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之局面,首先要搞清楚,刘贵妃一家发动宫变的具体日子,如果能够得知他们确切发动的日子,那对于咱们的行动,成功率至少能增加三成。”
虽然太子说什么若是他被困宫中,盛长槐可护送太后和靖王出城,再也太后懿旨昭告天下刘贵妃谋逆的事实,在让盛长槐联合英国公等稳住西郊大营,至少让他们两不相帮。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河北那边顾廷烨虽然被辽国牵制不能挥师回京,但是秦风路那边全旭已经彻底拿下桃州,西北将门又有盛长槐翁婿二人说服,派出一两万勤王军队自然是可以的。
短时间之内,刘贵妃他们是无法控制住京中的局面,再加上西郊大营两不相帮,实际上最终能调动的兵力不过一两万,这还是等他们拿下大权之后,彻底接手汴京防卫的情况下。
但是,靖王毕竟年幼,又是皇三子,年纪上比永王小,身份上更不用说,刘贵妃日前已经晋升皇贵妃,永王乃是她的儿子,身份上自然比一个嫔妃生的皇子要尊贵。
再加上靖王已经过继给先帝长子,法理上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刘贵妃他们既然做好谋逆的打算,到时候一定会找个说的过去的借口,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借口,但是至少她们能拿出所谓的立嗣诏书,毕竟官家肯定会落入他们掌控,无论是造假,还是逼迫官家亲笔,这玩意对外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还有,盛长槐可不相信,生性胆小的官家,能有先帝那般骨气,深陷敌手之后,能够如先帝一般,宁死也不写下立嗣诏书。
如果他们拿着官家亲笔写的诏书,再加上虎符印信,刘贵妃他们要是在聪明一些,不急于拥立永王登基,而是把太子和官家控制在手里,反过来诬陷太后携靖王谋反,西郊大营将官有很大概率会听从诏书的调遣,到那个时候,除非盛长槐等人愿意看着辽国入侵大宋,生灵涂地也要河北军回援。
西北也一样,一两万已经是极限了,在多的话,西夏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良机在自己眼前错过。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操蛋,反派可以不用顾忌太多,而正派因为要考虑到大局,有些底线不能突破的情况下处处受制,反而最后让反派得逞。
若想要把损失降到最低,还不叫刘贵妃母子得逞,自然要顺利将太子救出来,有太子左证,让外边的文武百官相信,这不是太后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再加上太子法理上正统继承人的身份,西郊大营那边百分百不会听从诏书调遣,搞不好都不用在边军调兵勤王,西郊大营里面就有愿意拨乱反正的将士。
而现在最关键的是,不知道刘贵妃他们哪一天会发动,太子毕竟是太子,每日都要去给官家请安,刘贵妃他们既然要发动谋反,自然是要把太子控制在手里,太子一旦陷入敌手,盛长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不能救出来的。
之前逆王谋反,官家能够顺利被救出来,乃是因为逆王主要是通过殿前司的兵马,而宫中禁卫,除了内应之外,大部分还是忠于先帝的,实际上逆王没办法完全控制皇宫大内,再加上当时他一门心思逼迫先帝写立嗣诏书,没想到援军来的那么及时,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又被盛长槐一箭射中,先帝能够安然救下,运气的成分太高了。
这一次可不一样,五城兵马司,宫中禁卫,几乎汴京大部分守卫都是刘贵妃的人,想要安然救下太子,甚至是官家乃是痴心妄想。
之前那番话,是曹国舅说出来的,到底是将门出身,从小是经过家教熏陶的,哪怕半辈子都是痴迷于修道,但是对于局势还是能有一些见解的。
盛长槐听曹国舅这么问,脸上漏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对太子和太后说道。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再过几天,便是官家的诞辰,按照以往的惯例,官家会在宫中赐宴,到时候作为官家长子的太子,自然是要随侍左右的,那一日发动宫变,乃是最佳的时机,除了控制太子之外,还能控制住朝中重臣,若是臣来谋划此事,一定会选择那一日,依臣看来,太子殿下明知道刘贵妃等人想要谋逆,却还处处被动,她们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既然有高人,臣能看出来这一天最有利,他自然能看出。”
“而且,剧臣观察,太子殿下之前的种种处置毫无破绽,一切都是顺势而为。自古以来,谋逆者的心理大径相同,一旦发生有事情败露的风险,一定会提前发动,尤其是他们手上的力量无法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根据臣的推断,刘贵妃他们一定是觉得事情没有走漏,他们背后的高人或许会有所警惕,但应该无法说服刘贵妃。”
曹太后看了一眼太子,心中暗道,难怪太子听说秦风路战事有了定局之后,执意让自己邀请盛长槐回京,盛长槐回京这才多久,很多事情恐怕还不了解,就能做出这样的推断。她现在也觉得自己有些小瞧这个被自己一直关爱的西平侯了。
之前曹太后虽然觉得盛长槐是难得文武双全的后辈,但是在心里还是觉得盛长槐太过于年轻,手段也不怎么老练,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他,她心中这时候也在猜测,若是当初自己和官家争夺朝堂控制权的时候,早早的叫盛长槐参与进来,是不是就会是另外一番局面,也不会有现在刘贵妃母子谋逆的风险,大宋也不会经历三面夹击的困境。
当然,曹太后这种思想也就是一闪而过,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争权夺利的想法,这一次帮助太子,也不过是尽到自己的义务,不愿看到先帝留下来的江山被刘贵妃这种人祸害了。
而太子这边,也陷入了沉思,思考着盛长槐推断的准确性,也就盏茶功夫,太子便想明白了。平日他给官家请安,都是在朝会开始之前,等在官家临朝的路上,陪官家一起上朝。
而朝会举行的地方,乃是在前殿,皇宫大内,这一块距离宫墙较近,而且,朝中百官之中,重臣和勋贵上朝,自然是有家仆护卫护送,如果朝中一旦发生变故,皇宫门口的守卫还不足以控制局面,而提前准备,自己在入宫之前就会有所察觉。
而官家不是上朝的时候,可能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流漏出软弱之处,就和太后之前说的一样,老狼王在受伤的时候,会在年轻的公狼面前隐藏自己的衰弱,官家不上朝,不是因为不想上朝,必定是因为身体不允许,所以都会让人通知自己,不必去后宫觐见。
刘贵妃要发动宫变,即使不能控制百官重臣,自己却是他们必须控制的目标,而等到官家诞辰,赐宴百官的地方,和平日上朝不在一个宫殿,而且那天,宫中宿卫必定会加强,现在的宫中宿卫是掌握在刘贵妃的姐夫手里,若是禁卫和平日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也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动机。
“即便知道又如何,那一日,宫中禁卫何止两千,再加上宫墙易守难攻,咱们手上没有多少可用调动的力量,孤困在宫里,还是无法脱身,还是依照孤的意见,西平侯到时候只要能够将太后和靖王救出汴京,就是大功一件,孤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怪罪盛爱卿。”
曹太后听得太子之言,深为感动,却也无计可施,因为她知道,太子已经没有选择了,即便是他知道刘贵妃等人想要谋逆的事情,也不能擅自离开京城,储君擅自离京,在当今官家的眼里,恐怕是莫逆之举,到时候不用刘贵妃母子动手,官家就会下旨捉拿太子。
而盛长槐却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太子。
“看来,殿下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决断,皇后娘娘在宫内蛰伏两三年,恐怕不是什么也没干把,臣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宫里一定有一些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能够控制的暗线,虽然不足以改变局势,但却有翻桌子的能力。”
太子苦笑着点了点头,既然盛长槐猜出来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看了看在外边守着的朱内官,叹了一口气说道。
“孤也不想这样的,母后手里,确实有一些暗线,毕竟她才是后宫真正的主人,自然有内官和宫女效忠于他,刘贵妃在宫里不得人心,肆意打骂宫女,其他宫内嫔妃,她恐怕也猜不到,在她居住的宫殿之内,有人已经暗地里向母后效忠了。”
话说道这里,太子便没有在说下去,但是曹太后乃是经历过宫变,在宫里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人,自然明白太子要做什么。盛长槐虽然不懂皇宫大内的事情,但却对家宅内斗的事情听过见过太多了,两人都知道太子要做什么。
难怪太子觉得,以太后的懿旨,一定能成功拥立靖王登基,因为太子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刘贵妃一旦动手,埋伏在刘贵妃宫里的暗线就会杀死永王,失去了永王,刘贵妃一党就失去了谋逆的根基,到那个时候,官家,太子,永王都疑似不存于世,永王这个过继出去的皇子,就成为大宋最适合的继承人。
在血缘上,他是官家亲子,这一点谁都知道,在法理上,他虽然已经过继出去了,但却是过继给先帝的长子,哪怕抛去血缘这一说,皇族嫡系没人的情况下,他也是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
“殿下,可能您觉得臣是在说大话,但请您相信臣,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没必要玉石俱焚,既然殿下有能力掀桌子,那就有能力拖延一段时间,只要您提前预备,臣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便能杀入宫墙之内,哪怕无法剿灭叛军,也能够将殿下和官家揪出来。宫中禁卫,刘贵妃的姐夫经过这两三年的拉拢,恐怕大部分是他的亲信,但五城兵马司可不一定,武城兵马司虽然听从上官的指令,但却不会盲从,只要官家和殿下一露面,五城兵马司肯定会有人倒戈相向,最起码能够让臣护送您和官家顺利进入西郊大营,到那个时候,十几万兵马在手,刘贵妃等人不过是砧板上的肉。”
太子看着盛长槐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中虽然不知道盛长槐到底有什么依仗,但想到盛长槐从入仕至今,还未曾有过败绩,他既然敢这么说,那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沉思了半晌之后,选择了相信盛长槐。
“孤知道,你这次回京,除了明面上那一百五十个亲军护卫之外,在商队中肯定还有其他人手,再加上英国公的一些支援,最多能凑两千人马,但武器盔甲你从何而来,怎么应对五千多人的禁军。”
是的,宫中宿卫虽然只有两千多人,但实际上整个禁军有超过五千人,刘贵妃等人既然要谋逆,自然会用上全部的力量,而在汴京,完全可以确认不会给刘贵妃等人通风报信的人家之中,家奴家丁,加上盛长槐的亲卫,凑齐来超不过两千,太子其实是在心里计算过的,但是,禁军携带兵器是合法的,盛长槐的武器从何而来。
“这个吗,容臣卖个关子,殿下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当年是准备怎么训练新军的,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太子虽然不解,但还是选择了相信盛长槐,这时候,一旁的太后插了一句嘴。
“既然你们两个已经有决断了,那哀家就在帮你们一把,哀家虽然不管朝政,但是在宫里还是有一些忠于哀家的人手,都是些老人,到时候就交给太子来调配把,算是哀家为先帝的江山,在尽最后一分力吧。”
曹太后此言,盛长槐和太子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曹太后执掌了接近三十年的后宫,官家登基之后虽然换了好几次人手,但也不能将整个宫内人手换一遍,留下部分老人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