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娘子一番言语,满堂皆惊,在天子脚下,还是以待下人仁厚著称的盛家,竟然出了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虽说下人为主家顶锅之事不算稀奇,但以家人威胁,完事后又拆散人家母女,有违人伦。
盛紘本以为就是个把下人欺上瞒下,做出欺压庄户的事情,即便是有怀疑和林小娘有关,至多就是驭下不严,哪能想到审出这样一个结局,如此狠毒的心计,这还是那个平时柔柔弱弱,红袖添香,善解人意的林噙霜吗?
“小娘。。。。”
忽听得盛长枫一声悲戚,众人皆被吸引过去,只见那林噙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晕了过去。
“又晕,又晕,怎么就晕不够啊”
王大娘子嘟囔了一句,这时候她倒是清醒,明白这林噙霜乃是装晕,好引起自家相公的恻隐之心。不由的翻起白眼,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浑说什么话呢,赶紧去把张娘子扶起来安慰下,这底下人做出这样的肮脏事,你这大娘子脸上就有光了。”
盛紘本来就有些苦恼,这事可如何处理,看到自家小妾晕倒,又起了恻隐之心,一边呵斥王大娘子,一边用眼神暗示林小娘的丫鬟周雪娘赶紧看看自家小娘如何了。
毕竟一边是一个不相干的下人,一个是自己的宠妾,即便是有错,盛紘这会还想着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心想到,最多也就是帮张娘子找回女儿,发还卖身契,在多赔点钱,想必就压下去了,至于司墨,无论如何,背主的事情已经坐实了,即便是被人要挟,那也是他自己立场不正,怎么不知道找大娘子或者自己求救呢。
盛长槐冷眼看着父亲的做派,岂能不知道父亲又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看来自己要加一把火了,要不然,不让这林小娘吃个大亏,以后还有的折腾呢,至少不能这么轻轻松松装个晕就过去了。
电光闪石之间,盛长槐便有了主意,故意大声说了一句。
“媚娘,你不是被压下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会子院中众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就等着主君大娘子示下呢,突然听到盛长槐喊什么媚娘,他不是被冬荣带走了吗,难道还敢回来,都朝着院子门口看去。
门口哪有什么媚娘,空空如也,盛家的下人知道主君院里又出事了,怕牵扯到自己身上,都躲者院门走呢,哪有什么人。
众人的眼神又都看向盛长槐,不知道他这会做什么妖,尤其是盛紘,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家儿子,也不看是什么时候,还敢胡乱说话。
盛长槐的喊出那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父亲,等父亲的愤怒的眼神望过来,盛长槐与之对视了几秒,丝毫不相让,然后掉转视线,对着林小娘的方向说了一句。
“呦呵,林姨娘这病真有意思,想晕就晕,想醒就醒。”
本来还不知道盛长槐在发什么疯,这时候竟然敢招惹主君,听到这句话,在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果然,林小娘刚刚已然爬起,往门口张望,这会又准备躺下去装晕,被众人瞧了个正着。
所有人都明白了盛长槐的用意,早就看出来林小娘在装晕,故意喊出媚娘跑来院里,林小娘心中有鬼,肯定顾不上装晕,要查看一番,又被其他人挡住视线,不爬起来怎么能看得到。
这院里其他人不管之前有没有想起来,这会子都想到了,这院中还有另外一个受害者呢,中秋之夜的蹊跷,就是在迟钝的人,都想明白了,一定是林小娘用司墨母亲和妹妹做人质,要挟司墨将盛长槐平日里的行踪事迹给她报告。
听到盛长槐所做木兰词之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来封家和刘世美新妇的关系,好歹杨无端的女儿是官眷,扬州官员不像汴京那么多,官眷聊天,大多是也是聊官眷的八卦,打听到这些消息不难。
如此一来,媚娘中秋在酒会外边,将盛长槐是诗词主人的身份,故意泄露给杨博,也就说的通了,媚娘是小妾的贴身丫鬟,司墨是少爷的贴身长随,平日里哪有什么瓜葛,旁人都不知,就她知道,一定是通过林小娘。
至于司墨为何保守秘,也是投鼠忌器,至于想没想的会被主君打死,这就无从得知了,要是知道,那林小娘的罪过就大了。
盛长槐做完这一切之后,又把眼神转到盛紘身上,果然,盛紘也已经想明白盛长槐的用意,神色复杂,看着自己这便宜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父亲的眼神,盛长槐明白,父亲的内心仍然在挣扎,足足对视了将近一分钟,眼睛都没眨一下,突然,盛长槐叹了一口气,啥都没说,转身就走。
“长槐。。。我。。。。”
盛紘看到盛长槐要走,连忙开口挽留,却不料盛长槐心志坚定,还没等他说出来,快步就离开了院子。
盛紘心里又是恼怒,又是羞愧,恼怒的是盛长槐不给自己留半点颜面,羞愧的是,自己竟然半天了,还没想到最严重的后果,如果今天自己在不给个说法,自己这儿子,必然和盛家离心离德了,搞不好还会恨上自己。
之前盛长槐不得宠,虽受了点委屈,没有真凭实据,自己装聋作哑就罢了,今天这事情在明显不过,自己在装糊涂,就是赤裸裸的包庇了,盛家最有才华的儿子,和父亲离心离德,甚至还会因为林小娘,记恨上盛长枫,将来必定是兄弟阋墙,家族内斗了。
若是盛长槐平庸就罢了,以后分出去,也没几分能力,但现在看来,自己这儿子,必非池中之物,要是真走到哪一步,盛家以后的隐患更大,今日,无论如何也得秉公处理一次了。
“冬荣,你死哪去了,还不快滚进来。”
盛紘怒气冲冲的朝着外边喊道,果然,冬荣知道主君肯定还要使唤自己,押走媚娘之后,不敢远离,就在院门外候着,听到主君呼唤,连忙跑进来。
“主君,小人不敢远离,就在外边候着”
盛紘怒气冲冲的指着林小娘,又用眼神威胁了盛长枫一下,要是敢求情,连他一块发落,盛长枫虽然知道自己小娘要遭殃,被父亲一吓,本来就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又威自家父亲如虎,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将这毒妇压倒柴房,捆起来等候发落。”
冬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主君,这说的是林小娘。
“还不快去,难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冬荣这才明白,自家主君没开玩笑,男女有别,冬荣也不敢自己动手,向门外一瞧,正有两个婆子走过来,连忙将那两人叫进来,一左一右,架起林小娘,直接拖了出去。
“主君,,,,主君,,,,,相公,,,你不疼霜儿了吗?”
林小娘脸色大变,自己相公来真的,口中苦苦哀求,但盛紘哪里理他,直接转过身去,一言不发。
王大娘子脸色漏出解恨的表情,心中大为畅快,不停的在心里大喊着。
“林噙霜,你这贱人,也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