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眷命,皇帝圣旨。朕惟孟氏以来,千有馀岁。不有先觉,孰任其承。故应天盛长槐,本诸躬行,动有师法。谓初学入德,始乎致知格物;谓从时随道,在乎观象玩辞。
文昌伯盛长槐上报君恩,下效黎民,保一方之安定,开疆扩土,有裂土封侯之功。封蜀县侯,赐银青光禄大夫,晋太子冼马。”
恩宠至极,绝对是恩宠至极,盛长槐这么也想不到,这次回京,官家对他的恩宠竟然能有这样高。
盛长槐作为一个官场小白,哪里会明白现在赵宗全的心思,虽然他不是潜邸出身,但作为从龙之功第一人,赵宗全能用其他人,又怎么不会用这个对自己登基有大功的盛长槐。
上次的从龙之功算是机缘巧合,但是这次蜀州一行,让赵宗全看到了盛长槐的能力,在一个,南疆战事是剿灭叛匪,虽然动静比成都府大多了,却不像成都府这样属于开疆扩土。
再者说,这是赵宗全刚刚当上皇帝,大宋就开疆扩土,虽然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西山郡,也就三四万户,放在正吐蕃诸部,也就是一个大部族,西山每年也最多能给大宋增加两三千马匹,西山马虽然矮小,耐力也不足,但这也足够大宋训练骑兵了,从真宗皇帝手上开始,大宋对外少有的捷报,尤其是在赵宗全刚刚当上皇帝的时候,对于稳定民心起了很大的作用。
最为重要的是,官家和太后现在正处于关系最好的时候,正是母慈子孝的时候,既然太后有意施恩,他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盛长槐正在思考着官家态度的转换,李内官又拿出另外一封圣旨,盛长槐心道,来了。
“臣盛长槐,谢陛下隆恩。”
盛长槐昨日进京,正好赶上今日小朝会,还没交付差事,想不到赏赐的旨意倒先下来了,这就是赵宗全比较鸡贼的地方了,他要晚一步,太后以先帝遗命赐婚的折子就要送到盛长槐家里去了,他提前给盛长槐升官进爵,未尝不是对英国公府的施恩,要是在太后赐婚之后封赏,效果就大大减弱了。
新增一个西山郡,还是个羁縻州,对大宋来说是个鸡肋,马匹也大多只能作为驽马,朝堂诸相虽然开心,但也不至于有多重视,也不至于整个朝会都在讨论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大宋财政的问题,重中之重便是盐政。
这事还得从齐国公府的齐国公说起,当年平宁郡主在官家和太后面前有面子,齐国公府也跟着沾光,承袭爵位的齐国公一无功名,二对军事不熟悉,平宁郡主舔着老脸给自家相公求了个盐道官,让一个公爵做盐道官,确实是低配了。
但齐国公毕竟是个庸碌之人,一点也不像他家祖上,在盐道上做的庸庸碌碌,好就好在,齐国公虽然才能不怎么样,但齐国公府家大业大,倒也没必要伸不该伸的手,盐道之乱,倒也和他没什么关系,盐道官多了去了,齐国公这个,不过就是个泥塑的菩萨,每日点卯上班就是。
年初的时候,兖王勾结先贵妃造反,先贵妃为了给自家亲妹妹荣飞燕报仇,勾结兖王将邕王一家斩杀殆尽,作为引发这件事的矛头,齐国公也成了荣贵妃恨之入骨的对象,当日要不是平宁郡主装疯才躲过了一劫,恐怕她的下场,和自家儿媳妇,邕王妃等的下场好不了多少。
当初因为盛长槐的缘故,平宁郡主免去了被大街上千人看,万人瞧的命运,但她在大殿内装疯的糗样,却被那日进宫的家眷看的真真的。
新君登基,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平宁郡主因之前去宫里求太后做主,但太后为了朝堂稳定,并没有给她出头的事情,对太后心里有了意见,从那之后就和太后不在亲近。
本来齐国公府就和太后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因为其父祖的关系,官家对平宁郡主娘家的补偿,将平宁郡主养在宫里,太后也是因官家之故,对平宁郡主令眼相看,但要说喜爱,其实并没有多么,平宁郡主不亲近了,太后怎么可能给一个臣子低头认错。
这样以来,给外界的信息就是,平宁郡主失宠了,齐国公府没落了,这世上,雪中送炭的没几个,但逢高踩低的却有不少,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平宁郡主为人高傲,早就得罪了很多官眷,以前他们家受宠,大家给她面子,现在可不会给。
可能是无心,但更可能的是有意,平宁均值当日的糗态,不知道被多少人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更有甚者,传言什么平宁郡主和她儿媳妇一样,早就被乱兵给糟蹋了。
平宁郡主是什么人,自视甚高,平日里高傲惯了,自己家出了这种事本就没脸见人,在听到外边的传言,心里哪咽的下这口气,急怒攻心,一病不起,虽然请了郎中,没出什么大碍,但从此就得了心病,可能跟齐国公府的没落也有关系。
齐国公不愧是勋贵里面最疼老婆的,为了照顾平宁郡主,前些日子便写下告老的折子,将自己的差事给交了出去,只保留了先帝赏赐的散官和寄禄官,当然,齐国公的爵位乃是太祖太宗所赐,这可不是能辞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齐国公的位置虽然不是特别重要,但也需要有人在上面待着,这次换上去的,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官员,等此人一上任,可就不得了了,发现盐道早就糜烂了,历年盐税,一年比一年低,而发出的盐引,却一年比一年多,这样的事情,又岂能不引起朝堂的注意,尤其是刚刚登基,想要做一番大事稳固自己皇位的官家。
这也是盛长槐虽为大宋开疆扩土,但凭一个郡就能得到如此恩宠的原因,赵宗全太需要功绩来表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帝上任那更少不了。
今日朝会,厚赏盛长槐是为了给百官做表率,盐政才是真正要讨论的问题。
官家有此雄心,现在的朝臣正是在官家面前表现的时候,又怎么能不支持,更何况现在还是太后垂帘听政,官家和太后关系正好的时候。
按道理,这种朝廷重臣都没意见的事情,派出重臣核查,本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朝堂上吵闹了许久,也没吵出人选出来,最后只能取了一个折中的意见,接替齐国公的官员继续暗中排查,有什么新发现在派出钦差巡查盐道。
盛长槐手里新得了一个后周留侯的遗产,《洛书》上记载了大宋前所未有的制盐之法,见朝中官员吵闹不已,正准备将这个献出去,也好谋取一件大功。
结果他刚刚有所行动,就被韩驸马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的去路,新君登基,韩驸马也再次被启用,他虽然不是勋贵,但也是皇亲国戚,也是站在了勋贵一列中,盛长槐刚刚得了个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也算跨入了大宋高官之列,有资格穿上紫色朝服,比他品级高的,也就部分年纪大的勋贵了。
也不是说盛长槐在勋贵中就举足轻重了,而是这样的小朝会,大多数勋贵并不会参加,只有特定的勋贵才有机会参加,比如韩驸马,盛长槐因今日受封,才有机会参加一次,平日倒也不用参加这样的小朝会,毕竟他身上的太子冼马是东宫属官,品级倒是够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用上朝,这点盛长槐还是清楚的。
盛长槐虽然不懂韩驸马的意思,但还是顺从的止住了自己的身影,他没有发现的是,他刚刚准备出列的时候,差点把他那便宜叔父和自家长柏哥哥给吓死,看到韩驸马挡住了他,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盛长槐这样的官场小白,虽然不懂其中的猫腻,但却不是笨蛋,韩驸马既然阻止他,自然是有深意的,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这样的道理盛长槐还是很清楚的。
一个朝会,光盐政就讨论了一个多时辰,在加上其他事务,午时之时,或许是百官觉得肚子饿了,这才没有其他议题,倒是让盛长槐一阵庆幸,这还是小朝会,要是碰到大朝会,开一整天,百官在宫中用饭也是常有的事情,比起后世什么九九六,古代的朝官才叫累。
比照后世时间,凌晨五点的时候,宫门开启,百官就要按照品级依次入朝,这年头可没汽车,马车的速度也快不到哪去,轿子就更不用说了,住的远的,凌晨三点就得起床,开完朝会,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今日还算结束的早。
开完朝会,百官还得去衙门处理事务,碰到勤政的,还有午朝,这也是好多官员会把公务带回家处理的缘故,难怪自家那便宜叔父在积英巷家里的书房,寻常人是不能进的,盛长槐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娘子那么看不顺眼林小娘,整个盛家,除了盛长柏,也就林小娘每日可以自由出入大书房,当然,林小娘和盛长柏不同,盛长柏是随时可以去,林小娘是在盛紘在的时候可以去,至于大娘子,去的时候还要让人通报。
这也难怪,为什么在扬州教训了那么多的下人,到了汴京,还有人敢冒着得罪大娘子的风险,舔着脸巴结林小娘,这样的待遇,谁在家里更受宠,谁在家里说话主君更能听的进去,从一个进大书房的资格就能看出来,这也是为啥林小娘在怎么针对大娘子,也不敢对盛长柏有什么小心思的缘故。
争风吃醋盛紘可以偏袒林小娘,但盛长柏才是盛家的未来,对盛紘这种把盛家看的无比重要的人心里,盛长柏才是盛紘的逆鳞,这也是这段时间盛长柏升官之后,盛紘接下盛长柏给的台阶,顺势就下的原因,这段时间,两父子倒像是没发生以前的矛盾,看上去父子之间已经没有了隔阂。
“孟英,正好到饭点了,我听说樊楼又添加了新菜式,中午我做东,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刚走出大殿,韩驸马就在盛长槐身边说道,还给海文仁使了个眼色,海文仁马上明了,给自己身边的同僚说了一声,在给自家兄长打了个招呼,便从文官那一列出来,随同韩驸马和盛长槐往公侯街走去。
在另一旁,一脸担忧的盛长柏本来准备找盛长槐说会话,看到盛长槐跟着韩驸马和海文信出去,他和韩驸马不熟,也不好冒然参与进去,脸上有些担心,正好被自家岳丈瞧见了。
“柏哥儿,放心吧,你二叔跟着去了,韩驸马对孟英如何,你心里又不是没数,孟英初入官场,有些道理他不明白,韩驸马这次肯定是给他提点去了,你要是不放心,过两日休沐的时候,和你弟弟多聊聊。”
海文仁拍了拍自家贤婿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刚才自家二弟已经给他说了盛长槐在殿前的异动,跟着一起过去,也是为了此事,刚才在大殿上,韩驸马还是得了海文仁的提醒,才提前挡住了盛长槐。
在韩驸马挡住盛长槐的那一瞬间,海文仁借机上奏奏本,更是给韩驸马打掩护,将百官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也是为何没人发现盛长槐要出列的原因。
至于盛长柏和盛紘,盛长槐昨日夜间进京,刚到自己那个宅邸,就有内官从宫里送信过来,让他参加今日朝会,还没来得及和盛家的人见面。
盛长柏是出自于关心,看自家弟弟这段时间有没有受苦,盛紘是因为心情有些复杂,两人均对盛长槐多有关注,才能发现盛长槐准备参与盐政之论。
而海文仁,是因为听到风声,盛长槐在蜀州还有一些手尾,心中有事,所以才多关注了一些,跟着韩驸马过去,也是要核实一下蜀州之行,盛长槐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好给他查遗补漏,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加官进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