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击过后,所有大阵便告崩碎,一个个虚空巨窟乍现在天空,一道道混沌如同出海黑龙般冲进了驭命之地。
“吼!”
剑开天同样怒吼一声,从谈未央脖子后面抽出巨剑,霎那又劈出万千剑芒,全顺着小小缺口冲进了鲜花盔甲内。
已经顾不得再去管谈未央会如何,剑开天一手捞住面容尽毁的袭凌,又向下疾冲夹住无力坠落的时宇,一边一个夹在肋下就往无情巫帝那边冲去。
时宇先是一惊,而后微微笑道:“你们这戏,未免演得太离谱。”
剑开天嘴角上斜,闷声回道:“无情早就在边上了,是他把我扯进了隐匿阵法。”
“那犰二呢?”时宇满怀希冀,急声问道。
剑开天嘴角又耷拉下来,声音也变得无比低沉,“除非他还有手段,不然……”
时宇的眼睛瞬间黯淡,后又强颜笑道:“犰二有巫帝衍灵咒,或许无情分身已经收起了他的真灵。”
两人没说几句,无情巫帝震爆所有大阵轰出的力量,都顺着剑开天破开的缺口挤进了甲内。
鲜花盔甲剧烈颤动,听不到谈未央的惨叫痛呼,却能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无边痛苦和愤怒。
本来包裹臂手的粉色花尘骤然爆开,浓云般卷向四面八方。
剑开天略略回头看了那粉色花尘一眼,便催动幻时跑得更快,头也不回蹿出了秘境地界。
凌霄几人见他跑得如此之快,秉持着剑开天大事不糊涂的坚定信念,紧随着呼啸而出。
我父没有了两条膀子,怒视无情巫帝大吼道:“还不抱着我跑,那花花绿绿的东西看着就不正经!为了陪你小子演戏,老子都快被你薅秃了!”
无情巫帝哪里会听我父的,又催动漫天利刃向着花尘爆开处轰去。
可所有飞驰利刃碰到花尘就开始锈蚀斑驳,顷刻化作铁锈铜屑,接着又遮天蔽日般向着无情巫帝卷去。
无情巫帝见势不妙,怪叫一声抓住我父的脑袋,开始踏空狂奔。
我父狼狈无比地横亘在空中,虽然脑壳上紧抓的五指让他剧痛无比,但他还是焦急万分,大声催促无情巫帝再快一点。
那些紧追身后的粉色花尘,已然蚀尽鞋底,正一层层刮去他脚底皮肉。
没了双膀的我父,稍有迟缓就会双腿不保,真正变成一个腔子架个脑袋的肥美人彘。
一气跑出万里,一群没头苍蝇般的人才稍稍放缓脚步。
回头再看,粉腻花尘早就停止扩散,才气喘吁吁站住了脚步。
凌霄不问缘由,直接化出树身探出千百枝蔓卷住众人,连看似没什么伤痛的剑开天,都被他卷得只有个脑袋露在外面。
仿若绿色灿阳高悬于空,凌霄正下方的草植,都因受到他无尽生机的余波恩惠开始疯涨蓬勃,瞬间开花结果一茬又一茬急速繁衍。
夔三无心去管自己的伤势,急吼吼扭脸去问剑开天,“剑大爷!我二哥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剑开天脸色僵硬,又把目光转向了
无情巫帝。
无情巫帝冷哼道:“哪儿有那么多好事?剑开天我就是不管他也死不了,那个犰狳精直接掉进敌人虎口,哪里还救得回?”
刚刚因重创谈未央而高昂的心绪,瞬间又跌至谷底,沮丧沉寂再一次笼罩了众人。
“看看你们的鬼脸!为了这一战我连自己亲儿子都彻底弄死了!你们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修行哪有不死人的?怕死回家生娃暖炕去!”无情巫帝突然大怒破口大骂。
众人皆惊,不解目光投向无情巫帝,他一张白纸般的脸上渗出缕缕青气,显然是暴怒异常。
时宇斟酌反复,才小心问道:“前辈此话怎讲?”
我父干咳一声,替无情巫帝回道:“能破开谈未央铠甲身体的神器里都有生魂,其中不少是无情血祭自己的儿子锻进去的。现在神器都落进了那尘雾,看来是彻底废了。”
“血祭亲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无情巫帝,又去看还在翻卷浪涌的粉色花尘。
无情巫帝重重一哼,怒道:“看我干嘛?我那几百个儿子都是自愿的!不是自愿以身饲器,怎可能炼出无上神品?”
“几百个?”时宇惊骇,难以相信耳中所闻。
“嘿嘿嘿!老子我可不是好人!我也是所有巫帝分身中,唯一没有嫡传血脉留下的巫帝,都杀光了!全都扔进了锻炉!”
无情巫帝高声大喝,惊得众人心中震撼不已,一时间都淡去了对犰二死讯的伤感。
还要再问,时宇便看到我父轻摇的头颅,还有他无奈的眼神,只得闭紧了嘴,对无情巫帝名字的来源有了更深认识。
另一边,谈未央的再次异变,此时也恰好有了端倪,一尊浑身闪耀着刺目精光的完美身影,从鲜花盔甲内缓缓升起,如同真神升天般不住攀云高飞。
“这娘们,怎么又变好看了?还这么大个?”
剑开天仰着大脑袋,看着渐升渐高的谈未央,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所有人都是见过驭命空间大眼的人,看着眼前足有万余丈高下的谈未央,竟然都觉得看到了另一个上神,不由自主诞生出臣服跪拜的念头。
此时的谈未央,绝美容貌没有变化,依然是红唇皓齿,柔臂秀腿,但粉纱赤足不但没有了淫邪惑人之感,反倒更衬她脱俗飘逸。
六对十二支纯白羽翼迎风舒张,在谈未央背后缓缓扇动,一张一合之间,淡雅馨香便荡入众人口鼻,仿佛深吸几口香甜便可随她直奔仙境。
孤零零静悬于空的鲜花盔甲,再一次散成花瓣,流星逆飞一般冲进羽翼之间消失不见。
一顶鲜艳耀目的花冠,虚悬在谈未央头顶,更显得她神圣而不可亵渎。
“原来那些大.肉.棒子是翅膀……原来褪了毛的翅膀那么丑……”剑开天永远是不懂得欣赏隽美的真正糙汉,无论何种美好到了他嘴里都能找出不堪所在。
“是啊,褪毛的凤凰不如鸡,可这鸡怎么又变成了凤凰?”我父和剑开天一唱一和。
一抬手,我父将巨斧扔了出去,呼啸巨斧还不等靠近谈未央,便被她低垂漠视的目光击飞。
“嘢?”
剑开天惊呼一声,看向我父,诧异道:“老我!是不是新长的膀子没力气?那娘们看一眼就打飞了你的斧头?”
“放你的狗屁!老子已经用了百倍力!这还不是真身,只是一尊法相!准备苦战吧!”我父伸手召回跌落的巨斧,死死盯住了谈未央。
猊大和夔三见我父无功而返,脸都扭曲了。
他俩看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大的谈未央身影,心中万分不甘又无能为力,已然丧命的犰二,很可能会白白牺牲。
“猊大!你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伤到她的么?无情前辈的神器虽猛,但还是没有你的谛原术伤得更深。”时宇目不转睛看着谈未央,轻声问道。
“我……我真不知道!”猊大心中更加沮丧,他的谛原术时灵时不灵,既让人期盼又不能指望。
不住飞升的谈未央终于停了下来,垂视时宇等人的目光微抬射向远方,那里正有七八个心存好奇的界主,看到异象匆匆遁来。
“哼!”
没有了媚态的谈未央面色淡漠却透露出无情凶厉,背后十二片羽翼呼呼扇动,大片红粉浓云如涛似浪卷向奔来的界主,霎那将他们全部吞没。
片刻后浓云散去,那些界主连片衣角残骨都不见。
但奇怪的是,谈未央杀了那几名界主后,就一直静静悬在高空,似乎已经忘了和时宇几人之间的仇恨,顶多是几道冷漠目光看来。
对我父扔出的那一斧头也没有报复之举。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谈未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隐隐对峙了数刻,谈未央深深叹了一口气,圣洁而高大的身影突然散去,化作红白相间的迷雾倒卷收缩,眨眼就是常人身形落在了众人眼中。
“嘶!”
众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最善胡说八道,把污言秽语当第一波攻击的剑开天,都干咽唾沫说不出话来。
他们看到的,是比刚从巨茧中跳出的谈未央,更恶心更令人憎恶的怪物!
一眼在左额,一眼在下颌,单看很是秀美的琼鼻,此刻却两孔朝天倒长在额头正中;
两瓣红唇左右参差各占一颊,横亘在头颅正中的阔口中,没有一颗牙齿,那些牙齿全都杂乱无章长满脸庞。
更让人不适的是,这五官全然不在本位的头颅上,还横七竖八插着红红绿绿的花瓣碧叶,把两片粉润的耳瓣扯得细碎,一丝丝挂在末梢。
显然,连艳丽花冠都成了谈未央身体的一部分,美丽的饰物变成了诡异的赘生。
身姿倒勉强还是人形,但外在却是一道道褶皱肉皮包裹着一团肥厚囊肿,稍稍移动都有咚咚水声传出,更有大片脓液随着颤动从褶皱间层层涌出,涂满整个身体。
而那十二片美轮美奂的羽翼,此刻又成了十二根干枯肉须。
黑乎乎硬邦邦的毛茬凌乱插满肉须,好似粗大的猪尾还长着逆乱刚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