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竟然把你寄养在亲戚家!他们怎么想的!”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其实也就一开始住不习惯啦,叔叔婶婶对我还是蛮包容的。”
“那你的父母就对你不管不顾七八年吗?”
“也不是,他们每年都有寄抚养费回来,还会给我写信。”
“所以你现在联系不上他们?”
“今年年底之前应该有机会,他们也是卡塞尔的专员,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校长说,年底了会带我去见他们。”
“你的父母不在,婚礼要推迟么?”
“婚礼的事另说,总而言之先把证领了,你还得给绘梨衣买订婚戒指,先把这些东西准备齐,虽然是特殊时期, 但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完。”
“也对,实在不行就让你的叔叔婶婶出席吧,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反正你的父母也七八年没出现过了,错过了儿子的婚礼也没办法。”
源稚生和上杉越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定了下来。
“你和绘梨衣结婚之后,你就必须负担起责任来。”源稚生严肃地说:“要保护好她。”
他反反复复地强调这件事,还是因为心中很不安。
日本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了,就算杀死神,他也不敢保证,秘党会对“皇血”放任不管。
必须为绘梨衣找一个靠山。
而今天,路明非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自己作为靠山的资本。
源稚生倒不是觉得那张纸质证书具有多大的保障力, 但有了结婚证, 心中至少会安稳一点。
“明天你们去新宿区的区役所办理结婚证。“源稚生拿出手机, 用Google地图标识出地点,“这里的办公人员经验丰富一些, 我会提前通知那边,让他们最专业的人帮你们办理手续,要不了多久的, 拍照拿证盖章,最多15分钟就能结束。”
“我知道了。”路明非在大舅哥的指导下,输入了地图导航。
说实话,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平静,用惊涛骇浪形容或许有些过了,但少说也是狂风骤雨的级别。
毕竟那可是结婚,领结婚证哎!
虽说已经打定主意要娶绘梨衣当老婆了,但真的为领证这件事忙碌起来的时候,他才恍惚间反应过来:
他,路明非,中华人民共和国19岁公民,有老婆了,是具有法律效益的老婆,不是网络上那些叫的亲热的游戏老婆。
而且老婆还这么可爱,我去,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路明非悄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
嗯,疼的。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拿起酒瓶对嘴吹了一口。
可冰镇威士忌丝毫压不下内心的躁动。
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如果你明天要和喜欢的女孩去领结婚证, 你也会激动的睡不着。
这是一件让人兴奋高兴的事情,但同时也意味着责任。
结婚证不止是一本证书,它真正的含义是相爱的誓约, 因为爱,相爱的两人对彼此发誓,从今往后,只把爱献给一人,成为永不分离的一家人。
...
“到此为止吧,该去休息了。“源稚生放下了手中的空酒瓶。
他们大概只在这儿坐了半个小时,吃了些寿司、刺身和生鱼片,喝了一瓶酒。
目的差不多达成了,把绘梨衣和路明非的事情定了下来,而不再是口头说空话。
在日本,女方嫁给男方之后,通常都会改成男方的姓氏。
也就是说,从明天起,绘梨衣就可以改叫路夫人了。
这也代表着她脱离了蛇岐八家。
十几年的囚禁生活,早该划上句号了。
“那我今晚睡哪里?”路明非问道。
“我们去房间睡。”绘梨衣晃了晃本子。
她说的房间是她的闺房,那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卧室。
源稚生点点头,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去吧,早点休息,晚上不要熬夜。”
“还没办婚礼呢!你小子可别做什么坏事啊!”上杉越瞪了路明非一眼,眼神凶狠。
虽然他不反对闺女和这小子结婚,但当爸爸的,心里难免会觉得不爽,他可爱的女儿,才相认一天不到,就变成别人家的白菜了。
路明非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严格遵守夫道,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在遇见绘梨衣之前,连初吻都没有交出去,甚至都没牵过小姑娘的手。
安排好住所后,他们坐电梯,回到“ξ”层,源稚生把上杉越送回了病房,然后领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穿越合金门。
这是一条铺着木板的步道,古色古香,两侧都是木制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白檀的香气环绕在步道中。
给人的感觉这里不像是女孩子的闺房,而是佛院的冥想间,和路明非心中想的公主风格的可爱房间截然不同。
绘梨衣一个女孩子,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这边的路很绕,一个人出去很容易迷路,有什么事就拉铃铛,立刻就会有人来处理的。”源稚生推开门,指了指墙边系着铃铛的拉绳,并且从怀里掏出一张黑卡,“这张卡能解锁所有的安全门,别弄丢了。”
源稚生摸摸绘梨衣的头,看着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
嫁出去的姑娘就像泼出去的水,这大概是绘梨衣在源氏重工的最后一晚了。
绘梨衣的玩具也被打包带走了,如今这件屋子里留着的,只有回忆。
但不管回忆是好是坏,这里终究是绘梨衣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这儿,总会有些舍不得吧。
也不对,离开囚笼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应该高兴才对吧。
源稚生笑了笑,回想起以前和绘梨衣打《街霸》的时光,舍不得的人好像是他。
绘梨衣终于像一个18岁女孩该有的样子了,她穿着漂亮的衣服,仔细辫了好看的发型,青春和活力,渐渐出现在她身上。
他也由衷地为绘梨衣感到高兴,今晚接触下来他发现绘梨衣变开朗了好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死气沉沉的。
这些都是在蛇岐八家看不到的变化。
妹妹获得了属于她的幸福,哥哥当然会开心。
“晚安,早点睡。”
源稚生说完就离开了,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他本身也不太会煽情。
还要为明天和稚女的见面做准备,要为杀死神和王将做准备。
门前只留下了路明非和绘梨衣。
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一尘不染,宛如明镜。
进房之前,绘梨衣脱下短跟鞋,赤足踩在地板上。
路明非也赶忙脱下鞋子,脚底踩在地上微微发凉。
金色的烛火照亮了绘梨衣的玲珑背影,她穿着下午买的蓝色露肩裙,露出挺拔的肩和少女的美好曲线,晚饭前,他们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屋里铺着榻榻米,墙上挂着叁幅画,素白的墙上没有多余的装饰。
这叁幅画像画的是月读、天照和须佐之男,就是蛇岐八家自古相传的叁位祭祀职位。
除了电灯,这间屋里为能称得上“电器”的东西不多,一台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和连着的PS游戏机,游戏机上还放着一个DVD机,一旁有一个小柜子,透过玻璃窗橱能看到里面装着动漫光碟。
在墙角,还放着电脑桌,路明非记得绘梨衣是在去年的年底获得的电脑,当时他和绘梨衣一起玩网游,工作人员又拿着绘梨衣的手机发消息,问他要安装什么网游。
绘梨衣打开壁橱,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巫女服。
她好像在找什么,进屋之后翻箱倒柜。
路明非走了进来,环顾四周。
如果没有电视和ps游戏机,感觉就像是进了寺庙里。
这间屋子的装修风格太古老了,年代感十足,缺乏少女感。
男生总是会去幻想女孩子的房间是什么样子,想着也许会有很多毛绒绒的玩偶,有粉色的印着小熊的床铺,窗边挂着风铃,风一吹,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印象里,总是觉得女孩子的房间很精致,还有一股花香的味道。
像是陈雯雯那样的女孩,书桌上会摆着一瓶蒲公英种子,整齐的书籍堆在书架上,如果是柳淼淼的话,房里说不定会有一架价值十几万的钢琴,到处都是高雅的欧式家具。
来这里之前,他觉得绘梨衣的房间会是二次元风格,墙壁上贴着动漫海报,床上有动漫人物的抱枕,还有很多的手办,然而实际情况却和他想的截然不同。
这里太单调了,单调到乏味。
这样的房间拿来冥想很合适,但作为绘梨衣的闺房,路明非觉得它很不合格。
他坐了下来,想象绘梨衣过去是如何生活的。
也许一整天看着墙上的叁幅画发呆,也许是泡在浴池里发呆。
一成不变的风景,没有人可以交流,唯一的乐趣就是那台PS游戏机,还有偶尔会送来的动漫光碟。
可游戏再好玩,也会玩腻的吧?
动漫再好看,看完了也就没有了,再看一遍叫回味,看第叁遍叫情怀,看第四遍第五遍,那纯粹就是无聊到没事情做了。
这么小的一个屋子,承载了一个女孩的18年。
路明非回想起过去和绘梨衣联机玩游戏的时候。
每次下线之前,他都会和绘梨衣告别,说:“再见,下次再一起玩吧。”
一开始绘梨衣会打字说:“还没玩够。”
但路明非很少继续陪她,后来绘梨衣就不再说这句话了,也只是乖巧地说:“再见”。
说完了再见,路明非还有自己的生活,在卡塞尔上课,和芬格尔吃夜宵,或是完成课程作业。
绘梨衣呢?她能干什么呢?
难道又看着墙上的画发呆?
或者摆弄她的玩具,和芭比娃娃尤达大师玩过家家,等困了就去洗澡,也难怪她那么爱洗澡,泡在浴缸里,搓搓泡泡,至少比坐着发呆好玩。
她总是在QQ上问自己:“Sakura在干嘛?”
最多的一天问了十几次,路明非并非每一次都能秒回,但看到了都会耐心地和绘梨衣聊天,互发一些表情包。
这大概是绘梨衣为数不多的乐趣了,即使她有了电脑,连上了网,也总是在问:“Sakura在干嘛?”
两个人每天都会聊上几句,这成为了一种习惯。
路明非并不觉得烦,和绘梨衣聊天的时候,他也会被那种清奇的脑回路逗笑。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没有回复的时候,绘梨衣在干嘛。
还能干什么呢?
多少次上线,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发来那句:“Sakura在干嘛?”
自己没理她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等待。
原来绘梨衣的世界这么小,小到让人心疼。
坐了没一会,绘梨衣终于在里屋找到一个金属罐子,这似乎是用来装糖果的,外表的喷漆上印着樱桃的图桉,还有糖果的照片。
她抱着罐子走出来,打开盖子展示给路明非看,里面装满了红纸折的千纸鹤。
路明非曾经告诉过她,不同颜色的千纸鹤,寓意是不同的。
白色和黑色通常在葬礼上使用,代表对逝者的祝愿,蓝色和黄色一般是送给病人的,祝愿病人能早日康复。
而红色千纸鹤,在学生之间流传的说法,就像是示爱的玫瑰。
以前高中的时候,女生们就会折上999只千纸鹤送给喜欢的人,基本上等同于送情书,据说如果你喜欢的人收下了千纸鹤,那么千纸鹤之神就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我离家出走之前折的千纸鹤,送给Sakura。”绘梨衣拿出写好的纸条,把罐子放到路明非怀里。
路明非没想到随口提的一句话,绘梨衣都记在了心里。
“谢谢,我很喜欢。”路明非抱着罐子笑了笑。
绘梨衣也笑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她又跑到了衣橱那里,在巫女服的包包里一阵摸索。
她眼睛一亮,从巫女服的包里摸出一个圆饼状的东西,用油纸包着。
小心地剥开油纸,里面是真的是一块饼。
路明非闻着味道很快认出了这是樱花饼,上次来日本时,他就买了几大袋当特产带回去吃。
这种饼的保质期一般在20天,所以看上去,这块樱花饼还蛮新鲜的。
记得初次见面时,路明非把一半的樱花饼分给了不知名的巫女,而今天,巫女把樱花饼还给了他。
路明非心想,大概这就是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