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羽三人从回味饭店里走出来之后。
林声婉一直低着头走路,也没心思去追究陈飞羽占她便宜的事情。
她默默地看着手上精致奢华的玫瑰金手表,总感觉这不该属于她。
从小到大都她没用过超过三千的奢侈品,最贵的只有一个打折款的COACH包包,刚刚好2900块钱。
现在一时间有些懵,一路上俏丽的眉眼间说不出的纠结。
严念颍倒是一直念念不忘,微微眨了眨一双漂亮的杏眸,眼巴巴的等着陈飞羽和她解释......
“你才是我女朋友,我哪舍得把你藏起来啊......搂林声婉那一下纯粹为了增大视觉效果,让那个张宝辉相信我们三个人是这样的关系,不然他万一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不是更麻烦吗?”
陈飞羽假惺惺的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严念颍接受了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但心里还是有些吃味,一路上黏糊糊的就快挂在陈飞羽的身上,像是要弥补一下自己的委屈......
“呐,这个手表是不是很贵,我真的能收吗?”林声婉突然吱声,漂亮的眸子里挣扎个不停。
陈飞羽看了茫然的林声婉一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十来万,你收都收了,现在还问这个干嘛。”
“那是你强行帮我收的,可不是我自己要收的。”林声婉小声嘀咕了两句,似乎把责任推给了陈飞羽,能变的稍微心安理得一些。
“对,就是这样。”陈飞羽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随后突然笑道,“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我和念颍单独相处一会儿,你都当了大半天的电灯泡了。”
“啊?”林声婉微微愣了愣,心里正有些不知所措,很想说你们多陪我一会儿,但轻咬了咬唇,还是娇声道,“那你们继续玩吧,我就不当电灯泡,饭也吃了,直接回家了......”
严念颍以为陈飞羽是对林声婉有些不满,才突然情商变的这么低,她拉住林声婉安慰道:“小羽就是脾气直,你别理他,我们继续逛。”
林声婉看了陈飞羽一眼。
陈飞羽挑了挑眉,向下挥了挥手掌,一副赶鸭子的样子。
“不用啦,确实有些打扰你们约会了,我先走了,拜拜。”
林声婉怄气着直接说了一声,随后怀着心事就直接独自一人往反方向走。
“你干嘛呀,声婉都被你给气走了。”
严念颍有些无奈的娇嗔了一声。
陈飞羽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没说话。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街角有个正抽烟的鸭舌帽年轻人,神色带着些轻佻和桀骜,把电话接了起来......
陈飞羽看了一眼,随后便带着严念颍走了过去。
“陈总?”
年轻人叫了一声,伸手和陈飞羽握了一下。
“你是林经理叫来的小刀对吧,留几个人下来,其他人都跟住那个女人,要是有人打她注意,等到人近身的时候你们再出手。
别揍的太狠,先给我抓住了......我还得办事,要是没有就算了,这些钱拿去给兄弟们吃顿好的。”
陈飞羽随口吩咐着散了一支烟,然后便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小沓现金,大概一两千块钱左右,他也没数,交给了小刀。
小刀“嘿”了一声,也不客气的收钱,下了腰,眯着眼顺手给陈飞羽点上烟,阴鸷的笑道。
“早就他妈注意到了高皮子手底下那几个王八崽跟在陈总你马子后边,已经让人悄悄跟着了,我估摸着得到没什么人的小巷口才会动手,到时候只要陈总你不打死,打残喽,我们都能给你收拾......”
“那就行。”陈飞羽抽了口烟,拍了拍小刀肩膀,随后便转身回了街上。
“小羽,怎么回事?”严念颍轻蹙着柳眉,这会儿也知道有人要找林声婉的麻烦。
她平时稳坐大老板的位置,还有表哥林少华帮衬着,所以平时基本遇不到这档子烂事......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还能怎么回事,漂亮又只会耍点小聪明,实际上却没太多脑子的女人事儿最多,我估摸着我也要被找麻烦。”
陈飞羽叹了口气,拿出口袋里的那块帝舵碧湾,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张宝辉这个老男人虽然一副笑眯眯,很是和善的样子,但可千万别当他是个冤大头,能把事业做起来的人,可没有几个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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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声婉自从来到山城,就一直是一个人独居。
她住的地方是一片城乡结合部,不到五层的楼房已经爬满了青藤,灰黑色沾染了墙,铁支架生了锈。
一片落败的气息。
这里没有保安,物业也不怎么管。
更别说有监控摄像的地方了,简直少的可怜。
里面居住的大多都是老人,还有类似她一样在这座残酷的省会大城市里打拼的年轻人。
住在这里当然诸多不便,有时候夜里回来冷风一吹,遇到高大的男子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发生什么令人精神崩溃的事情。
要说唯一的好处,那就是租金便宜了许多。
林声婉微微低头,有些恍惚的看了眼手上精致的名表,在白皙滑腻的手腕上感受到一抹淡淡的凉意。
对比着城乡结合部的腐朽和身上这唯一一抹奢华,让她心里的空虚感格外加重,除却对这里有感情的那一部分原住民,基本没有人想住在这种地方......
她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了张宝辉,那她大概第二天就能搬离这里。
离开那总是打不着火,弄的她时常躁郁的灶台;
离开那只有巴掌大,经常弄一地水的洗脸池;
离开那小小的,只够一人使用洗浴与便厕一体的卫生间;
离开那只要阴天一来,就容易发霉潮湿的小卧室。
她可以再也不用每次都捏着鼻子走过那无比脏乱、烘臭,无人收拾的公共区域!
那些昂贵的化妆品,首饰,包包,衣服,她将唾手可得......
可她却并不愿意把自己作践到给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做第三者这种程度。
只要想想张宝辉那颧骨突出的脸上,露着银靡的神色,挺着大大的啤酒肚把她压在身下,嘴里糙声大喊着:宝贝儿,我来了!
就这样夺走她最大的资本,这具保存的干干净净的娇嫩身躯......
往后还要时常陪伴,她就恶心的想要作呕,比路过脏乱烘臭的公共区域更要难以接受......
理想像明媚的阳光,偶尔洒下便让她伸出白净的手予以期待。
现实却总是阴云密布,时不时便落雨连绵,她躲在破落的屋檐下,冷风一吹便瑟瑟发抖。
她虽然能称的上漂亮,但却并没有美到惊心动魄的程度,这世上太多漂亮的女人。
她的性格有些俏皮,也有一点小小的温柔,但亦然是十分大众的人格,并不少见。
能称得上优秀的地方,也就只有几点:
一个简陋的小灶台,就能做的一手美味的家常菜;
一个简单的缝纫机,就能给自己做出一件漂亮,且不落俗套的衣衫;
还能把简陋的房子打扫的纤尘不染,简单的维修家用电器也难不倒她......
家务活她自信比谁都干的漂亮。
但这些别人需要吗......
不需要,只要找一个家居能力卓越的保姆就能替代她。
女人的青春总会褪去,保质期的秒表倒计时一直在响。
2006年已经过了大半。
今年一过,她就二十三岁了。
真的能等的到明媚的那一天吗?
还是简简单单和一个普通的男人凑上,过起吃一顿饭也要算账,被柴米油盐折腾的小日子?
林兵那辆大众帕萨特的价格,好像也只是这块表贵上一点吧?
林声婉正茫然的想着,连路都没注意,都不知道前方不远就有一个电线杆,更没注意到她此时走的小巷口里十分幽静,连一个人都没有.....
而后边悄悄的尾随着两个戴着耳环,染着小黄头,吸着烟的混混正眯着眼盯着她的后背,两人正细碎的嘀咕着。
“克子,这女的是真他妈不错,等老子什么时候有钱了,也学张总那样整两个小咪。”
“嘿,我听别人说张总前几年找的那个,一开始纯的不行,也很漂亮,后来张总和高哥几个玩烂了,精神状态很差,人就越来越不好看了。
这女人又经常找张总要钱,张总不给就闹,后面被打了几次,你说那细皮嫩肉的几年不工作脑子都不好用了,哪里还会什么东西啊,就只能求着给点生活费呗。
结果张总不肯给,说着带她去旅游,就被送到大山里嫁个土汉子当老婆,后来好像是想逃出大山去,腿都给打断了。”
“操,太狠了......这事儿给干的。”
“这女的以后估计也不会太好过,可惜了这脸蛋,这身材。”
“不说这个,说了下手会迟钝,高哥怎么说,能不能动手?”
“实在不行打几下没事,别弄出伤疤,主要把手表弄烂了就行,反正咱也不准备在这边混了,最后拿点钱直接润了回老家。”
“直接把手表拿走是不是更合适,反正他们也不准备要了,妈的,十几万啊?”
“你他妈是当张总傻还是高哥傻,没了手表碎片,张总怎么让这女的赔钱啊,他们谁不知道我们老家哪的啊。”
“操,那算了,瞄准机会吧!”
两个黄毛混混深深吸了一口,扔下烟用力踩了一脚,随后戴上口罩,默默的看着。
林声婉这时还在低着头走路,并没发现前方有一个贴满了重金求子小广告的水泥色电线杆。
她又走了两步,直接“咚”的一生,小脑袋一头闷的撞了上去。
林声婉“啊”的娇滴滴叫了一声,细嫩的小额头瞬间就红起了一片,疼的鼻子一酸,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连电线杆都和我作对阿!”
林声婉忍着一阵眩晕的疼,小声抱怨。
还不待她站起来,小巷子里突然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幽静和回音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感觉不对,心下一紧,扭头一看。
霎时便见到两个“凶神恶煞”的小黄毛正在朝她冲过来,本就不大的胆子差点吓破了,整个人都懵懵的瘫在了原地。
但或许是保护自己的本能,她突然之间,不知道哪里涌上来的勇气。
白皙的小手颤抖的下意识往地上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一裙带着石灰的红砖头。
林声婉捡起了其中一块,弯曲,伸手。
直接就是用力一抛!
扔出的砖头带着一点点破风声,竟然是呈直线的,威力极大。
稍落后边的黄毛混混没反应过来。
“噗”的一声,砖头径直砸中了其中黄毛混混的肚子,发出了一声惨叫在地上打滚。
林声婉又摸到一块砖头,腿软发抖,膝盖夹着内八站起了身。
她一边双手捧着砖头对峙,一边瘪着小嘴,哭的鼻涕横流,满心害怕的一抽一抽喊着。
“你、你们不要,不要欺负我啊,我老公很有钱,有一家大工厂,很大,很大的,欺负我你们就死定了!”
“妈的,臭表子,肚子都他妈砸出血了,老子今天非得打你一顿!”
被砸了一肚子砖头的黄毛混混一脸痛苦,骂骂咧咧的捂着肚子站起身。
而另一个跑到前方叫克子的混混微微停顿了一下,直接抽出藏在裤腿里的棒球棒,凶狠的冲了上去。
林声婉尖叫了一声,紧紧闭上眼睛把眼泪挤了出来,将手上的砖头用力甩了出去!
砖头砸来的方向正是克子的脸。
快速且精准!
克子被近在眼前的砖头吓得懵了一下。
心惊胆战的下意识侧脸一偏。
从他的耳边穿过了一阵冷冽的风,砖头的边角在他脸上划过一道血痕。
砖头没有停,竟然是巧合的再一次砸到了后边那个黄毛混混的肚子上,又是一声惨叫。
妈的......
这女人怎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为什么会这么生猛,这手劲也太大了,根本没听说过啊……
她哭的那么惨是不是装的啊!
前边那叫克子的混混突然惊疑不定了起来。
而林声婉手上没了武器,就下意识往后跑了起来,随后没两步就一不小心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脚踝的位置被扭的生疼。
只能躺在肮脏的地上紧紧抱着脑袋,像小虾一样弓着娇躯,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一边紧闭着眸子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害怕的瑟瑟发抖。
“我老公……我老公真的很厉害,求求你们不要欺负我,不然,嗬……不然他真的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没骗你们呀......”
这他妈到底是求饶还是威胁啊......
克子面色铁青,满肚子火气,竟然被一个女的吓到了,冲上去就准备先给这个女人上一棍,再重重的甩上两巴掌,让她闭嘴!
但正上前之后,正准备一棍敲在她背上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随后直接扑在了地上。
“妈的,谁?!”
克子龇牙咧嘴的扭头看了一眼,随即一呆。
因为他看到小巷子各个口,连续的走出人来,大概有十个人。
将克子一脚踹倒的鸡冠头上去便给克子来了狠狠的两巴掌,随后三四人围着拳打脚踢了一顿。
把两小黄毛都给扔到了围墙角。
克子骂道:“吉子,你他妈的,这是高哥的事儿!”
鸡冠头不耐烦的又是一脚踹肚子上,克子捂着肚子痛苦的躺在地上。
“高皮子算个几把!你他妈知不知道是谁叫我们来的?”
鸡冠头叼着烟笑眯眯的捏着克子的脸。
“谁?”克子问了一声。
“远哥,让我们来帮一个老板办事儿!”
吉子“呵”一声,吐了一口烟。
克子闭上嘴不说话了。
妈的,那女人说的是真的……
为首的克子不再理会两黄毛,直接打了个电话:“刀哥,解决了,老街红巷口这边。”
“行,等着,三分钟就到。”
刀子简单说了一声。
“这女人用得着我们帮忙吗,这手劲,这瞄准度,没趁手的东西两个我都他妈不一定打不过她。”其中一人嘀咕了一句。
“别瞎比比了,就是一个小女人,胆都吓破了,多有劲都白瞎。”
吉子瞪了一眼,嘀嘀咕咕的几人也不说话了。
“喂......美女,已经没事了,陈总马上就到,别哭了哈……嘿,这把我们几个老爷们哭的小心肝儿都一颤一颤的。”
鸡冠头自己安慰着,又忍不住死性不改的调笑了一声。
几个小混子顿时发出了细碎的笑声,点上烟开始蹲在地上吞云吐雾。
林声婉正双手抱着脑袋泪眼模糊着,听到鸡冠头的安慰,微微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是安全了。
她吸了吸鼻涕,还忍不住一抽一抽的哭着问道:“陈总,是、是不是,嗬,是不是陈飞羽嘛?”
“额......应该是吧?”
鸡冠头不确定的挠了挠头。
不过他又害怕啫喱水喷好的发型弄乱了。
用手轻轻捣了一下,头皮贼他妈痒,心里有些纠结着是不顾形象的继续挠,还是保持形象,让它继续痒去。
“都、都怪陈飞羽,非让我一个人、一个人先走......嗬......要不然怎么会、会遇到这种事......”林声婉只觉得委屈无比,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不停掉。
这次可把林声婉给吓坏了,裙子里一片湿漉漉的,她现在都不敢起身......
她往后哪里还敢住这片城乡结合部啊!
吉子正想说些什么,耳边就听到了脚步声在巷子里清晰的响。
随即立刻不假辞色的大声道:“这可不能怪陈总,这次要不是陈总,我们可没法及时帮你,被搞大肚子都是轻的!”
吉子刚说完,小刀就带着陈飞羽和严念颖出现在了巷子口之中,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吉子看着严念颖心里忍不住嘀咕,有钱人就是爽,身边的女人都贼他妈漂亮。
他不卑不亢的上前,咧嘴笑了一声。
“刀哥,这个就是陈总吧,陈总好,我是吉子!”
陈飞羽笑着点了点头,刚才吉子的话他也听见了,这小混子还挺能邀功,可惜拍错了马屁,他和林声婉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刀子咬着烟尾巴一巴掌扇在了吉子脑壳上,笑骂道:“你他妈那点小心思能瞒过陈总,给老子老实点!”
吉子讪讪的笑了一声。
陈飞羽看着林声婉躺在地上,浑身都脏兮兮的样子,此时正把脑袋埋在严念颖胸口哭的停不下来。
“怎么回事?”陈飞羽微微皱了皱眉。
“陈总,这可不是我们事情没办好,高皮子手底下那俩东西没碰到你马子一下,纯粹是她自己摔倒的……”吉子简单把自己听到见到的告诉了陈飞羽。
陈飞羽点了点头,也没怎么在意。
他走到林声婉身边,给严念颖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到旁边去。
林声婉到现在还不敢起身,裙子被压在地上一片湿漉漉的,她见到陈飞羽走了过来。
心里一片委屈,擦着眼泪,抽噎着道:
“都怪你啊……干嘛要让我先走……”
陈飞羽见发现还拎不清的怨着自己,有心想嘲讽几句。
但看着她浑身脏兮兮,脸蛋也脏兮兮,抹着眼泪更是变成了小花猫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你过来,我带你过去听点东西。”
“我,我起不来啊……”林声婉压着裙子。
“什么起不来,脚扭了?”
陈飞羽伸手拉着她起身,林声婉触电似的的把他推开,咬牙切齿的连连摇头,有些崩溃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声婉,随即眼尖的发现了地上带着一抹湿漉漉的痕迹,连接着她的裙角。
“你……哎,嗤……”
陈飞羽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林声婉一看被发现了,微微张了张小嘴,脸上充斥着浓烈的血色,又想哭了,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丢人的事……
他干脆叫人去买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让她暂时先围在腰间,有些东西不现场教学,很难记忆深刻。
衬衫买了回来,陈飞羽没有把她丢人的事告诉任何人,林声婉情绪也稍微稳定了下来。
陈飞羽就搀扶着她来到两个小黄毛的面前。
“谁让你们来的?”
陈飞羽点上了一支烟,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