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恋恋不舍和江念告别, 转身飞一半,折身从飞剑上跳下来,嗫嚅着说:“老大, 我、我……”
江念不明所以:“什么?”
张会抿抿唇,双手绞在一起,紧紧盯着江念袖子,“老大,我能摸一摸啾啾吗?”
小团子又软又白,真是太可爱。
张会心想,没有人能拒绝小肥啾诱惑, 这才是猛男应该有灵宠!
真猛男、真猛, 就该玩啾啾!
听他话, 小肥啾转动身体, 把屁股着他,几根翎羽从袖口掉下,随风摇摆。
江念低头看眼, “很明显, 它不愿意。”
张会:“就不能让我强抢豪夺一下子吗?”他向江念保证,“我只摸一下下, 只摸一摸尾巴!摸一下我就走。”
江念想想, 把小肥啾从袖子里掏出来,小肥啾缩成一个羽毛球, 趴在她手上,热乎乎软绒绒一团,柔嫩爪爪紧抓她手指。
江念:“也太小,摸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
谢清欢:???
小肥啾得声音都变,从“啾啾”变成“喳喳”, 还轻轻啄一下她袖子。
江念心想,不管是当人还是当鸟,他实在又娇又讲究,摸一下怎么啦?难道还失身不行?
张会伸出手,一脸痴汉笑来摸啾啾。
小鸟吓得从江念掌心飞起,躲她肩膀上,雪白羽毛炸起,浑身写满抗拒。
张会:“嘿嘿嘿,小啾啾,我追,如果我,追,我就和嘿嘿嘿。”
他伸出双手一扑,身体突然弹开,凌空而起,一屁股摔在上,胸口多一个脚印。
张会委委屈屈说:“老大,干嘛踢我?”
江念扶额,“摸就摸,干嘛念这样台词?刚才笑得太猥琐,没有忍住。”
小肥啾则蹲在江念肩头,更加委屈娇娇叫着。
“啾啾。”
江念:“好吧好吧,不让人摸,别委屈。”
“啾啾啾。”
“回头给一点水灵果赔罪好吧,黄花大闺鸟?”
蹲在一旁三花忍不住江念,“们结契吗?”
江念一怔:“没啊。”
三花惊讶“啊”一声,又说:“结契以后,我们就不会给别人乱摸,沾染上其他人息,主人会不高兴。是被摸,沾上别人息,就是不干净啦,洗好久才能把自己洗干净。”
江念:“们妖怪还挺守妖德。”
乌梢插嘴,“结契妖怪胆子可真大啊,它们怎么敢和人结契?我祖上有一条远亲,被主人拿过来泡蛇酒,”他脸色苍白:“真是想不通,我们妖怪就算不敢和人打架,但也能呼啸山林、驰骋四海,好不逍遥,干嘛非把命交给别人,被人骑被人压,还被人做成蛇酒呢?”
江念点头,“啊,想不通,一个妖不好吗?怎么会还有妖主动求着结契,也不知道是这些妖怪怎么想。”
三花本来是坚定不结契妖怪,可是刚才被江念揉一通后,揉得脚步发飘,身体轻飘飘像踩在云端。她晕乎乎甩甩脑袋,想,是天天能被这样揉一揉脑袋,捏一捏肉垫,如果主人不是坏人,不会剥她皮取她内丹,好像,结契也没那么坏。
乌梢还在义愤填膺斥责:“这种妖怪我最看不起!简直是妖怪里叛徒!”
江念也赞:“啊,就算是做妖怪,好歹也有点出息,怎么能把自己性命交付给别人?没有自我没有个性,这种妖怪来求着结契,我也是不。”
说着,她突然听肩膀上小肥啾“啾”一声,声音拖,显得委屈极。
江念:“我在说别妖怪,怎么还委屈上?”
小肥啾拿爪爪踩踩她伸过来手指,而后振翅飞起,重钻袖子里,拿尾巴人。
江念不明所以,这人是不是当鸟当太久,认知发生紊乱,真把自己看成一只鸟?她越想,越觉得这样大有可能,毕竟青春期就扮演另外一个种,心理出现题也是有可能。
她摆摆手,把张会一行人赶走。
张会在空中恋恋不舍摆手,和江念告别。
“老大,我等回来!”
送走张会后,江念从怀中拿出两只纸鹤,手指一点,纸鹤化作灵光,飞上天空。她把妖国事告诉师兄与七杀宗,也让他们做好准备,万一,仙门不济事怎么办?
准备好以后,江念回头,看眼几个妖怪,“走吧。”
乌梢犹犹豫豫:“真还回吗?可是……就算妖国乱,也没必过啊。”
这是它们妖国内部事。
妖国学人间事,但妖毕竟是妖,有些观念根深蒂固。
譬如老妖王这几个妖怪很好,但是妖王出事,它们想也没想扭头就跑。
弱肉强食、识时务者为俊杰,谁有本事谁做老大,它们思想向来很是开明,不像人类一样在意什么忠义,在妖国,谁拳头大谁说话。
所以江念与它们交流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她使个眼神,乌龟就慢吞吞趴在上,化出硕大原型。
乌梢和三花不不愿跳上龟壳,“那个,也上来吧。”
乌龟妖带着他们过,总比几个人分开游好。
三花还是小猫咪形态,被撸得上瘾,翘起尾巴来蹭江念脚。
江念瞥她一眼,无动于衷,盘坐在龟壳上。旁边洛瑶南依旧陷入昏迷,闭目躺着。
三花尾巴翘得老高,不停“喵喵”叫。刚才被摸脑壳感觉太爽,毛孔舒展,舒服得她想在上打好几个滚。三花眼馋看着江念肩膀,很想跳上蹭一蹭。
这个位置她而言并不高。
她是大妖,纵身一跃,便可飞上云霄,何况只是一个人肩膀?
三花蹬着后退,“喵呜”一声,纵身而起,跳一半,她敏锐感有股可怕息,低下头,上双阴恻恻眼睛。
小肥啾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趴在袖子口,静静看着她。
三花身子一僵,爪子还没扒拉江念肩膀,就啪嗒一下摔在乌龟壳上。它瑟瑟发抖,两只爪子盖住自己脑袋,慢慢往乌梢方向缩。
乌梢:“老妹,怎么跳个高都跳不?”
三花瞪他一眼,迁怒这条没脑子乌梢蛇,一爪子打在乌梢大.腿上,把他腿当猫抓板,划拉得皮开肉绽。
乌梢痛呼,“怎么又生?老妹,别划拉我,疼啊啊啊!”
鳞片覆盖上双颊,他化作一条乌黑大蛇,与三花打起来。妖相撞,大风骤起,最后先锋小元帅技高一筹,把乌梢踩在脚下,凶狠哈他。
乌梢蛇下意识找庇护,游江念身边,想藏她袖子里。然而他一抬头,也上缩在右边袖子里小肥啾。蛇脑袋不如猫转得快,它只是隐约觉得不,便爬另一边,想藏左边袖子里。
一条白玉般小蛇从左边袖里弹出脑袋。
赤虵:“嘶?”
乌梢顿时激动:“好一条美蛇!”
赤虵嫌弃看他一眼,重钻回袖子里,乌梢想追随美蛇,刚扭动两下,就被江念一脚踩住七寸。
江念:“好好坐船,别闹腾。船翻,当船。”
她垂着眸,脸色苍白,身上杀不由自主泄出来,看起来很难亲近。
木讷蛇妖都察觉危险,和三猫一起跑乌龟尾巴那里,离江念多远有多远。
江念疲倦阖阖眸,揉着闷痛眉心。
乌龟在河中摇摇晃晃游,划开深黑河水,水中扭曲怪嚎叫着伸出手,往上攀爬。
她觉得有点恶心,难受得抱住膝盖,乌发流水般泄在身后。
一阵清风吹散黑色雾,在场两只妖怪震惊看着突然出现少年。
江念低头,抵着他肩膀,“晕船。”
她一个天天飞来飞还能缩成寸魔尊,晕一下船,很正常叭。
但是靠着小徒弟时候,那种晕眩恶心感觉削减不少,少年似是天生有种宁静祥和息,清冽温和,能抚慰人心,驱散不祥。
谢清欢手中出现一把琵琶,轻声说:“师尊,我给弹一首古曲。”
恶鬼拦路,乌龟停在大江中间,饱含怨念煞雾在江上飘摇。
三花往下看一眼,顿时掐紧乌梢胳膊。
无数深黑扭曲暗影鬼魂从水中冒出,一个接一个往他们冲过来,争着爬上龟壳。它们嘶吼哀嚎,互相撕拉踩踏,攀着龟壳,很快就形成一座小山。
一个个厉鬼从河水中爬出,自滚滚雾中伸出漆黑手。
乌梢惊呼一声,想喊江念来看看,还没出声,就被三花狠狠抓一把。
他顺着三花指方向看。
青衣少年淡淡掀起眼帘,伸出手指,比在唇边。
“嘘——”
乌梢下意识就闭嘴。
谢清欢瞥眼靠在肩头少,垂下眸,手指勾在丝弦上。
一声清风起,二声凤凰鸣。
琵琶声音并不大,却好像落在每个人心中。三花眼睛瞪得圆溜溜,发现龟壳上爬着小山慢慢消退,那些挣扎亡灵鬼魂脸上痛苦迷惘逐渐消散,露出安宁神。
连几只大妖也感心中积累郁消散,就好像回披翠山林中,大吸几口鲜空,格外畅快。
这是静心之曲,也是超度之曲。
三花默默看着低头拨弄琵琶少年。
他微蹙着眉,一双秾丽又多眼睛垂着,睫在苍白肌肤拓下淡淡阴影,似是不忍抬眸人世辛苦。黑暗河流之中,响起哀哀鬼哭,他动作顿顿。
三花几乎以为,他站起来,俯下身把那些恶鬼们一个个拉起。
但少靠在他肩上,他便没有起身,只是将头低得更低,泠泠琵琶声如雨珠倾落,黑色雾被破开一瞬,天光倾倒,落在他们身上。
厉鬼不再拦路,乌龟重缓慢游动起来。
江念被河中死勾起杀念逐渐消散,血液里那些诅咒不再沸腾叫嚣,在血脉横冲直撞,而是重安静下来,就像这条河流一般。
她突然睁开双眼,看着谢清欢。
少年弹古曲安抚沉水河,也安抚她。
江念攥着他手,:“想救他们?”
谢清欢沉默片刻,放下琵琶,微微抿抿唇。他望着满目哀嚎鬼魂,黑眸有痛苦与挣扎,半晌,才慢慢:“师尊,还头疼吗?我再给弹一首古曲,好不好?”
江念直接牵起他,把他拉乌龟壳边缘,脚下,就是沸腾河流,无数挣扎冤魂。
谢清欢瞳孔微缩,睫微颤,极黑眼眸漫起水光。
他忍不住往下看,在他脚下,就有一个哀泣鬼魂——这是个年岁不大小姑娘,脸圆圆,还有未褪婴儿肥。她扎着双髻,身上破烂衣服是千百年前样式,她仰头看着谢清欢,没有眼白杏眼痛苦睁大,惨白嘴唇轻轻碰碰。
“妈妈。”她在喊。
谢清欢眼前掠过无数景象,小姑娘从小大记忆一一传他脑海,她刚跟着娘亲城里,买一身衣,手里抓着糖葫芦,蹦蹦跳跳渡河之际,突然被水鬼拖这条河中,从此不得安宁。
她永远停留在十岁。
而人每年都会河边给她烧纸,年复一年,白发渐生,最后,已经苍老得走不动路。
没有被风烧完纸钱被吹得漫天飞卷,满脸皱纹人低声喊句“囡囡”。河上波澜起,小孩钻出水面,大声回自己娘亲,满河冤魂都在回应着,但是在活着人眼里,只有河面无数细小旋涡,和吹皱河凄清风声。
这是她们最后一面。
后来她神智渐渐被河中怨侵蚀,与沉水河融为一体,吞噬无数生灵河流越来越邪,岸边栖息人家一户接一户搬走,这儿变成死。
强烈思念与悲伤让谢清欢几乎喘不过。他下意识俯下身,伸手握鬼小手。那只手,冰凉僵硬,指甲黑灰,塞满水草泥沙,但也曾十指纤纤,划过碧波,剥过菱角。
曾属于一个鲜活人。
鬼微微一怔,看着朝自己伸出来手,竟没有抓。
她望着谢清欢。
四处都是翻滚黑雾,只有少年站着方是干净。天光倾落,他背着光,身后镀上层金光,青衣像水墨一样散开,伸出手修无瑕,有如美玉。
一时间,她浑噩记忆里,想起娘亲曾经说过仙人临世,普度众生。
她没有想,自己死这么多年,爱人化成土,人间爱变成怨恨,成为一个浑浑噩噩恶鬼后,还会有仙人朝她伸出手。
鬼混沌眼中露出类似疑惑神色,慢慢伸出自己惨白肿胀手,小心触碰青色袍角。
还没握住仙人,她脚突然被许多恶鬼攥住,与众多恶鬼一齐重坠入水中。
谢清欢骤然睁大眼眸,来不及拉住她,就她跌水中。
深黑河水微荡。
等他再次在一众鬼中找小孩时,她已经变成恶鬼模样,被琵琶曲短暂勾起思念消散,她与河中众鬼一起绝望挣扎,想把其他人也拉下来一起沉.沦。
谢清欢伸出手僵在半空,怔怔看着那张死白脸。
突然,他手上一暖,被人虚虚握住。
谢清欢恍惚眼神从沉水河上众鬼飘过,落在江念脸上,飘忽视线终于有焦点,反手牵住江念伸来手,像溺水者抓住一块浮木。
“师尊……”他声音微颤。
江念心复杂,若是其他时候,她肯定会斥责少年心慈手软、太过纯善,一点都不七杀宗。
然而也许是刚听完一首宁神古曲,也许,是她想起过自己。
很久以前,她也像掉入水里小孩一样,盼望着能有人来伸手救救自己。
站在魔宗之主位置,她会觉得徒弟这样实在不堪大用,软弱无能;但是,当看少年俯身,朝水中挣扎鬼伸出手时,她还是忍不住会想,若是世上像谢清欢这样人多一些,那该多好。
江念心软一瞬,抬起手,盖住少年雾蒙蒙眼睛。
柔软睫拂过她掌心,像是抚摸啾啾尾羽触感。
她轻声说:“总救不所有人。”
人世苦难何其多,也只有神明才敢许下狱不空誓不成佛宏愿,他们这样普通人,能力所能及帮一两个人,就已经很好。
江念抚着少年簌簌眼睫,慢慢道:“也不必救所有人。何况,比起伸手把他们拉上来,不如丢块浮木水里,让他们学着自己救自己。”
求神,不如求己。一直都是这样。
她放下手时,谢清欢眼里雾已经消散,深黑眼睛像被雨水濯洗过,干净又柔软。他定定看着江念,:“师尊还晕船吗?”
江念摇头,坐在乌龟壳边。
谢清欢依旧紧紧牵住她手,默不作声守在一旁。
江念率先开口:“它们早就被沉水河禁锢,折磨得神志不清,把它们拉上来,如果不能消弭它们怨,让它们跑出,这些恶鬼不会吞噬更多无辜人吗?”
谢清欢低声叹:“我知道,师尊。”
江念拍拍他手背,“所以别想太多。”她顿顿,又道:“真想救,也不必急于一时,先驯服这条凶河,再慢慢超度,别想都不想就伸手,让它们也把给拉下。不划算,就算有菩萨心肠,也别忘施雷霆手段。”
谢清欢听出她话中另一重意思,微微睁大眼眸,“师尊……不怪我吗?”
江念笑笑,“我拉那里,就知道会伸出手,这个性格,根本不用猜好嘛。是我真想袖手旁观,就不会让变成人。”
她想往事,说道:“其实我以前掉水里时候,也幻想过有一个人能伸出手来救我。”
仙人降临人世,慈悲普度众生。
作为苦海中挣扎凡人,她也曾这样憧憬过。
谢清欢喃喃:“不起……”
江念诧然看他一眼,“道歉干什么?和有什么关系。”渐渐,她语柔和下来,说:“就算那时候仙人没有来,我也不会怪他啊,求神不如求己,苍生应该学会自己渡自己。”
她一握拳,霸侧漏:“我命由我,不由天!”
有洛瑶南在乌龟壳上,他们没有再遇什么怪,也没有被沉水河为难,安稳抵达岸。临上岸之际,江念从怀里掏出一个储囊,刷刷刷往下面丢东西。
三花难抵猫科动好奇天性,探出脑壳,“这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小船从河水里浮上来。
江念:“以前练偃甲时候,雕一点小东西。不是想渡他们嘛,丢几架船下,让他们自己爬。”
三花:“这肯定没用啊,他们是被沉水河锁起来恶鬼,又不是真掉水里,几块木头就能救命。”
江念笑笑,没有说什么,依旧刷刷刷丢小舟。
把整个储袋都丢后,她拍拍手,指使乌梢扛起昏迷洛瑶南。
谢清欢跳下龟壳,站在一块偃甲小舟之上,抬头看眼江念。随即,他拿出一捧水灵果,放在船板之上,摆成糖葫芦形状。
做完这一切,他重变成一只小鸟,飞江念肩头。
江念带着三妖一人一鸟,大摇大摆朝附近一座城池走。
按照原剧,江绒与洛瑶南受伤以后,在妖国边缘一路辗转,互相扶持。
后来,他们隐藏身份,在边缘小镇租个院子住下,过起普通凡人夫妻生活,一边养伤一边打骂俏,感一步升华。
然而江念做惯宗主,很难想象洗手给男人做羹汤是什么样生活。她瞥眼还在昏迷洛瑶南,决定在男主醒前,先完成一个小目标——
“我们先打下一座城吧!”
只是把一个乡村院落换成一座城,差别也不是很大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