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嬷嬷有些不满,但也从李妈妈的口气里面能听出来,是自己和李妈妈多虑了,自家姑爷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至于她在心里暗骂李妈妈,其实就是耍些小脾气。
她自然知道李妈妈把盛长杨和杨怜儿带走的原因,哪里是看两个小的被吓到了,这两个小的心那么大,刚才自己和李妈妈不进来,恐怕盛长槐在对自家姑娘发脾气,恐怕杨怜儿就要爆发了,那气都都的嘴巴,自己一进来就发现了,这会子只是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插嘴,这种年纪的孩子正是纠结的时候,一边是知道点礼数了,一边又忍不住,谁也说不好,晓蝶还是看错了这个孩子,盛长杨倒是好一点,到底有些书生气,估计没这个胆子和自家大哥哥顶嘴。
李妈妈带走两个小的的原因,自然是要顾虑盛长槐的面子,盛长槐刚才那无名之火波及了张大娘子,按照盛长槐的性格,自然是要给张大娘子说软话的,两个小的在跟前听了,有损长兄的尊严。
不过,李嬷嬷是能理解李妈妈的做派的,这种忠于主家的下人在大家族不少见,尤其是李妈妈这样有了年岁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维护主家的面子,一个家里的掌事人是不能叫下人看笑话的,家里的其他主子也不行,这样不利于家族的凝聚力,换做是她,今天若是英国公次子张安邦,她也会做这样一些类似的举动。
至于张大娘子刚才稍微有些丢面子,倒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小两口不拌嘴的,等两人出门之后甜蜜如故,反而会叫侯府的下人更加敬畏,刚刚吵架就能和好,不正说明张大娘子能拿捏住侯爷吗,其实还有一种无奈,家中主君不能丢面子,家里的大娘子倒是低了一等,这年头女人的地位确实不如男人,哪家都一样,有几个像当年英国公府的太夫人那样强势的,不过大家也能了解,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如太夫人那样,能够在老国公突然过世的情况下成为一军主帅的女子,张门女将可是始于太夫人。
“你们几个小蹄子,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收拾了,去厨房那边给侯爷和大娘子重新做点饭菜。”
杨嬷嬷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有些很铁不成钢,这会子留在这里看侯爷给大娘子认错好玩吗,什么去厨房,就是个借口而已。
等几个丫鬟把桌上打扫一空,离开房里之后,张大娘子看自家相公讨好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
“好了,真难为两个老人家的,做的这样明显,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张大娘子性格直爽,并非那种扭扭捏捏之人,从嫁过来之后,盛长槐对她千依百顺,从没让她受半点委屈,前几次家里宴请宾客,前来做客的闺蜜无有不羡慕张大娘子嫁的好的,这可比嫁到忠敬候府强多了,不说小郑将军没有承袭爵位的机会,就说现在忠敬候府实际上的管家娘子,那规矩可是严厉多了,即便是郑老夫人性格好,不会让新娘子立规矩,可是郑大娘子那边可是过不去的,长嫂如母,更何况有管家权限的郑大娘子。
就说那皇后的亲妹妹小沉姑娘,何等尊贵的身份,嫁入郑家之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不过就是在酒宴上在娘家大嫂嫂面前多撒了几次娇,就被郑大娘子一个眼神吓的马上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一个酒宴吃的跟完成任务一样,要不是因盛长槐救了皇后娘娘的缘故,沉家姑娘对明兰有些好感,又因年纪相彷,盛明兰带着去花园放风,这参加宴席倒像是熬时间一般,还不如在郑家躲到自己房里不出来,还能自在一些。
毕竟出门做客,沉姑娘的一言一行关系到郑家的体面,郑大娘子又对这个妯里不放心,盯的严一些也是有的。张大娘子试问自己嫁过去,也受不了这样的约束,别的不说,马球什么的就别想了,除非是小郑将军带着他去,可惜小郑将军对马球并不十分爱好。
哪里像现在,要不是她现在有了身孕,盛长槐早就和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那里打好招呼了,马球场一开,就有请柬递到家里来,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比坐姑娘的时候还自在,毕竟不用家里的嫂嫂或者母亲带着去,嫁了人的女人,如果夫家开明,倒是比在闺中自由多了,无论是逛街还是游玩,都不用别人再带着了。
盛长槐的表现也比较直接,看自家大娘子如此大度,看过后世偶像剧的盛长槐照猫画虎,直接就吻了上去,把张大娘子搞了个满脸通红,虽然都成亲好几个月了,孩子都怀上了,大白天的,丫鬟们可还在外边呢,自家相公这也太。。。。不过她喜欢,心里美滋滋的,心中的委屈顿时消失不见。
“外边有人。”
张大娘子心中窃喜,还是把在自己嘴上乱啃的盛长槐推了出去,盛长槐这才确认自家大娘子并没有生气,笑着给大娘子整理下衣服,不叫她等会在丫鬟们面前丢人。
“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顾廷烨突然就和六妹妹定亲了,如此着急,这么短时间就已经纳征了。”
张大娘子也有些为难,她现在有孕在身,想出门转转都不行,杨嬷嬷和李妈妈虎视眈眈的一天到晚盯着,别说出门了,就是在府内转一转,至少得有十几个人跟着,房里贴身伺候的茉莉芙蓉,还有翠柳杨柳几个丫头已经排好了班,身边不能低于两个人,后花园都不叫去了。
而且,顾廷烨提亲这件事做的十分隐秘,等盛长槐入了贡院,才有消息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张大娘子倒是派庄晓蝶过去打听过点点滴滴,之前还说盛明兰不愿意,张大娘子也没多想,毕竟顾廷烨和盛家关系非比寻常,虽然有小道消息说官家要赐婚,张大娘子可不是盛家女卷,听风就是雨,着人去英国公府给自家母亲递了个消息,英国公夫人一听是姻亲盛家的事情,自然上心打听了一下,官家倒是知道顾廷烨求娶盛家女的事情,但并无赐婚的意愿。
其实这也正常,但凡官家赐婚,要不就是基于某种朝局上的考量,比如给小郑将军和皇后的妹妹小沉姑娘赐婚,还是当初准备将张大娘子许配给贵妃的弟弟,其实都是这一种,通过联姻拉拢朝臣,要不就是加恩臣下,既然是加恩,官家自然不会自作主张,通常都是两家谈好了之后下一道旨意,多一个赐婚的名头而已,最多在赏赐点财货为新娘子压箱底,又或者是某个需要拉拢的对象看上哪家闺女,用赐婚的名义康他人之慨。
顾廷烨如果是希望官家赐婚来对盛家施压,那必然是采取第三种方式,这种康他人之慨的事情,就算是九五之尊,用起来也是得分对象的,如果对方也属于朝廷重臣,或者是官家希望拉拢的对象,皇帝也是会衡量一下得失,积英巷盛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但是架不住有个盛长槐啊,盛长槐自身不用说,能力官家心里也是认可的,人脉有岳丈家进行补全,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官家不在乎让盛长槐离心,也得考虑一下英国公一系是否会解读为官家在给他们施压,顾廷烨也不会如此不智,这种明显会叫官家为难,或者是会对官家造成不好影响的事情上去为难官家,这是取死之道,现在这个官家,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从对逆王一党的清算持续到现在还没结束可见一斑。
正如同盛长槐的预料,顾廷烨走的是皇后的路子,并非是给盛家施加压力,而是增加他求娶盛家女的资本,皇后自然也并非是赐婚,而是做媒,虽然看上去结果没区别,赐婚和做媒却有天差之别,赐婚的话,天子一言九鼎,皇后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做媒的话,还有腾挪的余地,两家只要谈不拢,皇后也没什么损伤,没听说过媒婆说媒没成功就损失颜面了,说白了,皇后娘娘不过是个牵线搭桥的角色,成与不成,全看顾廷烨。
顾廷烨也是费劲了心思,为了求娶明兰,用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卡在盛长槐禁足的时候开始发动,正是春闱前几天,盛长槐被老太太明令禁止出门,打着求娶如兰的幌子,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张大娘子说的顾廷烨原本是想求娶如兰,盛长槐压根都不信,之前他早就确认过这一点,顾廷烨自己也明白,如兰那个傻丫头真要是嫁入顾家,无疑是羊入虎口,不用多长时间,就得被顾家那一帮南曲班子的头牌给算计死,到时候别说和盛家拉近关系了,就算是盛长柏,估计也会和顾廷烨分道扬镳,顾廷烨自己都差点被算计的无法翻身,更何况如兰那个傻丫头。
顾廷烨的目标,自然是从小与众不同的盛明兰了,别人不了解盛明兰,顾廷烨自然不会不了解,那可是不显山不漏水,实际上心计比的上一个大男子的盛家六姑娘,盛明兰几次用言语劝说顾廷烨,盛长槐可是都知道的,永昌伯爵的吴大娘子当年就看上了明兰这一点,吴大娘子可就和明兰没接触几次,顾廷烨可比她接触明兰接触的时间多多了,自然比吴大娘子更清楚明兰的心计和手段。
“文彦敬,此人该死。”
张大娘子大吃一惊,正说着顾廷烨呢,盛长槐突然间骂起文彦敬来,文彦敬此人张大娘子还是有所耳闻的,之前盛家四姑娘就差点和此人定了亲事,因盛墨兰嫁入永昌伯爵府之事,盛家觉得有愧于此人,作为补偿,盛长柏还把此人介绍到了海家门下,但不知为何,海家兄弟并没有收此人为门生,只是指点了学问而已,盛长柏这样一个谦谦君子,难得走了后门,请盛长槐在《明月集》和《论道》上面勘登了几篇此人的文章,其实以文采轮,此人也算不错,但是这几篇诗文并非新作,而是此人之前的旧作,实际上是不符合三味书屋月刊的规矩。
看上去这条规矩有些怪,其实也正常,经年累积下来的得意之作,自然大概率比新作得彩,更何况是几篇诗词文章一起刊印,文彦敬因此得的那个月的头彩,也幸好这几篇诗词文章知道的人不多,要不然,必得坏了三味书屋的规矩,要不是盛长柏再三恳求,盛长槐是决意不会破这个例的。
“文彦敬此人,藏的也太深了,连二哥哥都给他骗过去了,什么忠厚老实的读书人,分明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张大娘子看自家相公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忙给他倒了杯茶顺顺气,她其实也很生文彦敬的气,如兰是个傻丫头,文彦敬一个读书人,岂能不知道男女大防对女子的要求比男子要严苛的多,但也不至于叫自家相公如此生气,看自家相公的样子,对文彦敬所作所为更加不齿。
盛长槐当然对文彦敬更加恨之入骨,顾廷烨虽然已经和盛家走到纳征这一步,但到这一步肯定是得了盛家的首肯,且不说明兰愿意不愿意,如果盛家那边顾廷烨没说通,盛家也有缓转的余地,就算顾廷烨和盛家闹到不欢而散,对盛明兰的名声也无大碍。
但是文彦敬就不同,盛家四姑娘的谣言可才在汴京刚刚平息,五姑娘和外男私会,盛家主君是个什么人,盛长槐可太清楚了,而且,盛如兰有了这样的黑历史,就如同一个随时能被引爆的雷,到时候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相比于顾廷烨维护明兰的声誉,文彦敬才是最可恶的一个。”
盛长槐才不相信,一个不在乎盛如兰声誉的文彦敬,是真的如自家大娘子说的那样,是对如兰心存爱慕的,恐怕他看上的不是如兰,而是盛家,至于娶四姑娘还是五姑娘,他恐怕一点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