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逢盛世,丰衣足食享太平。今日乃是官家寿诞之日,儿臣携列位卿家为父皇贺,为大宋贺,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太和殿上,以韩大相公为首的朝廷重臣,跟着太子一起向大宋皇帝三跪九叩,为官家贺寿。虽然今日寿宴规模比往年小了许多,但是大宋皇帝仍然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无他,虽然邀请的臣子少了,但今日主持寿宴的刘贵妃,却另辟蹊径,比之往年安排的内侍却多了许多,这样看起来,今日寿宴,太和殿上其实比往年人还要多。
太子和重臣跪拜官家,内侍和宫女们自然不敢站着在一旁观看,自然是要和重臣以及太子一起跪拜官家,尤其是最后高呼万岁之声,简直可以突破天际。
太子和诸位臣公可能还会矜持一些,高呼万岁的声音平平常常,可这些内侍,有些可能是第一次得见天颜,高呼万岁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气。
从官家登基到现在,可能就在登基大殿上听到如此巨大的呼和万岁之声,自然心里是十分舒服和愉快,看着刘贵妃的脸色也愈发的宠溺。
“平身。”
待太子和臣子们起身之后,官家才小声给刘贵妃表扬似的说了一句。
“贵妃此举,深得朕意,待赐宴结束,朕重重有赏。”
听到官家难得赞赏了自己,刘贵妃和往常不同,虽然官家对她十分宠爱,但也很少用这种赞赏的语气来给她说话,毕竟在大宋官家心里,刘贵妃这个人,除了相貌是官家喜爱的类型,平日里说话办事,其实并不得官家欢心,充其量就是个花瓶罢了,要不是为了用永王平衡太子的势力,好几次刘贵妃都差点惹怒官家。
但今日这件事,刘贵妃做的确实不错,至少表面上看,官家寿宴热闹非凡,官家自然也不吝啬给刘贵妃一个难得的赞赏。
一旁的皇后看着刘贵妃和往日不同的表情,比平日稳重了许多,然后在瞧了瞧那些陌生的内侍,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再加上太子之前告诉她的话,想到此处,皇后娘娘给自己的贴身内官使了个眼色。
寿宴开始第一项,便是刘贵妃精心挑选的宫娥为官家献舞,众人皆被宫娥的曼妙舞姿吸引的时候,丝毫没人注意到,皇后身边的贴身内官,已经悄悄的离开了太和殿不知去向。
于此同时,太和殿的君臣不知道的是,在皇宫大内,宫中宿卫纷纷收到上官的指令,慢慢朝着宫内各道门户靠拢,在宫墙之外的一个偏僻角落,一千多今日应该休沐的禁卫,也从侧门全副武装进入到皇宫之内。
而在邻近内城之处,一个茶摊跟前,张顺一直盯着把守内城和外城的五城兵马司守卫,看到他们有了动静之后,马上给正在喝茶的一个师爷大半的人说道。
“侯爷,五城兵马司要关闭内城门了,咱们现在发动吗。”
那个喝茶的文士抬起头,赫然便是盛长槐。
原来,盛长槐和唐诗进入国舅府没多久,便和唐诗更换了衣服,在和太后打好招呼之后,便从国舅府正大光明的走了出去,因为他和唐诗换了衣服,再加上可以用扇子故作风雅之状,实际上是计算好了角度,让盯梢的人正好看不清他的面目。
今日带唐诗到国舅府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如此,无论什么时候,国舅府都是汴京重地,没多少人敢停留,即便是安排盯梢,也没几个人,而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盯梢的人只会重点关注需要关注的对象,而不是国舅府内所有的出入人群。
诺大个国舅府,再加上伺候太后的内官和宫女,进进出出采买物件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也不能每个人都跟在后面去看把,再加上盛长槐刻意和唐诗在门口停留了一会,穿着打扮和唐诗区别很大,虽然不是很完美,但已经足够他混出国舅府了。
盛长槐瞧着内城和外城之间的那道门,果然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给关闭了。
“不急,咱们在等等,等城内发信号,虽然提前关闭内城门有些不妥,但是这时候动手,对方还是有足够的理由推脱,等宫里发出信号之后再说。”
盛长槐猜的不错,五城兵马司提前关闭内城和外城的城门,确实让一些官员颇有微词,但是五城兵马司说什么礼部丢失了一些重要文书,怀疑是礼部文吏中混入了敌国奸细,提前关闭内城门,是怕敌国奸细走拖。
内城多是大宋衙门场所,这时候已经临近天黑,大部分官员已经下衙回家,只有少部分公务缠身的走的迟了无法出城,人数较少,又没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五城兵马司这么说,他们也没其他办法,只好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他们休息的地方等待。
大约过了半刻钟,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此时,太和殿内,宾主尽欢,酒过三巡,被邀请到官家寿宴的官员,纷纷展示给官家进献的寿礼。大相公韩章得了头彩,朝中百官亲笔书写的万寿图,深的官家之心。
不得不说,韩大相公拍起官家马屁来,确实有独到之处。一张巨大的卷轴打开,赫然是一个个字体笔形各异的寿字。
百寿图古已有之,但是韩大相公今日进献的,号称是万寿图,寓意万寿无疆。韩大相公不愧是当朝权臣,现如今,朝中大半的官员都是出自韩大相公门下。
韩大相公知道,官家今年过寿,因为银钱的关系不得大办颇为不开心,因此专门精心准备了这一副万寿图。
“陛下,此图共计三千零四十六个寿字,寓意从三皇五帝之后到如今约三千多年,乃是朝中百官为陛下精心准备的贺礼,除不在京中官员,朝中有一个算一个,皆在万寿图上留字,官家且看,这一个寿字,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乃西平侯亲笔,当中这个以楷书书写,最大的寿字,乃是臣的亲笔。
。”
韩大相公可谓是费劲了心思,连盛长槐都被邀请写了一个寿字。
官家其实早就知道韩大相公准备的这个礼物,但是亲眼看到实物,还是被这万寿图的规模给震惊了,虽然不是真的有一万个字,但这副万寿图,可以说的上是前无古人了。
“好,好,好,不愧是韩大相公,如今朝中,恐怕只有韩大相公有这样的号召力了。”
听到官家这样说,韩章脸色一变,连忙跪在地上。
“臣。
臣。
。”
大宋皇帝一看韩大相公这样,马上明白过来。韩大相公怕是以为自己在敲打他,所以才这般惶恐。但是对于韩章韩大相公,官家还是特别信任的,别看韩大相公表面上满朝大半的门生,但前两年帝后之争的时候,不光是官家在朝中失去了威信,韩大相公也被人视作是阿谀奉承的小人。
如今的韩大相公,他的门下可不比当初了,当初他是范相公遗志的继承者,带领大家推翻将朝中奸逆赶出朝堂的功臣,虽然理念上有所不同,但在朝堂之上,韩大相公还是一呼百应,门下不乏善于王事的精干之士。
当年太后那一出,可以说是把官家和韩章韩大相公的老底都揭了。之后这两年,太后隐退,官家在表面上做的确实也不错,就如同当年盛家那样,盛紘对待老太太如出一辙,挽回了一些声誉。
而韩章韩大相公不同,由于官家有意无意的甩锅,至少在部分臣子看来,官家对太后当年的不孝之举,或许是因为韩章韩大相公的奸逆之言。
毕竟皇帝是不可能出错的,若是他错了,必然是朝中出了奸逆,哪怕真实情况不是如此,大部分官员也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在表面上,这个错不能是官家的,有志于入中书省拜相的能干之臣,或多活动都与韩章韩大相公保持了距离。
而韩章韩大相公,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势,或许是破罐子破摔,收取门生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
至于官家对韩大相公在朝中门生党羽众多,其实并不放在心上,这几年他历练的越发老辣了,自然能看出韩章韩相公门下都是什么人物,说个不好听的,韩章韩大相公,终于活成了他之前口中讨厌的那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韩章韩大相公对于武人的态度,自然得不到军方的拥护,甚至于勋贵对韩大相公多是敬而远之,天海候府的前车之鉴,这才过去几年,汴京勋贵可是历历在目。
说个不好听的,官家有朝一日想罢免韩大相公,恐怕他门下没多少人会给他摇旗呐喊。
“大相公何须如此,大相公的忠心,朕是知道的,这几年多亏了大相公,大相公不必多想,朕刚才都是肺腑之言,并无试探之意。”
听到官家这样说,韩章韩大相公也是想明白了,如今在朝中,尤其是在现在,自己也是官家平衡朝局的一枚重要棋子,只要自己一日没有失去用处,自己这相位就稳如泰山。
韩章韩大相公还未起身,太和殿外就传出来一阵阵嘈杂之声。
“出什么事情了。”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几个宫女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宫中禁卫造反了。”
听到宫女这句话,大宋皇帝脸色一变,来赴宴的重臣和勋贵也纷纷起身,朝着殿外望去,果然,被宫女们打开的大殿之门,从里面望出去,正好能瞧见宫中禁卫正在和守卫太和殿的龙禁尉厮杀。
宫中禁卫有两种,一种是宫中禁卫统领麾下的宿卫,还有一种,乃是权贵子弟组成的龙禁尉,人数不多,仅有不到三百余人。
除了勋贵之外,品级高的文臣,也有荫封子弟的权利,而这部分权贵子弟,有前途有能力的,自然是进入军中或者衙门中历练,剩下的一些不上不下的,最好的去处便是龙禁尉。
为了表示恩宠,皇帝出行这部分人便充作仪仗,除此之外,皇帝上朝,或者御书房等地的守卫,也是由这部分人把守。
在文官眼里,这部分人和禁卫不同,禁卫是正儿八经的武人,这龙禁尉乃是各家子弟,基本上都属读过书的权贵子弟,算是读书人的一种,这也是这个时空一个特殊的产物。
这部分人虽为武职,但都是一些花架子功夫,平时守个门,当个仪仗队还可言,打起仗哪里是禁军宿卫的对手,禁军宿卫,那可是从西郊大营精挑细选出来的。
不到一会功夫,门外几十名龙禁尉就被禁军突破防线,杀入太和殿。
而在这个时候,大殿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权贵和宗室们战战兢兢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魏国公硬气一些,站了出来质问禁军。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官家寿宴上作乱,马辉了,把马辉叫过来。”
今日虽然邀请了好几个勋贵,但除了魏国公,其余的基本上都已经转为文爵了,毕竟大部分武勋现在在边州,要不是和辽军对峙,要不就是守卫边州,汴京城里留着的,往年还能参加,今年寿宴缩水,没在邀请之列。
“魏国公好大的威风啊,你以为这是在哪里,河东前线吗。”
魏国公话音刚落,就看见禁军统领马辉一脸得意的从殿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魏国公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魏国公脸色一变,就要夺取马辉的佩刀,结果被马辉一脚踹到,马辉身后的两个禁军冲上前去,将魏国公死死的压在身下。
魏国公到底是老了,要是他年轻的时候,马辉这么大意,还真有成功的可能,但是现在,年老体衰,之前又刚刚受过伤,即便马辉武力值一般,也不可能被他夺刀挟持。
而大殿之上的官家,心中已经乱成一团麻了,桉几下的腿,抖动的频率若是在秦州,至少能操作两台缝纫机,强忍着心中的害怕,故作震惊的对着马辉问道。
“马统领,你这是要做什么,谋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