刘三爷说你们双方同意就行。其他几个老人也随刘三爷扔下纸牌，慢慢站起来，他们和刘三爷一样，都是一辈子的斗鸡迷，耄耋之年只图个热闹。刘三爷对豁老幺和郑心渠说，他当了几十年的判老板儿，今天是头一次看糠鸡和霸王鹏打，在所有的规则中，他要改两条。他允许郑心渠的鸡三次跑出圈子，第四次就算输；鸡倒地不起连续半分钟才算输。郑心渠听完点点头表示同意，豁老幺嘟嘟囔囔，还跟刘三爷争论了几句，才勉强同意。“你要耍好多钱嘛？”豁老幺问郑心渠。
“我不要钱。”郑心渠摆摆手，“你输了把手表还我就得了。”
“我说都说了，手表不在我身上嘛。”豁老幺叫起来。于是，两个人又争吵起来。
刘三爷抬头看看天，坐回小板凳上道：“要落雪了。要不然二天老幺拿了表来再耍嘛。”
郑心渠坚持要今天打。豁老幺心想，自己肯定输不了，便说今天先打现钱，如果他输了，他保证二天一定拿表来打。郑心渠答应了。豁老幺和其他四五个人共押了二十八块，没有人要押郑心渠的楚霸王。郑心渠把自己的二十八块钱交给刘三爷，然后和蔡天溪一起蹲着给大公鸡喂水。蔡天溪又从大背篼里拿出自己用旧布缝制的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个黑窝头，掰了一些喂大公鸡吃了。
郑心渠见大公鸡不停地啄蔡天溪的棉鞋和裤腿，笑道：“楚霸王好像挺喜欢你的。”
蔡天溪说：“我早晨往背篼里装鸡蛋的时候打碎一个，洒到鞋上了，它可能闻到鸡蛋味了。”
郑心渠又笑道：“楚霸王肯定把你当会下蛋的母鸡了。”
“哎呀，你乱讲！”蔡天溪叫道。
“那可没准儿。”郑心渠笑笑，又说，“对了，你给楚霸王按摩一下吧，我昨天看见他们老给他们的霸王鹏按摩。”
“好，我试试。”蔡天溪双手捏捏大公鸡的大腿，又抚摸它的背和脖子，大公鸡闭上眼睛，慢慢地坐下去。
“嘿——，神了！”郑心渠叫道：“楚霸王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呀！”
那边有人叫开始了，郑心渠站起来，见院子当中已经用数十张小板凳围成了一个大圆圈。豁老幺单臂将黄色的霸王鹏搂在腋下，站在圆圈当中。蔡天溪抱着大公鸡站起来，递给郑心渠道：“抱着你的楚霸王过去吧。”说完咯咯笑了。
几个老人坐在凳子上，其他人则都在圈子外围站着观看。郑心渠学着豁老幺的样子，弯着腰，双手捧着大公鸡向前递出。让两只鸡碰了几下嘴后，两个人放下鸡，退到圈外。两只鸡颈毛张扬，鸡头平伸出去，相互对峙。大公鸡腿微曲，头低得比对方要低，头下的鸡下冠几乎碰到地。
“上嘛！”有人喊起来，两只鸡对峙时间明显过长。
“楚霸王，冲！”郑心渠也喊。大公鸡不但没冲，屁股里窜出一泡屎，啪地一声斜射到地下。人们哄笑起来，郑心渠叫道：“嘿——，你丫的不吐对方脸上，怎么往后拉屎呀！”
“刚才可能喂它太多了。”蔡天溪说。
“对呀，怎么是稀的？”郑心渠叫道，“是不是拉肚子啦？”
蔡天溪笑道：“都是这个样子的嘛。”
“是不是太紧张了？”郑心渠又叫道。
蔡天溪咯咯笑道：“我看你更紧张。”这时，两只鸡像是约好了似的，同时跃起，扑扇着翅膀，嘭的一声碰撞，落地后，又再跃起，四五次后，大公鸡肩上被重重地蹬了一腿，跌落下来，摔在地上，爬起后，掉头就跑。
黄鸡蹿过去咬住了大公鸡头上的鸡冠，大公鸡低头又跑了几步，猛一甩头，鸡冠上鲜血飞溅。大公鸡嘎的一声大叫，展翅向圈外飞去，撞到一个观看者举起拦截的手臂，向回跌落，掉在圈内。大公鸡站稳后，转头见黄鸡正在圈子当中背对它站着，便向黄鸡跑过去。大公鸡刚要从后面进攻，黄鸡猛地转过身来，两只鸡都后退几步，曲腿伸头，颈毛张扬，相互对峙。
“楚霸王，跳高点！”郑心渠叫道，他已经看出，大公鸡虽然比黄鸡高大，但没有对方跳得高。果然，两只鸡跃起后，大公鸡胸部被黄鸡双脚猛蹬，跌坐地上，爬起来又跑，黄鸡追赶。大公鸡被比自己瘦小得多、尾部羽毛尚未长全的黄鸡追赶着绕场边跑了两圈多，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跳上小板凳。旁边的人将大公鸡抱住，示意郑心渠过去。豁老幺进到圈里，抱起黄鸡叫道：“再催嘛。”
郑心渠和豁老幺各自捧着鸡让他们碰了嘴后放下。对峙片刻，两只鸡又跳起打斗，在噼啪的碰击声和噗噗的风声中，片片羽毛随尘土翻飞。只听大公鸡哦地大叫，仰翻在地，滚动一下，爬起来，径直向蔡天溪摇摇晃晃的跑过来。蔡天溪尚未反应过来，大公鸡已经越过小板凳落在她的棉鞋上。蔡天溪哎呀一声，双脚向后缩了半步，叫道“好多血啊！”
“三次出围喽！”刘三爷叫道。
“快把它抱回去。”郑心渠对蔡天溪说。蔡天溪弯腰抱起大公鸡，叫道：“眼睛都打坏了。”郑心渠凑上去一看，楚霸王的一只眼睛血肉模糊，好像已经瘪了下去。他抬头见豁老幺已经站在圈内把黄鸡捧起来了。
“你把楚霸王抱进去，”已经很失望的郑心渠皱着眉说，“让丫的别再当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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