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媱是个老练的猎手。
美貌是她的陷阱,灵根是她的刀刃。如今巨人王目空一切地朝着巨人宫殿的旧址走去,真国大修士们的目光皆被吸引,没有人理会她在阴暗处的屠戮。
当然,像她这样趁乱收割灵根的修士还有很多。
方才她就撞见了一个修士,连杀三人,汲取灵根,却不慎走火入魔,大喊着求她救命,并许诺了许多绝世宝物作为报偿,她救了他,那人感恩戴德之后,遗憾地说:“其实我没有那些宝物,所谓的报答是骗你的。”
说完,他还要强取豪夺,将殊媱掳走,殊媱笑了笑,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骨头一寸寸揉断,在他无止境的哀饶中将他剥皮抽筋。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骗我的,我只是想让你后悔,后悔没有直接走火入魔死掉。”殊媱微笑着回应。
她喜欢杀人,但也很注重杀人时的体验,直接将人杀死是那些古板的杀手才会做的事,她可不是传统杀手。
在见到这对道侣时,殊媱很兴奋。
在真国,道侣是很稀有的。
修行者生育困难,几十上百年的交合才有可能诞下子嗣,不仅效率低下,还影响修道速度,况且真国不缺人,旧人墓里,每年都会有很多的人类从泥土里爬出来,他们才是组成真国的主力军。
同样,真国忽视人命,哪怕是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子,也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受人重视,他们死后,人们只会关心他析出的灵根逃逸去了哪里。
当然,即便如此,若敢于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或证据确凿地发现有残害同伴的行径,依旧会被圣树院、龙主殿、十三灵术宗等教派依律裁决。
殊媱很谨慎,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不会与真国律法抗争。
总之,真正的道侣是珍贵的东西,在真国,尔虞我诈,强者为尊,男女修士之间多是一夜欢情,为了一件宝物反目成仇的道侣更是数不胜数。
“救命……求你们救救我……”
殊媱提着粉色裙摆,朝着那对道侣走去,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时候,娴熟地倒地,再仰起头时,少女美得不真实的面容上,眼眸与红唇颤个不休,令人怜惜。
林守溪看着摔倒在雪地里的少女,与她眼眸对上的一瞬间,的确被这种绝美所慑住,眸光都似弥合在了起来。
但,很快……
“看什么看?又想找新老婆了?”
怀中的雪发少女冷冰冰地开口,凌厉地切断了斩断了这道目光。
殊媱心中惊诧,她最先惊诧的,是这位白衣少年的容颜,她见过很多美少年,吃过的也不算少数,但眼前的这位,或许会是最可口的一个,方才她投去目光时,的确悄悄施展了媚术秘法,有勾引之意,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雪发少女有着丰富的捉奸经验,她明明只是动了一点邪念,但这少女一开口,她竟立刻有了心虚的感觉,仿佛偷情时被捉了个正着。
接着,这位雪发少女扭过头,冷冷地看向了她。
这短短的几息里,殊媱竟有些怀疑人生,过去她虽深居大雪王宫,但效忠于她的史官媒仙还是会时常给她汇报真国发生的种种大事,其中包括着各种新出现的灵根或者异军突起的天才。
眼前两位少年少女,仅凭美貌恐怕就能名动真国,但为何,她一点相关的消息都没有听到?是豢养他们的宗门将他们保护得太好,还是媒仙有所疏忽呢,亦或者……
殊媱忽然有种孤陋寡闻之感,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里?”林守溪问。
“你认识我?”殊媱有些吃惊。
林守溪当然不认识她,但是他看一眼对方的长相,就确信,她一定是真国极有名的人,若是问‘你是谁’,定会让对方起疑心,暴露他的来历。
“当然。”
林守溪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在来的路上,他不是没有遇到其他逃难的弟子,他在一旁偷听过弟子们的谈话,这些弟子聊过当今真国的几大美人,其中有清圣宗的仙邀,有戮神教的鹿漱,有圣树院的谷辞清,还有大雪王宫的殊媱。
其中殊媱是最常提起的,并非因为她最美,而是因为她在灾难中失散了,许多人都幻想能偶遇她。
林守溪觉得眼前这人极有可能就是殊媱,但他不敢断定,所以只给出了模棱两可的说法。
殊媱轻轻点头,未起疑心,她好奇地问:“你呢?你是谁呀?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这是秘密,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人也不需要知道,同样,我们也没有和你解释的必要。”小禾目光清冷地扫了殊媱一眼,说。
“……”
殊媱无言以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不过,有秘密也不算稀罕事,真国人心不齐,各大宗门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换而言之,她今日能撞见他们,或许能撞破某个大宗的秘密,谋取利益。
看来是机缘了……
“你为什么喊救命,是谁在追杀你?”小禾从林守溪怀中下来,她轻轻落地、站稳。
不知为何,小禾脸色苍白,看上去有点虚弱。
殊媱终于想起来,她是来求救的,她看着身后狭窄的雪道,流露出了惊惧之色,她说:
“有人在追我,他想将我掳走,然后……嗯哼……我跑了好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继续追,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掳走你?”林守溪问。
殊媱一愣,旋即轻声问:“你们……会吗?”
小禾白了她一眼,没有多言,只是问:“你想我们怎么救你?”
“带我回大雪王宫,回到那里就安全了。”殊媱说。
大雪王宫……
林守溪确定此人是殊媱无疑。
“殊姑娘会支付什么报酬呢?”林守溪问。
问完之后,殊媱露出了微惑之色,小禾也用鞋尖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下。
林守溪立刻明白,真国之人不使用姓氏,所以并不存在殊姑娘这种叫法。
“这是我们宗门的古礼。”林守溪面不改色地解释了一句。
殊媱琼鼻轻动,弱弱地嗯了一声,也未多问,只是闪动着那双单纯的眼睛,说:“只要是我能给的,什么报酬都可以。”
“什么报酬都可以?”林守溪确认了一下。
“嗯……”殊媱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将粉裙绞出了烦恼丝。
林守溪低头思忖。
小禾蹙眉看他。
殊媱见状,心安了些……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呢,看样子只不过是另一个觊觎玄王血髓的蠢人罢了,既然进入了她熟悉的领域,那色诱、勾引、偷情、开膛破肚自然也手到擒来了。
但她并不知道,林守溪只是想要一处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顺便让她帮忙找慕师靖。
“好,我们答应你。”林守溪点头。
……
“这位姐姐是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般差?”殊媱双手绞在身前,小心翼翼地看这位雪发少女,问。
小禾的确生病了。
她与林守溪从海潮中上岸后,脑子便疼得厉害,倒不是真正的头疼,而是灵根在隐隐作痛。
在神山的时候,她的预见之灵根偶尔也能看到些画面,但那些画面大都遥远模湖、意义不明,抵达真国之后,在这个以灵根为主的国度里,她的灵根也在蜕变——这种痛是蜕变前的阵痛。
小禾也不知道,蜕变之后,她的预见之灵根会变成什么样。
这一路,他们一直在寻找慕师靖,但那小妖女似乎流落到了很远的地方,哪怕是湛宫与死证的联系都被暂时切断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遇到坏人。
“嗯,这巨人来得突然,受了点伤。”小禾说完,补了一句:“但无大碍。”
“姐姐好好养病,我宫内有许多丹药,若姐姐需要,尽管开口。”殊媱点头。
小禾颔首。
殊媱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诱人的后背,心中几次生出了动手的欲望。但她克制住了,她知道,眼前的两人定身怀秘密,秘密的价值一定比单纯地杀死他们要高得多。
“你为什么要跟在我们后面。”林守溪问。
殊媱一惊,以为被发现了什么。
很快,林守溪又说:“大雪王宫是你的府邸,你不该为我们带路吗?”
“是殊媱疏忽了。”殊媱立刻道歉,走到了他们的前面。
接下来的一路上,一切比想象中安静,殊媱几次想打探他们的来路与秘密,但这位雪发少女很有警惕性,她虽说了不少,但每次只抖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说了和没说区别不大。
“你们真是好人呀,现在的真国,在野外很难遇到你们这样的好人了。”
殊媱低声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委屈事,泪光盈盈,继续说:“我之前遇到的人,每个人都想抢夺我的玄王血髓……也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玄王血髓不仅可以根治顽疾,大涨一甲子的修为,还可以洗髓炼魄,使人脱胎换骨,进入前所未有的崭新境界,我父王年事已高,濒临死亡,不理世事,在真国的影响力越来越低,所以这些歹人渐渐不将我当成殿主,只将我当作一个怀着重宝的匣子罢了。”
小禾闻言,感同身受地点头,也好奇地问:“这样愚蠢的谣言,为何有这么多人信?”
“……”
这个问题把殊媱问愣住了。
“你玄王血髓若真有这等功效,你早自己用了,怎会留给他们?”小禾幽幽道。
“额……”
殊媱眨了眨眼,同样陷入了沉思,接着,她立刻醒悟,玄王血髓天下皆知,这雪发姐姐岂有不知之理?她这么说,一定是故意表达出对玄王血髓的不了解与漠视,使她放松警惕,从而给这对恶道侣以可乘之机。
真是歹毒啊……险些被骗了呢。
“是啊,那些人可真笨呢。”殊媱浅浅地笑。
她一直在等这少年提玄王血髓相关的事。
可林守溪始终没有开口,他对于这样宝物似乎不感兴趣。
殊媱没再暗示。
这一路太安静,安静到让她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没有歹念。
不,不可能……除非是那些从小在象牙塔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其余的绝不可能有良善之人,在真国,良善之人很轻易就会死。
他们如此能忍,定图谋甚大。
等等,他们该不会是猜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了吧……殊媱心头一寒,又很快否定,那是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哪怕是父王也不知晓。
该想办法让他们露出真面目了……
殊媱很快有了主意。
……
殊媱原本想走偏僻的无人小径,因为那样方便杀人越货,但她现在改主意了。
她将他们带到了正路上,还遇到了其他人。
正好是一同参加召王仪式的人。
他们共有三人。
“殊媱?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是……”
对方发出了正常的疑问。
“这是在雪山里救下我的朋友。”殊媱立刻解释:“他们都是好人,要带我回大雪王宫,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
“是吗?”
这样的话落到别人耳中,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在别人眼里,殊媱这样的人形宝物人人觊觎,她定是被这两个人挟持了,唯一奇怪的是,他们为何不立刻动手,还要将她带回大雪王宫。
“嗯,他们真的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呀。”殊媱又补了一句。
这下想不误会都难了。
战斗几乎是一触即发的。
三人默契地动手,三道灵根同时发动。
林守溪与小禾的剑也动了。
殊媱害怕地坐在地上,本想大喊几声‘你们别打了’以劝架,可你们两字刚刚出口,那三个悍然动手的人已成了三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死后,灵根从他们的身体里析出,仿佛蜘蛛吐出的白丝,恐怖地覆盖在他们的身体上。
这三人分别是火之灵根、遁之灵根、铁之灵根。
可他们根本没有真正施展绝学的机会。
殊媱童孔骤缩,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恐惧。
“你们……”殊媱几乎没有在同龄人身上看过这么快的剑,更别说是两人。
这是什么怪物?!
“三步之内,剑比灵根快得多。”林守溪解释了一句,他振去剑上的血,将其推回鞘中,他看了眼殊媱,说:“你果然是香馍馍。”
“……”
殊媱很快冷静了下来,通过这件事,她至少看清了对方的实力,如果真的要下手,一定要挑一个合适的距离释放灵根。
她看着三具尸体里析出的、一点点变色的灵根,问:“你们不汲干这些灵根吗?”
“没必要。”林守溪回答。
“没必要?!”
殊媱更加诧异,这三份灵根不算多厉害,但也绝对不差,攻守兼备,这若不吞下,任其变质,未免也太浪费了吧……她不由咽了下口水。
“你想吃?”小禾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问。
“不,我才不想呢。”殊媱立刻摇头,言之凿凿道:“我不吃这么恶心的东西,灵根吃多了容易走火入魔,我可不想变成丑陋的怪物。”
林守溪与小禾没有多问。
对于殊媱的回答,他们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殊媱更加好奇他们的来历,不仅好奇他们的来历,也好奇他们灵根的味道……用弥合灵根将这两个绝美之人压缩成丑陋的肉团,这世上应该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了吧?
为了更加了解他们,接下来,殊媱刻意绕了远路。
这一路上,殊媱生怕他们起疑心,没有再去旁敲侧击地问其他问题,她转而开始叙述自己的家世与遭遇的痛苦,将自己的形象塑造得极为可怜。
不知为何,对于她委屈巴巴的诉说,这对少年少女都没有什么触动,唯独她说出自己是龙主女儿的时候,白衣少年的神色明显有了些变化……是忌惮吗?
不对啊,自己是龙主女儿的事天下皆知,有何值得惊奇的?
殊媱不懂。
“你们是在找什么人吗?”殊媱问。
“嗯。”
林守溪坦然承认。
可惜,慕师靖不知道去了哪里,连湛宫都联系不上……这丫头可真是令人担心啊。
他们竟还有同伙……殊媱暗暗点头,又问:“你们在找什么人?我可以帮你们吗?”
“先去大雪王宫吧。”林守溪依旧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好……”殊媱颔首。
浪潮阻隔,雪道难行。
去大雪王宫的路途并不平坦。
真国的夜降临得比神山更快,他们被迫在一处冰窟里休憩。
林守溪捡了很多枯枝,搭成篝火堆,再以火符点燃,火熊熊燃烧了起来,林守溪与小禾将手伸到火架上去取暖。
殊媱也抱着双膝坐在火堆边,不知在思量什么。
“这荒郊野外的,希望不要遇到灾雪兽才好,若是遇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殊媱忧心忡忡地说。
“灾雪兽?”小禾露出疑惑之色。
连灾雪兽都不知道?
殊媱想了一会儿,倒是解释道:“灾雪兽是被死灵雪原的黑暗侵蚀的野兽,凶怖异常,寻常修士遇见了,大都是九死一生。”
“这样啊。”
林守溪说:“没关系,我运气向来不错。”
“要是真的遇到了呢?”殊媱多问了一句。
“我们会一起逃。”小禾说。
“逃得掉么?”殊媱问。
“跑得比你快就好了咯。”小禾打趣道。
“姐姐真会说笑。”殊媱抿了抿唇,笑得很甜。
三人一同吃过了东西。
夜色渐渐深了。
林守溪与小禾回冰窟睡觉,他们有特殊的取暖方式——将火符贴在背上,让它以极缓慢的速度燃烧。
殊媱也乖乖睡在一边。
夜长梦多。
她怎么也无法安睡。
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不安,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圣灵使者说过的话:圣树下达了旨意,要求你们终止这场仪式,否则,你们将会把魔鬼从彼岸引来,给真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魔鬼,彼岸,毁灭性的灾难……
她本以为,这只是圣树院为了阻止这场召王仪式的托词。
但……
辗转难眠,她决定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殊媱来到了洞窟之外。
在雪崖上立了一会儿,殊媱神色忽变。
她发现,雪崖之下,有一行人,正在缓缓上山。
“十三灵术宗的人?他们怎会来这里?”殊媱心头一紧,她连忙朝着洞窟看了一眼。
她确信,如果让灵术宗的人发现这对少年少女,定会从她手上将他们抢走,到时候,她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不行,绝不可以!
殊媱想要叫醒他们,让他们连夜跟着自己离开。
可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以后,她的念头又变了……他们凭什么听她的话?
像这样的、让她都微感恐惧的高手,以后会给她带来障碍的吧?
不如将他们吃掉吧。
吃掉他们,说不定就可以让灵根晋升到崭新的层次,到时候,她说不定就拥有与那几个老家伙叫板的资格了!
吃掉,吃掉……
殊媱克制着呼吸。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但提升力量总是没错的,至于他们身后的秘密……到时候顺藤摸瓜慢慢查就是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撬他们的嘴。
殊媱很快坚定了杀心。
她抬起了手。
瞬间。
林守溪与小禾也睁开了眼。
……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快得出乎了殊媱的预料。
白衣少年低喝了‘擒龙手’三字,旋即用了一套近乎恐怖的武功,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她暗暗想使用术法,可她刁钻诡异的术法却被雪发少女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了——这位雪发妖女精准地预判到了她施术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
除非她有预知未来的灵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不可思议。
殊媱被按在了地上,绝美的脸颊与冰冷的岩石相触,挤压到变形。
“怎么……可能?”殊媱想过自己会失手,却没有想过,她会失手得这么彻底。
“等了你这么久,终于动手了啊。”林守溪说。
这句话在殊媱耳中,无异于最大的羞辱。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殊媱问。
“见你的第一面。”林守溪回答。
“不可能……怎么可能?”殊媱眼睛瞪得很大。
林守溪还要作答,小禾却冷冷喝止:“你是在怜香惜玉?”
林守溪乖乖闭嘴,他抽出了湛宫,就要落下。
殊媱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这一刻,她不顾身体的虚弱,使出了最压箱底的绝学,她用比剑还快的速度爆喝出声:
“形——神——合——”
刹那——
一股不讲道理的力量喷薄而出,它在一息不到的时间里扩散开来,将一切裂隙弥合。
开裂的山岩变得完整。
雪也严丝合缝如冰面。
林守溪与小禾早就意识到了殊媱的不对劲,之前之所以没有动手,也是担心殊媱有什么恐怖的灵根,防不胜防,在图穷匕见之后,殊媱依旧拼死释放出了她传说级别的灵根。
林守溪与小禾也似预见到了危险一样,同时动用了全力,为此,他们甚至召唤出了仙人境的金身护体。
仙人境的金身本是强大的。
但在这道灵根面前。
两道金身竟黏合在了一起!
按理来说,除非境界领先太多,要不然,金身黏合之后,他们的形体也该被压榨成团。
令殊媱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少年挡在少女面前,竟硬生生挡下了她的弥合灵根!
林守溪靠的是不朽道果,但这灵根实在太过霸道,哪怕是不朽道果,也被拧成了麻花。
殊媱疑惑之余,也瞥见了林守溪身后的鱼龙王骸。
“原来是你?!”殊媱全明白了。
这就是她在神墓里遇到了那个少年。
神墓之中,她被这少年击退,与鱼龙王骸失之交臂,这里,她又彻彻底底败了一次。
她若拼尽全力,还有一次释放灵根的机会。
但小禾不给她机会。
眨眼之间,小禾的剑已经落下,扎进了殊媱的脖子里。
林守溪也忍着剧痛拔剑,斩向殊媱。
冰窟中,血腥的一幕发生了。
绝美的粉裙少女被尸解成了很多肉块,鲜血淋漓。
山下有人正在上来。
他们为了毁尸灭迹,将她的头颅与尸体抛到了远处的冰河里。
冰河冲刷去了殊媱的尸体。
问题又来了。
林守溪与小禾的金身弥合在了一起,根本无法收回各自的身体。
灵术宗人正在上山,他们这样的状态,若是撤走,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我有办法。”林守溪说。
他取出了储物戒。
戒指几乎空了,正好可以容纳他们两人。
林守溪将储物戒埋在了雪里,然后开启戒指,让它将自己与小禾吸纳进去,作为暂时的容身之处。
……
灵术宗的人抵达了山上。
“师兄,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里哪有人?”
灵术宗的人兜转了一圈后,纷纷发出了质疑。
“是啊,这里明明光秃秃的,连个鬼影都见不到,难不成他们还是顺着这瀑布跑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林守溪与小禾将杀人现场处理得极为干净,为首的师兄找了一圈,也选择了放弃。
离开之时。
一位跟在最后面的少女脚一崴,摔在了雪地里,她痛得叫出了声,一副要哭的样子。
“师妹,你没事吧?”有人关切开口,想要去扶。
“让她自己起来。”
师兄冷冷地说。
想去搀扶的人纷纷止步。
“没事的,摔了一跤而已……”小师妹弱弱地说。
她准备起身时,隐隐在雪地里摸到了什么硬物,心头一惊。
“起不来吗?”师兄严厉地问。
“我起得来的!”
小师妹将硬物攥紧在掌心,竭力起身。
……
冰瀑尽头。
殊媱的头颅被冲刷到了岸上,与一具女尸摆在一起。
殊媱静静地仰望夜空,碗口似的断颈凄惨无比。
许久。
她结着霜的红唇竟奇迹般动了。
“形,神,合……”她艰难开口。
接着,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她的头颅竟然接到了旁边女尸的肩膀上,接着,她的头渐渐重获生机,慢慢地可以眨眼、张嘴、呼吸,极为诡异。
许久之后,她才适应了尸体,缓缓地操控四肢,从雪中爬了起来。
她想将另一颗头折断,一时却使不上劲,只能放任这副丑陋的姿态。
“我会杀了你们的。”殊媱跪坐在雪里里,暗暗立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