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转日朝会,房玄龄奏请,以骊山为依托,建设新时期大唐顶级官学,骊山学宫,格物致知,探索天地自然之道,一时间全场哗然。
更令人震惊的是,此等疯狂提议,竟赢得长孙无忌等人一致认可。
疯了!
真的是疯了!
尽管在场众人基本上都清楚这帮人趁着旬假往骊山跑了一躺,还弄回来不少好东西。
尽管骊山脚下那小村子办了书院,包括太子在内,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尽皆在那书院求学,在大家眼中都不是秘密。
尽管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提前商定好的,大家伙过来只要带着耳朵听就好。
可这一刻,大殿之中官员们内心依然惊涛骇浪迭起,惊得说不出话。
而随着决议下达,消息飞出宫城,飞出皇城,整个长安城也因此而迅速沸腾。
“听说了没,咱大唐要建设全新的顶级官学了!”
“真的假的,那国子监呢,国子监怎么办?”
“是啊,国子监不就是顶级官学吗,现在要建设全新的顶级官学,那国子监往哪搁?”
“往哪搁?肯定是靠边站啊,我可是听说了,这全新顶级官学,教的是格物致知之道,经天纬地之理,所以当今陛下称之为新时期顶级官学!”
“我也听说了,这新的官学以骊山为依托,探索天地自然之道,宫里跟长孙家不是有那种白天晒太阳晚上就能亮的灯么,据说用不了很久,咱们整个长安城,都可以用上那样的灯!”
“何止是灯?旋耕机知道不,挖掘机知道不?还有那巨大的通体精钢一网下去能捕数千斤活鱼的渔船,都是全新官学的产物,将来咱们都可以有。
到那个时候,耕地就轻松了,开沟筑渠也简单了,不是年年有鱼,是顿顿有鱼。”
“……”
骊山。
新时期顶级官学。
电灯,旋耕机,挖掘机,渔船。
消息一经传出,便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飞向长安城各个角落,引发热议。
为了更好的让人们接受,从而赢得来自民间的支持,这个时候,不少人在暗地里宣传。
所以很快,曲辕犁,水车,水泥,乃至铁器纸张书籍等长安居民已经习以为常,或者正在渐渐习以为常的东西,也都被挖了出来。
什么是新官学?
这些就是新官学!
什么数学物理化学,什么太阳能发电什么氧化还原反应,老百姓都不知道。
说了他们也不懂。
但告诉他们水泥是新官学,炼铁是新官学,造纸是新官学,迎来的便是赞不绝口的支持。
因为这些是真正可以让生活变得更好的,是实实在在可以给生活带来实惠的。
因为新官学,现在铁质农具普及,好用又便宜!
因为新官学,纸张已经开始降价了,书籍变得便宜了,连擦屁股,都可以用卫生纸了!
如此,试问不支持这个,要支持什么?
难不成要支持那些之乎者也不知所云读了带不来一粒粮食一条鱼的所谓圣贤书?
只是这样一来,有些人就很难受。
比如国子监那些博士,监生。
书学律学还好,本来地位就低,而且专业性强,骊山学宫这所谓新时期顶级官学的设立,对这一块的监生影响不大。
算学就不用说了,原本就上升了一大截,俨然与经学并驾齐驱,眼下新官学设立,算学是根基,算是受益,地位进一步水涨船高。
主要还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这些以传统经学为主的监生,博士。
当真就是一脸懵逼。
随着消息传来并得到确认,当场就有老博士气得厥过去,不少人脸红脖子粗,指天顿地,一通臭骂。
接着便有一群博士叫嚣着士可杀不可辱,气冲冲结伴入宫。
学员中懵逼义愤者也不少。
毕竟读了这么多年,耗费了这么多心血,说靠边站就靠边站,谁乐意?
却也有些人敏锐的意识到,时代不同了,与其在这里捶胸顿足怨天尤人,不如想办法自救。
更有那么一帮人觉得,新官学也不错啊,摩托车,太阳能路灯,手表……
跟枯燥无味的经学比起来,这些东西可有趣多了。
况且,谁说经学学得好的就学不好那所谓的自然科学了?
他们这帮人,比别的或许不行,可比学习,还真就没怕过谁!
也因此,在这个以国子监为代表的特殊群体,即读书人中,呈现出一种明显的两极分化。
一方面,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博士,士林清流,倾巢而出,前往宫城想要面圣。
一方面,一些激进一些的,自认不属于人的,也组织集结来到朱雀门外。
目的截然相反。
一方是不忿,不服,拼着一头撞死在太极殿,也不肯蒙羞。
一方则是为了争取受教育的权利,能去骊山学宫更好,不能,也要争取接受新学的权利。
双方人马在宫门前相遇,一开始是唇枪舌剑,阴阳怪气,渐渐的,就变成了谩骂扭打。
直到获准入宫觐见,方才各自冷哼,整好衣冠,鼻青脸肿入宫面圣。
而这个时候,皇城之内,几乎所有衙门都停摆了。
决议下达的第一时间,文武百官,不论有没有根基,先回家。
有直系子女更好。
没有直系子女,旁支也行。
再不济,也要把消息传出去,亲朋好友家的子女能顶上的顶上。
因为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全新的官学,必然会打破固有的格局,这场变革中,固然那些门阀世家依然有优势,却也为出身微寒根基薄弱者带来了机遇。
反过来说,如果不抓住,那么便会在时代的大潮中不进则退,被彻底湮灭。
也因此,整个长安城一时间秩序空前的好,因为那些纨绔仿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便连平康坊都安静了许多,姑娘们难得的放了假。
四方城门处则奔流不息,离开长安前往各处报讯的快马,一匹接一匹。
而对于远离中枢,主要盘踞山东江南两地的名门望族而言,这无疑也是一场极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