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别搞错了,这首孟郊的《登科后》,形容的不是今日主角盛长槐,而是刚刚结束南疆战役的顾廷烨,也是凑巧了, 轰轰烈烈的南疆叛乱终于一举平定,就在盛墨兰出嫁第二天,南疆捷报传来,浓贼的的势力被一举平定,此战一定,南疆至少三五年之内, 再无战事。
此一役, 可比盛长槐在蜀州小打小闹要更加激励大宋百姓, 国丧过后,西夏,北辽,都趁着大宋刚刚经历一场内乱,有趁火打劫的意思,不仅如此,南疆的交耻也趁着南边叛乱在背后搞鬼,大宋颇有风雨飘摇的意思。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大宋朝廷定下了平定南疆,示弱北辽,稳定西夏的战略,这还是太子殿下在拜访了英国公和韩国公等一帮老将之后,提出的这个战略。
西北那边有英国公坐镇, 西夏即便是有心搞乱,也不敢轻举妄动, 秦人善战,尤其是在得到了朝廷支持的情况下,野战或许不好说, 但是防守战, 大宋还是胜多败少。
至于北辽那边,韩国公也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名将,再加上现在的北辽,不见得就比大宋好得到哪去,再加上大宋私下里给北辽的南院大王达成协议,算是难得的服软,辽宋此时大战,北辽不见得就会比现在的收益高,雷声大雨点小,也算是稳住了。
但是南疆,交耻小国也敢煽风点火,这大宋就忍不了,太子殿下亲自监军,威北侯作为主帅,顾廷烨一旁辅佐,再加上被夺情的天海候郭威,不仅平定了侬志高叛乱,还借机敲打了交耻,割地赔款才消除了大宋的怒气,要不是财政吃紧,说不定这一役就是灭国之战了。
这一役过后,威北侯证明了他的能力,成为禹州潜邸出身的一面旗帜,太子的能力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天海候郭威更是顺理成章的证明了南疆第一将门的势力。
但收益最大的,还得是顾廷烨,一举拜托了汴京人对他之前的印象,已经没人在提他之前的龌龊事,刚刚班师回朝的顾廷烨,又成了汴京勋贵子弟中的红人。
今日盛长槐大婚,顾廷烨不请自到,还带了许多汴京纨绔子弟捧场,倒是叫盛长槐有些诧异,汴京那些纨绔子弟倒也罢了,因顾廷烨的缘故,禹州潜邸那些人也都给面子,包括之前一直看盛长槐不顺眼的小段,也都跟着前来祝贺,都是同辈人,当然是跟着盛长槐去迎亲了。
盛长槐在汴京没交下几个朋友,关系最好的郭威现在人在南疆,齐国公府的小公爷最近家里多事,深居简出,只说晚些时候会来赴宴,胡六郎道成了最有牌面的宾客了。
有顾廷烨带着禹州潜邸和汴京这帮纨绔子弟的捧场,倒是给盛长槐称起了面子,至少迎亲的队伍不见得就比英国公家的声势小的了多少,英国公那可是老牌勋贵,愿意捧场的不知道有多少。
尤其是现在,英国公府的大门内外,门内都是汴京赫赫有名的老牌将门子弟,门外是盛长槐以及顾廷烨带来的一帮捧场的,泾渭分明,除了缺少了韩国公那边的辽东系,在场的囊括了大宋将门的精英群体。
门内的英国公府娘家人且不算,忠敬候兄弟二人,崇信侯世子,东平侯家的两个儿子,林林总总,这都是大宋的老牌将门。
门外那些纨绔子弟不算,禹州潜邸,再加上顾廷烨和盛长槐,这都是今年的新贵,领头的盛长槐,身边跟着的顾廷烨和威北侯沈国光,不见得比里面的声势差了多少。
这时候,崇信侯世子首先出头了,崇信侯这一辈无人从军,崇信侯世子刘启光乃是上一科进士,和盛家的盛长柏乃是同年,算的上勋贵中少有的文人。
“都说蜀县侯文采斐然,诗词独步天下,得了无端先生的真传,以前一直不曾得见真言,今日乃是盛侯大喜的日子,有岂能没有诗词出世,可别像旁人似的,随便念上一首打油诗就应付过去。”
来了,盛长槐就知道今天作诗是少不了的,谁叫他的名头太盛了呢,当代杨无端的外号除了他,没人敢承受这个称呼,大宋文坛现在有个说法,就是盛长槐继承了杨无端的文采,苏子瞻继承了杨无端的风流,成为新一任的风月班头,乃是年轻一辈读书人中文名最盛的两个人。
崇信侯倒也不算为难盛长槐,换做旁人也是一样的做法,其实还有些和盛长槐结交的意思,他们家和英国公府世代交好,未尝不是把盛长槐这个英国公府的姑爷当做了自己人,有心再次让盛长槐扬名,今日这场面可是不多见,没看到汴京百姓官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那么多。
以前盛长槐的名声,只是从坊间传闻流传出来,哪有现在这样,有这么多观众,盛长槐当然不会佛了他的好意,当即往前一步,昂首念到。
“娇羞不肯下妆台,侍女环将九子钗。寄语倦妆人说道,轻施朱粉学慵来。”
刚一念罢,跟着顾廷烨一起来的那帮纨绔子弟虽然听不懂,但却履行了一个好捧哏的角色,顾廷烨稍微给了一个眼色,这帮人就在旁边起哄。
“好,好诗。”
“盛侯不愧是少年才子,这首诗做的,我虽然听不懂,但大家都说好,那就是好诗。”
这是一个盛长槐不认识的,听说是个伯爵府的世子,盛长槐听到他喊得这句,真想给他一个白眼,果然是草包,一个世子身份,何等尊贵,除了他,别人都是不能袭爵的庶子或者次子等,难也怪顾廷烨没怎么介绍他。
这都是小插曲,崇信侯世子又岂能是盛长槐一首诗就打发得了,微微笑了一下,寒冬腊月的时节,手里却拿了一把扇子,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笑着说道。
“盛侯这首诗不错,但仅仅一首,又怎么能对得起诗坛后起之秀的名声,怎么着也得再来两首。”
盛长槐心中笑了一下,他就知道是这样,但是这一块,他能抄的可不少,两首怎么够,王彦泓的催妆诗六首,刚才念了一首,大房的长松大哥成亲的时候用了两首,可还有三首呢。
“羞向明窗结佩璫,穿衣宝镜暗生光。生憎乌鹊来相噪,默默无言下象床。”
念完之后,盛长槐不等其他人起哄,紧接着把剩下两首一并念出来。
“云作双鬟雪作肌,天教分付与男儿。转身拭泪银河畔,别却鸳机再不归。”
“十步笙歌响碧霄,严妆无力夜迢迢。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盛郎见后描。”
什么是文坛新秀,什么是诗词独步,短短时间,念出四首催妆诗,首首精品,汴京何曾见过这样的迎亲场面,这时候,都不用顾廷烨使眼色叫那边纨绔子弟来当托了,旁边围观的家眷和百姓中,有懂诗词的,纷纷大声叫好。
“彩。”
“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盛郎见后描。这句最好,张家姑娘有福了,有这样一个相公肯为她描眉化妆,恐怕这会子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子了。”
这是翰林院方大人的妹妹,汴京有名的才女,也是女眷中少见的开朗性子,她的夫家也在公侯街,今天看到这么热闹,专门过来围观,言语中颇有一番羡慕,她这样一个才女,却嫁了一个武侯,虽然不禁她出门,比在娘家的时候自由多了,但自家相公可没盛长槐这样的才气,更何况是给她描眉化妆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但却没其他意思,就是有感而发。
盛长槐看见崇信侯世子刘启光给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一旁,以为催妆诗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但是,没想到又出来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豪杰,看着盛长槐的眼神有些嫉妒,顾廷烨赶紧在一旁提醒。
“这是忠敬候的弟弟小郑将军,汴京年轻一辈少有的文武全才。”
盛长槐顿时明了,这便是自家那要过门妻子之前差点定亲的小郑将军了,难怪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英国公家拦门的,其余人要么是来凑热闹的,要么就是刘启光这样有意结交的,看自己的眼神多是亲近,但唯有此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难怪了,自己抢了他青梅竹马的张大姑娘,人家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盛长槐这就冤枉小郑将军了,小郑将军不见得非张家姑娘不娶,只不过因为赐婚的缘故,盛长槐被太后赐婚他从小就熟悉,青梅竹马的张大姑娘,而小郑将军却被赐婚了皇后的亲妹妹。
说真的,皇后的妹妹小沈姑娘严格来说,比张家姑娘的身份还高,相貌也是上品,但是那性格和见识,就差了张家姑娘好大一截,前段时间刚刚成婚的小郑将军,心里全是腻味,这小沈姑娘性格其实也不算差,就是有些不懂规矩,自己因此没少被长嫂训斥,说什么自己不给多提点几句,自家长嫂可是名门出身,现在又是管家娘子,最是看重规矩的,自己和大娘子夫妇一体,长嫂给大娘子面子,没当面呵斥,私下里却总是教训他,让小郑将军不胜其烦。
小郑将军之所以看盛长槐的眼神嫉妒,就是因为这样,张大姑娘可是和他从小就认识的,性格豪爽,是最适合做将门大娘子的人选,可惜却便宜了盛长槐。
“都说盛侯诗词独步天下,这有诗无词可不行,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催妆诗算你过了,但不做首好词,又怎么说的过去,大家伙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想不想听盛侯做首好词,我大宋以词出名,光作诗不做词可不行。”
盛长槐叹了口气,幸亏他早有准备,要不然还真被小郑给难为住了。
“喜气拥朱门,光动绮罗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须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
自古以来,催装诗大行其道,到了本朝,也开始有催妆词流行,但却做的不多,传世的就更少了,盛长槐能记得起来的,也就只有这首原时空王昂所作的《好事近·催妆》。
只做一首,小郑将军当然不满意,继续开口说道。
“词虽不错,但却比起之前盛侯的几首传世之作差的远了些,可还有其他名作。”
这可就难为死盛长槐了,他倒是记得好些传世诗词,但今日迎亲这场面,应景的却没有几个,即便是有,想要比肩《青玉案》和《水调歌头》的,却是没有的。
这时候,幸好有人给盛长槐解了围,从英国公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一下,你们这帮人,人家正牌大舅哥还没出场,你们凑什么热闹,还不赶紧让一让。”
听到来人开玩笑的呵斥,挡在门口的众人于是笑了笑,给来人让出一条道,一个看上去身体孱弱的男子,被另外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人扶了出来。
这可让盛长槐吃了一大惊,那个身体孱弱的男子他能猜出来,应该就是自己的大舅哥张兴邦,早就听说英国公有两子,长子在和西夏大战的时候率领骑兵硬抗西夏的铁鹞子,虽然惨胜,但却身受重伤,熬了几个月便伤重不治,次子,也就是现在这个身体孱弱的男子,少年时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身体一日比一日若,虽然文韬武略无不精通,但却无法上阵杀敌,汴京人无不感慨,这也是官家痛惜的地方,老勇毅侯长子如此。英国公的次子也如此。
而扶着英国公次子的那个青年人,不是旁人,正是盛长槐的结义兄长全旭,盛长槐本来还有些遗憾,自己成亲的时候,结义兄长无法参加,不过他也理解,全武将军病重,全旭来不了也属正常,但没想到,全旭竟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惊喜,只不过,为何他在英国公府,虽说全家属于西北一系,和英国公府是盟友,但按照他们的交情,全旭怎么能站在娘家人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