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坦白。
言下之意,之所以过来和亲,不过是局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而不是希冀于想要交换什么。
同样的,之所以愿意过来为妾,也更多的是因为倾慕仰慕, 而非想要获得什么。
陈远倒也没怀疑,只是微微笑道:“但如果能有所收获更好,不是吗?”
金胜曼脸一红,没出声,默认。
陈远莞尔,又道:“那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你嫁给我为妾,我会给你你们想要的吗?”
金胜曼摇头:“不会。”
陈远一愣:“这么肯定?”
“是啊,出发之前姐姐就叮嘱过, 让妾身不要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姐姐还说……”
“说什么?”
“说即便大唐皇帝对新罗没想法,夫君也是不会甘心的,必定推波助澜,煽动蛊惑。”金胜曼望着陈远,秀丽的眸子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远哑然失笑:“那你还来?”
“夫君是承认了?”金胜曼问道。
陈远点头:“当然,必须承认,虽然素未谋面,但你那女王姐姐的确是很了解我,我也的确对新罗有想法。”
说完又看向金胜曼,笑道:“后悔吗?若是后悔,回头还来得及。”
金胜曼微微摇头:“不后悔,妾身已经说过了,不论妾身, 还是姐姐, 都没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之所以过来,仅仅只是因为朝中大臣一致要求,而妾身,仰慕夫君。”
绕了一圈, 似乎又绕回来了。
陈远哈哈大笑:“那岂不是很亏,这样一来,真就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了呢!”
“夫君是说妾身像肉包一样美味吗?”金胜曼掩嘴轻笑。
陈远挑眉,喝了口茶:“我说我是狗。”
就这话,金胜曼又愣住,等回过神来,想笑又不敢笑,好为难。
陈远莞尔:“想笑就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嗯,可妾身还是有些想知道,夫君打算怎么对新罗。”金胜曼还是没敢太放肆,而是斟酌着问道。
陈远耸耸肩:“我还能怎么对新罗呢?你都嫁给我了,我又怂恿出兵去攻打你的娘家,那我成什么了?”
“可是,夫君不是对新罗有想法的吗?”金胜曼喜出望外,却又禁不住有些疑惑。
陈远笑道:“是有想法, 可有想法不等于要打仗啊,有想法, 跟带兵攻打,这是两码事,区别很大的。”
顿了顿,又道:“你也放心,本朝皇帝大臣也都是要面子的人,既然他们选择了答应那么的请求,让你嫁给我做妾,那么轻易就不会选择动武。
换句话说,只要新罗那边不出什么纰漏,那么贞观一朝,对新罗动武的可能性就不大。”
这就是和亲取得的成效。
乍一看去什么承诺都没得到,实际上大唐对新罗的武力威胁已经基本解除,新罗那些大臣的目的也基本达到。
金胜曼就越发搞不懂了,迟疑道:“妾身愚钝,还是不太明白夫君的意思,夫君可以再说得清楚一些吗?为什么是两码事?”
“因为有想法不一定要打仗啊,兵书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要想占领一片区域,有很多办法的,打仗是最次的选择。
就说新罗吧,如果大唐要与新罗全面展开通商,要在新罗境内推广汉学,新罗方面能拒绝吗?”
“好像不能……”
“那如果大唐想要在新罗培植势力,扶持代言人,你觉得新罗内部有没有人愿意投诚,新罗又有没有能力阻止?”
“……”
“还有王位。
即便你姐姐在的时候不动,可一旦你姐姐不在,是不是可以考虑封个听话的王,又或者,干脆你我的子嗣回去继位?”
“……”
方法真的很多。
相比这些方法,打仗攻城耗时耗力,着实不是上上之选。
金胜曼目瞪口呆。
她是真没想过这么多,如果说之前她心里还存有那么一丝丝侥幸,毕竟陈远基本上等于保证不会带兵去攻打她的娘家了。
可这时她深刻的意识到,新罗存不存,真的就只是大唐想不想的问题。
一句话,只要大唐愿意,有的是办法,新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好一阵过去才苦笑道:“夫君为何跟妾身说这么多,夫君就不怕妾身把消息传回去么?”
陈远就笑:“问题是传回去也没用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唐的实力比新罗强太多了,这样的情况下,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大唐愿意,让你姐姐退位也就一句话的事。”
说的有些绝对。
可金胜曼发现,事情好像还真就是这样。
新罗跟高句骊固然是宿敌,可对于新罗来说,高句骊也是天然的屏障,也因此,平壤沦陷,高句骊灭国,真的不符合新罗的利益。
新罗朝堂不安的根源也来源于此,大唐太强了,只要愿意,吞并也好,让女王下台也罢,都不要太轻松。
自然而然,朝中大臣权贵们的处境越发风雨飘摇,危如累卵。
不过最终她的思绪还是从这些事情中挣脱出来,温婉施礼道:“多谢夫君告知,也多谢夫君放弃举兵,不使新罗遭战火荼毒。”
听起来就很可笑。
俨然就是我不打你,你还得谢谢我不去打你。
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身为弱者,就是这么的无奈,没有尊严。
陈远摆摆手:“不用,这种事没什么好谢的,各自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我说出来也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只是单纯的都跟你把话先说清楚,省得以后又不开心。”
“夫君怕妾身不开心?”金胜曼忽然又觉得很有趣。
早就听说这位夫君为人仁厚宽和,便是家中侍女村中奴仆亦善待厚待,见天算是见识了。
陈远笑着说道:“当然怕啦,一个屋檐下,还是那么亲密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想到到时候你可能愁眉苦脸,强作欢颜,我就头大。
所以话我都要提前说清楚,你也想好,以免到时候都不开心。”
“哦。”
“那现在话都说清楚了,妾身也想好了,夫君,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了呢?”
金胜曼掩嘴轻笑。
陈远想了想,便挑起她的下巴,唇封上去,半响:“这算不算表示?”
金胜曼嘤咛一声,面色酡红直接软倒,半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