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上和人前后与两位女性声优大做特做的夜晚。
有这么一名女性声优,独自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种田梨纱此时的内心相当复杂,她摸不透最上和人的心思。
与此相对的,她是了解自己的心情的。
种田梨纱是个相当会审视自己,以及审视他人的人。
能够理性判断自己的处境,以此为基准做出最切当的选择。
从小到大,种田梨纱只有在两件事情上,在明知事件会如何发展的情况下,仍旧是犹豫不决。
一件是第一次生病时,因是否该进行手术而摇摆不定。
那件事的最后,她从最上和人的身上获得了勇气,被推动着走出了囚禁她的牢笼。
就像是童话故事与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勇者,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四月,进行了一场梦幻般的邂后。
手术之后,工作方面虽然不能回归到以前的程度,但她心知肚明,自己还能以声优的身份在业界活跃,就已经是件万幸的事了。
尤其是当他承认因为他的推波助澜,自己才会得到谢瑟尔打的角色时,她还真以为自己遇见了自己的命运之人。
然而,并不是那样的。
他对自己温柔,对自己伸出手,是因为他对谁都温柔,对谁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自己对他而言,并不是特别的存在。
她侧着身子,轻轻抚摸着放在枕边的“小说”,发出惆怅的叹息。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呢。
种田梨纱并不傻,她是个相当聪明机灵的女孩儿。
如果说之前的最上和人为她做的事情,还能用各种理由来解释的话,至少专门为她创作小说这些事,显然是已经超出理论之外了。
这不是该对恋人的好友做的事情,种田梨纱深刻理解着这一行为。
假如,假如最上和人在没有恋人的情况下,为她做出这些事。
种田梨纱觉得,自己或许会当面挑明自己的心情,不再像去年的圣诞节那样拐弯抹角,而是将自己的想法与心意,全部正面投出。
可现实往往没有这么顺心如意,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既然如此,理所当然的,她的一切想法都不能诉诸于口。
不仅如此,还要拒绝他,拒绝他的连续探望,拒绝他彻夜撰写的小说,以礼貌而疏远的微笑回敬他。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而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二件没能贯彻判断的事。
无论哪一件,都与他息息相关。
抱着这样的想法,种田梨纱实在是难以入睡,每当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他英俊的面庞以及温柔的声音。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呢?
仅仅是因为两人很熟络?
这样的理由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万一……万一某天,他甚至要伸出手拥抱被病魔困扰到想要去死的自己,这个理由还能站住脚么?自己会仍由他拥抱么?
明明是该立刻做出判断的事情,甚至是只存在于幻想中才会展开,可种田梨纱却对忍不住犹豫的自己,产生一丝讨厌。
……
……
“种田小姐,下午好。”
次日下午,最上和人又来了,面带微笑地询问关于小说如何,给人一副似乎是对小说评价感兴趣才来探望她的姿态。
如果是那样的话,种田梨纱还更容易接受一些。
正当她犹豫着该如何开口,门外又走进一名女性声优,是咲良彩音。
“正巧在医院门口碰到户塚桑了,就一块来了。”
咲良彩音十分蹩脚地解释了一句,她似乎还认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种田梨纱似乎没想到他们俩会一同前来,内心一瞬间感到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将放在枕头边的小说塞到了枕头底下,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
最上和人将她的动作,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可当种田梨纱冷静下来后,她又为自己的这份不安感到羞耻。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最上和人是真心将自己当做重要的朋友的。
否则,他又怎么会与咲良彩音一同来探望她呢。
嗯,这样才是对的。
倒不如说,这才是她所期望的展开。
因为咲良彩音在场的缘故,最上和人基本不与种田梨纱交流,咲良彩音滔滔不绝地同她闲聊着,而种田梨纱因为喉咙的原因,大多时候只能听她说,时不时发出几句简短的感想。
即便如此,她们也相当开心。
而最上和人只是坐在角落看书,一言不发的。
时而能够感受到种田梨纱向他投来视线,这种时候,只要他报以微笑,种田梨纱便会慌乱地移开视线。
格外的好懂。
最上和人其实也摸不清自己的想法。
自己到底在种田梨纱身上渴求些什么东西,如果单单是肉体的话,他已经有了清水有沙与咲良彩音。
因此最上和人觉得自己渴求的是,是更加精神层面的东西。
这种说法相当狡猾,仿佛咲良彩音与清水有沙只对他付出了身体似的。
毫无疑问,她们两人,无论是谁都对最上和人付出了百分之百的爱。
否则咲良彩音不会答应他的求婚,而清水有沙也不可能甘心同他堕落。
可这样似乎远远不够,最上和人内心的缺口,仍旧是无法被填补。
还需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什么都行,女孩儿的身体,女孩儿的爱,女孩儿的眼泪。
这些东西汇聚到他的体内,成为他的罪恶集合体,一天比一天膨胀,壮大。
哪怕明知这东西是不能放任成长的事物,最上和人还想去填补,填补他饥肠辘辘的内心。
“户塚桑,该去赶片场了哦。”
不知何时,咲良彩音突然向最上和人搭话,见她拎包的架势,最上和人立刻合拢手中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的书本,同样站起身来。
“种酱,我还有工作要忙,过两天再来看你哦。”
“没关系的啦,彩音你忙工作就好,千万不要为了我耽误工作。”
“干嘛说这么见外的话,总之一有空我就会来叨扰你的。”
种田梨纱无言地露出苦笑,之后将目光看向最上和人:“户塚君,彩音就拜托你了。”
“嗯,我知道。”最上和人点了点头。
“再见。”
“再见。”
如此,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在病床上呆坐了好几分钟。
穿着条纹病服的女孩儿,突如其来地,不受控制地,落下了眼泪。
这眼泪滑过比床单还要惨白几分的脸颊,无声地滴落在被子上。
他们,看上去真的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