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月十九,正是伯爵府下聘的日子,根据盛紘和忠勤伯的约定,巳正时刻,伯爵家的船就要到达扬州,差不多午时就能到通判府。
所以,一大早,天还没亮,大娘子就安排下人,将家里里里外外布置了一番,桌椅板凳摆放在前厅和外院,今日来客多,所以整个盛家前院后院都利用上了,也只有老太太院里稍微安静一会。
辰初一刻,盛长槐就陪维大伯父一家和老太太一起用了早饭,因今日是大日子,所以盛长槐连早课都免了,早早的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一套雨过天青色的儒服,小翠柳今年也大些了,颇有些大丫鬟的样子,给盛长槐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番。
饭毕,盛老太太有些话需要和华兰交代,维大伯父帮忙去招呼早到的客人,盛长槐便邀请长梧和淑兰姐姐去自己书房暂坐,不久前,盛长槐生辰,老太太将内造的那个棋盘送给了盛长槐,几人便在盛长槐的书房下棋。
盛淑兰不好此道,但盛长槐的书房,除了圣人文章,科考书籍,还有一些野史杂闻,小说话本,其中有几本和《西厢记》类似,都是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但不是那种老司机开车的书籍,情情爱爱的描写也比较克制,都是可以正大光明观看的,盛淑兰从来没看过这等书籍,一下子就沉迷其中。
不比盛华兰,盛长梧五子棋下的颇为不错,看来和盛长槐一样,围棋下不了,专攻五子棋。正当盛长槐和盛长梧杀的难分难解,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唐诗着急的声音。
“全少爷,公子书房有人,你稍等一下,我通报一声,您在进去。”
“放屁,长槐和我是结义兄弟,进他的书房啥时候通报过,我想进就进。好你个唐诗,快一年不见了,初次重逢,你竟然把我当做了外人,我就不信,我这样进去,二弟他会怪罪我。”
“全少爷留步,里面有女眷。。。”
唐诗话音刚落,就看到全旭不管不顾的闯进了书房,进入之后,明显一愣,书房中除了盛长槐和一个没见过的少年外,还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女,难怪唐诗说是有女眷。
“呀。”
发觉突然闯入个男子,盛淑兰愣了愣神,呀了一声,赶紧用话本挡在自己脸上,全旭虽然才十六,但因常年习武,长的比同年人要高大些,看上去像是十八左右。
不像唐诗,虽然年纪大,但是盛家下人,所以不用避讳,全旭乃是外男,除了正式场合,大庭广众,书房这种私密的地方,待字闺中姑娘还是不便和外男相见的。
全旭当然并非那种浪荡子弟,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唐诗又阻拦不及,这才贸然闯进来,看到这种景象,当然知道自己失礼了,拱手抱歉,退了出去。
“我说老唐,书房有女眷,你也不知道拦住我。”
“全少爷,就您那风风火火的样子,我哪里拦的住,你有多大劲你不知道吗,我紧拉慢拉,还是被你闯了进去,这会子又埋怨我。”
听到外边全旭在那抱怨,盛淑兰噗呲一笑,这人倒也有些意思,祸水东引用的如此熟练,但看上去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估计是自家堂弟的好友。
放在男子身上,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盛长槐和盛长梧也不觉得有啥,意外而已,对盛淑兰的名声无碍。
“淑兰姐姐,长梧,方才那人是我的结义大哥,不是什么坏人,平日里到我这习惯了,之前回老家了,估计是刚来,长时间不见,所以着急了些。”
盛淑兰点了点头,既然盛长槐有客来访,自己也不便在待下去,这会子估计二祖母和华兰姐姐的私密话也说完了,不如去二祖母房里,免得自己留在这里,人家还不方便进来。
像盛长槐说了一声,盛淑兰便出了书房,前往老太太屋里,出了房门,便看到全旭远远的向自己赔礼,连忙回了一礼,不敢多留,快步走向老太太屋里。
全旭也不知道在想啥,盯着盛淑兰的方向眼睛眨都不眨,唐诗提醒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跟着唐诗一同进了书房。
“二弟,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一进书房,全旭就迫不及待的给盛长槐打招呼,手上提着一个特别长的盒子,满脸得色,向盛长槐不住的卖弄。
盛长槐瞧了瞧,看着盒子的形状大小,莫非,盛长槐念头一动,连忙结果盒子,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是一副弓箭。
原来,去年正月没过,因全旭并非扬州本地人,又不像盛长槐那样有个通判的父亲,要参加县试,只能回秦风路,所以正月底就带着自家奶哥哥回老家去了。
临走的时候,知道盛长槐有一极品虎筋,苦于没有制弓的良将,竟然一直闲置下来。全旭知道盛长槐精通射箭,若一把好弓,如虎添翼。
全家的祖宅地处西北,全旭父亲官职虽然一般,但其曾祖父乃是开国名将,祖父也曾官至上将军,全家在西北乃是顶尖将门。
西北苦寒,又是宋夏边境,其他的或许缺少,但制作武器的匠人,不要太好找,尤其是有个制弓的大师,兼顾了大宋西夏两国工艺,比汴京城内军器监的大匠,更要胜出一筹。
便自告奋勇的要给盛长槐帮忙,以全家的门第,找大师制作一把弓,小事一桩,定会尽心尽力,以求做出上品弓。
全旭这一去,足足花了一年功夫,其中也有书信往来,一来这制弓的材料,能配上这虎筋的倒也难寻,二来全旭的祖母舍不得孙子远走扬州,所以在老家待了一年有余。
盛长槐简单瞧了瞧这把弓,至少品相看上去不错,但书房不是试弓,以后有机会再说,便合上盒子,先给长梧和全旭互相介绍了一下,等二人熟悉,这才开口问道。
“兄长前番来信,不是说全家祖母舍不得兄长,故而要留在老家吗,一把弓而已,拖个下人送来便是,何故大过年的又跑来扬州,亲自送来。”
全旭脸色一变,有些不自然,瞧了瞧盛长梧,看他这样子,盛长槐哪里不清楚,这又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呗,二度离家出走,自己这大哥啥都好,就是不知道好好和父亲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