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最上和人正在厨房料理今天的晚餐,小西纱织与清水有沙正坐在客厅内,各自看着手机,没有在对话的模样。
如今,这番景象在最上家已经变得习以为常,两人虽然不能说回到过去那般亲如姐妹的关系,却心照不宣的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开放式厨房飘来诱人的饭菜香气,清水有沙光着脚丫缩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新上线不久的手机游戏,时不时扭头向最上和人瞟去,嘴角上翘着浅浅的弧度。
她心中也说不清这是否就是自己渴求的关系,但至少此时此刻,她感觉到自己与最上和人之间是联系起来的,哪怕他们之间是用一根薄如无物的丝线连接在一起,她也愿意在此刻绽放满足的微笑。
“有沙,今天要住下来么?”
“唔……不了吧,今晚要回一趟父母家,蹭个饭就走,不打扰你俩。”
清水有沙回答的很是果断,小西沙织露出有些尴尬的苦笑。
“纱织真好呀,每天都可以住在这。”
小西沙织已经彻底搬了过来,与最上和人同住,睡的依旧以前的房间,与最上和人分开。
正因为目睹过最上和人的另一个未来,小西沙织的内心无法放任他不管,生怕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去做那他未完成的傻事,所以她才执意搬了回来。
对于小西纱织的这种行为,清水有沙与日高理菜都没有表现出有什么意见,日高理菜的想法姑且不论,如今的清水有沙已不再在意。
在外人眼中,如今的清水有沙想来是个悲伤的角色,可她无所谓。
与当年那个会嫉妒,会吃醋的清水有沙变得有所不同,清水有沙如今的模样,虽称不上身心健全,却也难以再被什么事物影响与伤害。
凭心而论,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可清水有沙自身认为,这或许是件好事。
等最上和人将饭餐端上桌,三人就坐。
“理菜今天也不来呢。”小西纱织轻声道。
最上和人闻言沉默,声音细微的说了句“我开动了”,率先吃了起来。
日高理菜确实答应了他,继续扮演他的恋人,加入这超乎常理的关系中,成为他们这群疯子中的一份子。
可她又仍旧游离在他们之外,像是刚学校社团的幽灵部员,仅仅只是名义上的“部员”。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最上和人能够理解,并且打从心底感谢着她,哪怕内心知晓日高理菜怀揣着别的目的,对于最上和人来说,这依旧是一道救赎。
反而是平日里最好吃的清水有沙,光是持着快子不动,净低头看手机,一边说道:“理菜酱真是笨蛋呀,欲擒故纵这招对和人桑没用,像和人桑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就该重拳出击,打得他无法招架才是。
是吧,和人桑。”
清水有沙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里便传出日高理菜的声音。
[帮帮我!史瓦罗先生!]
最上和人没有回话,坐在他身旁的小西纱织,仿佛是个教训孩子的母亲似的:“有沙,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游戏。”
“哦。”
清水有沙关了手机,对着面前的丰盛晚餐,喜笑颜开的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晚饭过后,清水有沙便离开了,小西纱织在厨房洗碗,最上和人则坐在院子里发呆。
身后传来落地窗移动的声响,包裹着月色的春风吹动身后的窗帘,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
小西纱织在最上和人身旁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情不自禁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曾经的小西纱织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可她总是在害怕,害怕最上和人突然消失不见,所以她才做着这些不符合她性子的事,试图将他挽留在这个世界之中。
如果他希望的话,小西纱织觉得陪他睡觉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自打那天之后,最上和人再也没有与谁睡过。
“在看什么?”
“什么都没看。”
“那在想什么?”
“不知道。”
小西纱织盯着他的侧脸直看,眼神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一路滑到他眼角的泪痣,那颗漆黑的童孔倒影着浅浅的月光,忧郁的叫人气恼。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像个姑娘似的,什么事儿都要人猜,我哪能回回都猜中。”
“……对不起。”
“我又不是要听你的道歉。”
话音落下,小西纱织再也不出声,唯有肩头的触感与频率均匀的鼻息,证明他的身旁确有其人,一刻都不曾离去。
最上和人扭头看向她,却见前妻小姐不知何时闭起了眼,温柔的春风亲吻着她的面颊,乌黑弯曲的睫毛微微颤抖,浅粉色的薄唇水润明亮。
倘若这番光景能早五年出现,他与前妻小姐说不定能够迎来最完美的结局。
“回屋里睡吧,外面凉。”他说。
小西纱织依旧是双眸紧闭,声音却是清晰异常。
“我只是想靠着你眯上一会儿,回屋后只能一个人睡,没劲。”
最上和人听懂了她的意思,只得沉默的“嗯”了声,便不再多语。
“不甘心么?”
最上和人一愣。
“什么?”
“只有我和有沙,让你不甘心了么?”
最上和人愣了好一会儿,忽地轻笑了一声,饱含着自嘲的鼻音,带着几分无奈的释然,叹道:“哪有什么甘不甘心的,光是你们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我就该感天谢地了才对,何况,不是还有理菜么。”
“你我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心答应的。”
“我们谁是真心的?”
最上和人的反问一下子让小西纱织语塞。
她也好,清水有沙也好,都只是做出了眼下这种局面自身能够接受的决定而已。
这能谈得上是真心?
小西纱织沉闷了许久,仰面看着他那双颓然寂寥的深黑色童孔,奇妙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要,她也曾是个渴望爱情的普通女孩儿,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让她的外壳变得比寻常女性更加坚硬罢了。
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倔强地同他对视,一点点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
“我是。”
上一次同这个男人接吻是什么时候呢,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这次是在春天。
为了在心中记下这个吻,她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