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年前给小的来信的时候,小的本来以为侯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要真有这么回事,怎么扬州一点风声都没有,但是后来一想,侯爷这样猜测,并非没有一点道理。”
原来,唐诗不相信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扬州并没有这样的传言,另外一个就是,封德除了早已经出生的长女之外,前两年倒也有妾室怀孕的消息传出,只不过好像那个妾室怀孕没多久,就不慎跌入枯井摔死,一尸两命。
后来,还是唐诗的母亲比较给力,这些年,唐家经过唐诗哥俩的努力,一个是知州最看重的师爷,一个继承了父亲的能力,兄弟俩互相扶持,家业起来之后,自然又渐渐进入扬州中上层。
唐诗的母亲虽然不爱家长里短,但却也在扬州女卷中听到一个传言,当初封家那个妾室哪里是什么意外落水,而是被封德亲自推入枯井的,但封家把这个消息瞒的死死的,再加上封家家大业大,在扬州颇有势力,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也没几人敢乱传这样的谣言。
不过既然有人说过,那就并非是空穴来风,唐诗作为扬州知府最信任的师爷,别的不敢说,在扬州也算地头蛇,另辟奇径打听到当初替封德治病的郎中,威逼利诱之下,得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前太师封子野的嫡次孙,竟然寡人有疾,而且不是一般的有疾,当年袁文纯那一脚,虽然并非直接让封德丧失了生儿育女的能力,但是那一脚却是诱因,本来郎中就告戒封德在养病期间,不要行男女之事,但封德却是一个色中饿鬼,一两个月都憋不住,在养病期间,就不仅和爱妾行了男女之事,还用了药物助兴,就在那天之后,封德就永远失去了生育子女的能力。
这种事情,封家自然是瞒的死死的,扬州无人得知,从这方面也证实了,当年唐母偶尔听到的八卦,竟然是真的,封德亲手把怀孕的妾室推到枯井里,被带了那样的一个绿帽子,封德怎么会忍的住,这些年为了掩人耳目,封德倒是留了两个妾室在家里,但并不代表封德能容忍她们和外人勾搭。
“太好了,我正愁没法叫封家出面呢,既然有这样的隐情,那就好玩了。”
唐诗当然知道盛长槐在高兴什么,之前盛长槐曾经来信,叫唐诗设法劝说封家状告忠勤伯府嫡长子袁文纯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殴打前太师嫡次孙封德。
虽然是陈年往事,但这件事一直被忠勤伯府想办法压了下去。
之前封家和文远伯府是姻亲,文远伯府又和忠勤伯府有旧,搭上了大人情,才叫文远伯府和封家没有高官,不过,这也不是忠勤伯府有多大脸面,而是当初文远伯府以及封家是保守党,韩章韩大相公复相,保守党不是被贬,就是被罢官,在那个节骨眼,两家不愿意生事。
前两年,大名鼎鼎的文远伯庶子刘世美,又一次于封太师的外孙女和离,和之前刘世美与杨无端之女和离的原因一样,封家失势,刘世美也对封德的表妹失去了兴趣,兖王娘家有个远亲,成为刘世美的第三任妻子。
盛长槐和封家结怨的原因就是因为文远伯府,两家既然没了关系,也不用在顾忌杨无端之女和文远伯府的恩怨,盛长槐也不介意搭上人情,在封家长房封厚寻求起复的时候帮上一把,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就看封家愿意不愿意了。
唐诗之所以匆匆到京,就是因为盛长槐准备在太后撤恋之后在与封家协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封厚突然被官家起复,盛长槐的筹码就失去了价值。
“侯爷,事情发生的突然,太后撤帘还政的消息,和封家长房被起复的圣旨一同到达扬州,小的还来不及与封家去商议,家母觉得愧对侯爷,这才匆匆叫我来京与侯爷商议,要不要继续。”
唐诗面带愧疚,唐家能有今日,多亏了盛长槐,盛长槐不仅仅是给了他银子,解了唐家的燃眉之急那么简单,要不是盛长槐当初叫海文信替他写了荐书,他也不能在扬州附郭当上文书,进一步成为扬州赫赫有名的师爷。
没有师爷那个身份,他也就结交不了扬州官员,他弟弟就算再有经商天赋,也没可能在短短数年就恢复家业,这些年唐家的生意做的顺顺利利,都是因为他在扬州知府跟前办差,深的扬州知府信任,别人就算不求他,也不会得罪他,在唐家买卖上也大开绿灯,无论是官面上,还是生意场上,大家能给他弟弟面子,其实是给他这个兄长面子,唐诗可是清楚的很。
“没事,封厚起复更好,之前我叫你打听封德的事情,就是拿不准要不要卖他这个人情,封家那种人家,能不要扯上关系,就不要扯上关系。”
说完,盛长槐脸上漏出诡秘的笑容。
“子明兄,还得辛苦你一趟,在回趟扬州,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盛长槐招过唐诗,在他耳旁说出自己的计划,唐诗目瞪口呆的看着盛长槐,这还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盛长槐吗,这样缺德的主意,以前他可想不出来的。
“本以为我这次来汴京能帮侯爷大忙,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了侯爷。”
唐诗之所以一直想要到汴京,不是看盛长槐成为侯爵刻意巴结,之前盛长槐在汴京炙手可热的时候,他一直没这个想法,但听海文信说盛长槐因和太后走的太近,被官家所不喜的时候,唐诗就有了报恩的心思,在他看来,盛长槐一手好牌不应该打成这样,觉得盛长槐身边无人可用,才想着到汴京帮盛长槐。
对于唐诗的想法,盛长槐一清二楚,海文信之前来信有说过,后来答应唐诗来京,其实也是觉得,自己身边,好像真的缺了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自己不像二哥哥盛长柏那样心思细腻,自然需要有个人帮自己查漏补缺,确实,他之前做事情有太多纰漏了,老太太毕竟是内宅的人,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商议,盛长柏又忙的要死,盛紘那边,盛长槐也不愿意请教他,总不能天天去问海师兄和韩师兄吧。
唐诗虽然说不上能力有多强,但胜在俗务清楚,要不然也不会被海文信那么信任,虽说有盛长槐的举荐,但海文信是什么人,唐诗要没几把刷子,能那么重用他的,而且,唐诗在吏员和师爷的岗位上干了这些年,经验老道,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有些事情,他可以替盛长槐出面。
张顺倒是机灵,但毕竟是个武官,唐诗好歹有个秀才功名,更容易被士大夫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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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二年,上元节刚过,汴水码头上,一艘双层客船刚刚靠岸,码头上的苦力一拥而上,期望工头能够选自己帮贵人搬运行礼,这艘客船看上去十分气派,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定然是大户人家的船只,这种人家出手大方,不光能挣搬运货物的钱财,说不定主家一高兴,听了几句奉承的话,赏银可比力工钱多多了。
“这是扬州来的船只,干活都仔细着点,听说这位大人这一次回京,可是被官家专门召回来的。”
工头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给手底下的力工们叮嘱着,他自然知道这帮苦力打的什么算盘,但一点也不介意,不管选谁,贵人的赏银少不了自己那一份,更不用说这些苦力无论得多少,都得有一份孝敬自己,要不然,下次这种好事可论不到他们。
选谁不选谁,工头虽然不在乎,但还是要叮嘱一下这帮人,干活的时候轻拿轻放,别冲撞了贵人,要不然,挣钱他是头一份,出了事情,他也要跟着倒霉。
“李头,放心吧,兄弟们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家人是什么人家,我的乖乖,这样豪华的客船可是不多见。”
那个叫李头的见手底下人询问,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懂不懂规矩,贵人的身份是胡乱打听的吗,陈小二,让你多嘴,这次没你的份。”
旁边的人跟着轰然大笑,看到这陈小二倒霉,少一个人竞争,自己就多一点机会。
那个李头果然没选陈小二,从其他人里面选了几个相貌过的去的,李头可是最明白这些大户人家做派,自然是有女卷随行的,大户人家的女卷,最喜欢在这个时候表现自己怜贫惜弱,相貌丑陋的,他们看不上眼,只有相貌端正的,才是最有机会得到赏赐的。
那几个长的算周正的,自然是去甲板二层帮贵人搬行礼的,其余人,只能去底层搬运货物。
大约一炷香功夫,船舱上的货物都搬运完成,果然,这一次也不例外,那几个搬运行礼的,得了贵人赏赐,按照惯例,每人从中拿出一部分赏钱,上交到工头手里。
“三哥,你们这次可发财了,一人至少能落两贯钱。”
得了赏钱的苦力也一脸笑呵呵的,这次的主家比别家都大方,刨去孝敬工头的定例,确实能得两贯铜钱,可比往日一个月挣得还要多多了。
刚才那个叫陈小二的满脸的嫉妒,看着别人手上的赏银,以前确实听说过有这种机会,但之前几次,他运气差没碰到,想不到终于碰到个大方的主家,自己却多了几句嘴,错过了机会,搬一箱子货物才几枚铜钱,在这干一天,也就挣个几十文钱,哪里像别人,干的活轻松,反而挣的那么多。
“陈小二,眼红了吧,你不是想问这是哪家的船,三哥今天高兴,就告诉你吧,这可是封太师的后人,封家做过盐商,自然比别的穷官要大方些。”
看着那个叫三哥的得意洋洋的远去,陈小二走到李头跟前,领过自己的工钱,他刚才抬了七个箱子,一个箱子到手两文钱,加起来也才十四文钱,比起三哥得到的赏钱,差了何止百倍,心中就更加郁闷了,也没心思在继续等活计了,十几文钱也够打一壶酒了,不如找个地方消愁去。
陈小二来到自己平日里买酒的酒肆,卖酒的老板和陈小二相熟,笑着问了一句。
“小二,发财了吧,刚才我可是听和你们在一起干活的说,碰到个大方的主。”
陈小二更加郁闷了,也不答话,只说给自己来壶酒,老板看他这样子,马上就明白了,这次陈小二错过了机会。
“没关系的小二,你年轻,长的又好,以后这种机会多的事,对了,今天来的是什么人,出手那么大方,我刚才听别人说老三活都不干了,大白天的去找相好的去了。”
陈小二倒也没隐瞒,直接说出了主家的姓名,不比陈小二,是从郊区,这个酒肆老板可是老汴京人了,封家以前在汴京也算一号人物,冷落了几年,重新起复,听几句奉承话,自然十分高兴,赏银自然少不了。
“别不高兴了,以后你就知道了,这种机会多的是,你那个李头和管事的关系好,这种活计大多都是他的,不过呢,说起这封家,最近可是有名的很。”
这酒肆老板是个话多的,陈小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挣点钱就来喝酒,乃是他摊位的常客,两人比较熟悉,老板也喜欢和熟客说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故事,这一招可是从茶馆说书先生身上找到的灵感。
“我有个朋友告诉我说,最近汴京城里有传言说,封老太师的嫡次孙,也就是这次赴京的封大人嫡亲的弟弟,被忠勤伯嫡长子当年揍了一顿,从那以后就不能人道了,一直不敢给别人说,听说为了掩人耳目,竟然让小妾勾搭下人借种。。。”
酒肆老板正眉飞色舞的说着,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大喝。
“胡说什么,哪来的下贱种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胡乱编排我们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