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陆桥所在,这端还是一如既往的人迹罕至。
果如武破所说,这一端绝对走不进去,时宇几次抬步,都被一股无形之力推挤出来。
“看来以前的中心地界是许进不许出,养蛊般杀到只剩一人,才有机会进入上界。而且能进到这里的人,肯定比现在所谓的十绝主厉害得多。”时宇言之凿凿。
觭鲲不解,“为何一定要厮杀搏命,也许进来就能登入上界也不一定。”
“不可能,如果进来就能登入上界,还要这么大地界干嘛?还要那么多神峰干嘛?那不就是让人再进一步,为最后的大战做准备?”
“太奇怪了,上界把我们中最厉害的人挑上去,到底是做什么?”元龙一拳砸在看不见的陆桥壁障上,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既不可入,时宇等人立刻转向,寻着另一条陆桥转出中心地界。
这一路平淡无奇,时宇只凭无上威势便可惊退大部分不轨界主,实在不知死活的家伙,元龙他们出手便都收拾了。
又到了神秘陆桥的入口,时宇看到仍有不知实情的界主在往陆桥里走。
实力高一些的界主,进去片刻之后,便摇着头退出遁走,实力低的,踏进一步再不见踪影。
时宇看得明白,那些孱弱界主进去就被无形重压碾成血泥,洒在地上转瞬不见。
不急着带人一同进入,时宇让元龙他们自己先走一遭,看看到底实力如何,能进几步。
元龙果然还是最强,走出五步,觭鲲仅能走出四步,其他几人则都是三步。
元龙虽得意,但也心中郁闷,她居然和武破的差距如此大,足足差了十步!
觭鲲几人更是不忿,十绝主中最少的一个也走了七步,他们竟然只有人家的一半!
而已经走过一遍的曹心心和凌霄,不张开气势也难深入,曹心心行进八步,凌霄走了六步便被重压覆体,再抬不起脚步。但若撑开气势,二人又滞涩全消,大步走在陆桥上如行云流水。
时宇心中有数,让曹心心和凌霄进了雪珠,他二人再走陆桥已无意义。
元龙等人聚在时宇身边,充满期盼地看着陆桥尽头,想到走过这一遭,便能拥有傲视驭命之地的威势,或许和虞麓尧都能打得不相上下,他们就兴奋不已。
时宇探出神念将几人重重裹牢,而后并行举步,当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从来不说话的雕鸮突然捂胸闷哼,差点踉跄倒地。
觭鲲急忙扶住雕鸮,惊问道:“老四,你怎么了?”
雕鸮额头沁汗,右手紧紧捂住胸膛,“我觉得我一直在破境,压不住动荡心神!”
时宇早提醒各人,无论如何不能去尝试凝结破界意志,不然以虚假的修为登入上界只会是死路一条,所以雕鸮尽管满头大汗,却不敢凝聚一点力气压制痛楚。
万一不小心触动了破界意志,那可就死得太冤了。
令时宇纳闷的是,这才走出几步,雕鸮就已经压不住心神,他的定力未免太弱,连夔三都不如!
“呃……啊......”雕鸮又痛嚎起来,面容扭曲极其狰狞,话都说不出来,低沉激荡的声音震得周遭灵气都在剧烈颤动。
“不对吧?雕鸮前辈胸口那是什么?”时宇的神念一直缠在众人身上,任何风吹草动都避不开时宇的探查。
觭鲲心中从无男女之嫌,一把撕开雕鸮衣衫,只见一只小小的鸟喙,正
在不住叼啄雕鸮的胸口,奋力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
“糟了!老四怎会在此时褪窍!”觭鲲大呼不妙。
“老四褪窍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该是直接崩碎旧体么?”螭蚢也在怪叫。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时宇急声问道。
觭鲲有些失措,慌忙答道:“四弟每次实力精进,都会褪窍换体,但你不是说这里只是心境攀升,真正实力并无变化么?他新生的身体脆弱无比,会不会被……退!快退出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雕鸮旧的躯壳瞬间失去所有生机,哗啦啦碎成一地,一只小猫头鹰般的鸟仔,叉着两只软绵绵的鸡爪,趴在地上磕磕绊绊匍匐踉跄。
觭鲲赶紧将雕鸮捧起,护在手心。
幼小的雕鸮此时居然不能口吐人言,也不能神念传音,就瞪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歪着脑袋看向身边众人。
“怎么会这样?”觭鲲几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时宇大感惊讶,突破新境界,抛弃旧身躯的修士也不少,但别人都是越褪越强,怎么雕鸮好似新胎出生,连修为都没了?
“多久能恢复正常?雕鸮前辈怎么一点修为都无?”时宇讶然发问,带着一个毫无修为的人走过陆桥,时宇也不太敢冒险。
“这……”觭鲲几人面面相觑,“我们也不知道!以前褪窍出来便是本体,本体瞬间长成,可这次……怎么不长了?”
“不长?”时宇挤着两只眼睛看向小小的雕鸮,久久无语。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还是先退出去,也才不过走了十步,等雕鸮前辈恢复了,我们再进来。”只能先这样,再往下走万一出点事,后悔都来不及。
其他几人立刻点头,转身便往回走。
但此时,安静的雕鸮突然蹦了起来,跳脱觭鲲的手掌落地乱蹿。
他还在时宇的神念笼罩之下,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几步,体力不济一头栽倒,腚撅得老高趴在地上乱扑棱。
时宇想笑又不敢笑,雕鸮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继续走下去。他不会说话不能传音,但至少能听懂人话,显然他不愿退出陆桥。
既然雕鸮自己都已表态,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走得慢了些,小心了些,直到确定雕鸮确实没有危险,一行人才又急速奔踏。
“时宇!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我觉得浑身舒坦!”元龙狂奔中满脸喜色,俏脸泛红。
“对!我也觉得自己在不断破境,真想不到界主之上还能突破如此多的关口!每破一关,我就像又破了一次界主境!”觭鲲也喜不自胜。
时宇嗯了一声,他这次毫无收获,看来陆桥只能走一次。
“我们万界对境界的划分太模糊了,界主之下还可用元力积蓄来衡量,界主之上呢?
你们看玄盘,与人打斗随随便便蹭着几个界主,就能把人打爆,完全像是千纪大能欺负两三纪的小修。
我们现在只是把界主以上该有的心境都破了,接下来就要勤修,把真正的实力补上来!”
听了时宇的话,众人早就心有同感,只是未曾深究罢了。所谓界主,只要可以造界便能自居,但界主之间的差异,说有千万倍都不为过!
“时宇说得对!”一直卧在觭鲲手中的雕鸮,突然开了口。
众人皆惊,同时停下脚步。
“老四你好
了?”陆狰大叫道。
雕鸮伸展了一下双翅,从觭鲲手掌上跳下,呼呼长大数倍,从一只小鸟崽一下子变成了半人高的雄鹰。
“看来也是凑巧,我早该在界主境中再进一步,结果一进来就被激得压不住破境欲望,哈哈哈!”
雕鸮用力蹦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
觭鲲可没那么高兴,一把抓住雕鸮的脖子,用力掐了几下,又在鸟腹上狠狠锤了几拳,恼道:“老四你早可以自己化形了吧?还要老娘抱着你跑那么久?你是我儿子么?”
雕鸮被掐着脖子提起,翘首望天两眼翻白,“咕咕”叫个不停,这下是真被捏扁气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亲人受痛,小黑竟然从时宇怀里爬了出来,跳到雕鸮的头上舔了他几下,看看无事又懒洋洋钻回去继续睡。
被小黑一打岔,觭鲲心中微恼也就散了,哼哼两声把雕鸮扔在地上。
雕鸮这才捂着脖子“咳咳”数声,把气喘匀。
“大姐你可真冤枉我了!到这里,我才恢复到正常实力,也才能化形说话啊!”雕鸮嘶哑着站起来,又成了精壮男子的模样。
时宇心中一顿,回头看看已经跑过的陆桥,心有所感,一个不知对错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
雕鸮看到时宇皱眉远望,笑了一下,“时宇,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时宇收回目光,也笑道:“还请前辈指正。我觉得凭各位的实力,走到这里完全没有问题,我们都被最开始难于迈步误导。”
没人接话,都在等时宇继续说下去。
“走陆桥,一看实力,二看心境,缺一不可,我除外!嘿嘿嘿!”时宇很欠打的鬼笑了几声。
“当日武破说过,他感受那虚幻的实力提升到千倍也就停止,但心境的突破,从头到尾突破的可不知有多少倍!
这说明,之前各位修炼,从来只修身而不修心!身心不一,就无法在陆桥上走出应有的距离!”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雕鸮击掌大笑,“我在陆桥上破境,只感到入口处完全不适合我立刻恢复,因为那时我复原,还将是寸步难行。大姐你知道的,我每次褪窍,不恢复修为不可能化形言语。”
觭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也渐渐明了。
“走到这里,我才觉得应当恢复正常修为,因为在这里,我产生的心境,正好可以匹配我的修为!这种身心合一的感觉,太奇妙了!换句话说,我凭自己的能力也能走到这里,再往下,又要寸步难行了。”
雕鸮向时宇示意放开神念庇护,他果然可以在原地行走自如,但想再往前却不得行!
几人都向陆桥入口看去,他们已经跑了三千多里,距离终点还远。
不再有更多揣测解释,一行人又在陆桥上狂奔,以前是力量远超心境胸怀,很快就变做心胸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
难听点说,他们以前是腰缠万贯只想着打家劫舍的盗匪,如今却成了胸怀天下却连一口饭都吃不起的穷酸!
奔至陆桥尽头,元龙几人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本是欢笑惊喜的面容,骤然变得淡漠。那种天下我有,掌生掌死的感觉彻底淹没了他们。
抬头望天,好似那天幕后的真神,也不过是自家奴仆,俯首望地,仿佛地上的一切都是覆掌可灭。
至于诸天万界,早就忘了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