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岩的话让我反感,更让我觉得他是个冷血动物。
可我竟不知,在不久之后,他这些话竟一语成谶。
在那之前,我还是依恋着骆子夜的。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她比我大几岁,同我从小一起长大,除了我的身世,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那种感情更甚于姐妹之情。
第二天,我跟何奶奶打了个招呼,给保姆交代好一切,暂时离开了时岩家。
我想念那个风雨飘摇的小窝,在那里不管多晚,总有程梓墨为我亮着的一盏灯。
可是我竟这么久没有回过家了。
我徘徊在门口,很久,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
正巧在这时门开了。
我看到骆子夜把垃圾袋放在门口,她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羊毛衫,围着大围裙,头发随意用一根橡胶皮筋绑着,不施脂粉的脸上显得有些疲惫。
她手上戴着胶皮手套,看样子又是来家里大扫除了。
垃圾袋子里有玻璃碎片,估计程梓墨又在家里发过脾气。
而这世界上唯一能无怨无悔容忍他的人,也只有骆子夜了。
我鼻子突然一酸,刚想转身离开,她却抬起头来。
我们四目相对了几秒钟。
“小棠!”
我蓦地停下想要逃离的脚步。
回头看她,心里带着些惭愧。
“你这么多天跑哪去了!”骆子夜上来就劈头盖脸的一通吼,“这么久了,只接到你一个电话,匆匆忙忙说声去做什么老人的陪护,就再没了下文……这些天,给你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就算接了电话也是支支吾吾说两句就挂掉……”
“苏小棠,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啊?”
骆子夜越说越来气,像老师训小孩子一样,尖尖的手指不停在我肩膀上戳。
“你不是个小孩子了,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不是所有事情都要依着你的性子来!”
我低着头,默默听她东一句西一句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心里有点难过,又有些抱怨。开始后悔回来这一趟。
我为了她才去的时家,她却这样说我。
自打认识骆子夜以来,这是第一次,我觉得和她的距离如此之远。
或许是吵嚷的声音太大,有的邻居探出头来,好奇的目光打量在我俩身上。
骆子夜左右看看,拉起我的手进了屋,把门摔的震天响。
捏着我的那只手力气也出奇的大,仿佛把对我的一腔怨气,都发泄在了我的手腕上。
“子夜!”一进门,我奋力甩开她,有些埋怨的看着她,“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像训孩子那样训我,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怎么了?现在知道要面子了?你一言不发跑的人影都没了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要面子呢!”
“你实话告诉我……”她目光中的疑惑,像针一样刺在我心口,“你这些日子,是不是跟时岩那家伙在一起?”
我一惊,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你别想抵赖!”她小声警告我,眼睛一瞪,“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梓墨担心的快发疯了!我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去找我爸爸曾经的那些部下,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打听你的消息……这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时岩家,帮人家伺候老太太去了,你可真是……”
她嘴角一弯,嘲讽的笑笑。
她胸口起伏不平,气的要命。
她早就说过不准我跟时岩来往,我却偏偏不听她的话了。
她该多伤心多难过,她一直当成亲妹妹想保护的人,竟然背叛她。
然而她是否想过,我也想为了她做点什么?我不想一直在她的庇护之下。
“你只知道我在时岩家,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吗?”我冷笑着问她。
“还能为了什么?”她不屑的瞥我一眼,“不就是为了挣那点看护费?你就这么缺钱?”
她还是这样想我,为了钱,什么丢脸的事情都可以做。
她轻叹一声,手搭在我肩膀上,好似母亲在责怪一个不争气的小孩,那种辛酸和无奈的口气对我说,“小棠……你们兄妹两个不要再为钱发愁了行吗?我不是说过,我会帮你们的!我不是已经在想办法拿回遗产了吗?”
“可是我也想帮你啊!”我打开她搭在我身上的手。
骆子夜明显的一愣。
我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从不会对子夜反驳,我向来是顺从着她的话的。
但这种乖巧小妹妹的角色扮演久了,我也觉得好压抑。
“你只知道我去照顾时岩的奶奶,可你知不知道,我是想趁这个机会找到他和骆太太合作的资料,对你有所帮助!”
谁知她涨红了脸,对我怒目而视,“谁让你这么没头没脑的帮我了?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就自作聪明的想帮我?苏小棠,你真是幼稚到家了!”
“你知道时岩是什么人?他会让你轻易抓到把柄吗?”她双手环在胸前,眉头紧锁,以那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我,“苏小棠……你去时家,恐怕另有目的吧?”
我没料到她会这么想我。
然而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却仿佛在她这句话的触碰下,泛起了微微的痛感。
她戳中了我某个要害。
后来我仔细回想,觉得骆子夜是敏感的、聪明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我去服侍何老太太目的不纯。
不只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她拿到什么资料。
而是心里放不下某个人。
或许从见时岩第一面开始,甚至从天桥上那远远一望开始,他就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占据了我的心。
我一直否认,一直克制,一直听骆子夜的话不与他来往,却一直纵容时岩这个名字以各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一次又一次。
“哪有会什么别的目的?”我恼羞成怒,可是背过身去这个小动作,更出卖了我的心虚。
“子夜,我是为了你……”
“好啊!”她冷冷的说,“那你倒是说说,你在他身边都探听到了些什么?都拿到了什么资料?”
我哑口无言。
“你听见过他跟那个老女人打电话、谈生意吗?你截到了他们之间交易往来的电子邮件吗?”
我低头不语。
“你什么都不懂,就这么莽撞去人家家里,还要打着帮我的旗号?”她的声音越发尖细,夹杂着愤怒的情绪。
“你不要再掩饰了,你就是为了天天见到他,对不对?”
我心头一震,仿佛有个声音隐隐在耳边告诉我,对。
“我早就说过你不要跟时岩那种人来往,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她一把拉过我,强势的让我看着她的双眼,我却没有勇气看她。
“子夜,”我沉默一下,声音低哑的问她,“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反对我跟时岩来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