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出事了,出事了!”
陆萧慌乱的叫着,陆蘅松开沈漫,微微侧身问,“什么事,冷静下来再说。”
那边陆萧似乎意识到什么,重重的喘息着,声音开始发抖,“沈漫,沈漫的父亲,出车祸了,怕是,挺不过去,你们快点儿来,快点儿来!”
陆蘅的胸口猛然沉下去。
他回头,沈漫还静静的凝望着窗外的夜景,丝毫没有听到电话的内容。摩天轮升上了最顶,正是霓虹闪烁最美的时刻,回到下面,最快也是在半个小时以后。
他收起手机,回到沈漫身边,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动作太重,沈漫的身子微微震了下,她抬起头,竟正撞上陆蘅映在玻璃上的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刻,他们心里都明白了什么。
沈漫明白,陆蘅一直都知道她早已清醒,但他纵容了她,默默等待着她愿意开口和他说话的那天。而她,并非恨陆蘅,或者起初是恨他,可是更多的是失望和绝望,还有对未来的不知所措,她只想等到自己想清楚再告诉他答案。
今天,等到回去,她会告诉他,“陆蘅,就算多么痛苦,我还是爱上你了。”然后让他来决定她的命运。
陆蘅慢慢的攀住沈漫的小手,食指交握,她把她的手也紧紧贴在陆蘅的掌心,温暖的气息在流淌,沈漫的呼吸里全部都是陆蘅。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任由时间从他们身边溜走。
如果可以,陆蘅,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就这样静静的死去,远离纷争,远离苦痛。
“漫漫。”
陆蘅叫她,沈漫闭着眼睛,唇角扬起一丝笑容,“陆蘅,什么都别说,就算不爱我,就算想要我离开,就算讨厌我,也不要说,让我在你怀里安安静静的一会儿,等到走下摩天轮,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她回头看着他,眼里泪光闪烁,却笑颜如花,“你不是说,要满足我的愿望吗?”
他心口撕心裂肺的疼,喉结不停的发抖,却终于只是温柔的笑着,“好,我陪着你,陪着我们的孩子看这个城市!”
圣诞节的大街上,人流息壤,救护车难以前行,不停的按着喇叭,彩色的灯光忽明忽暗的照在救护车背后,陆萧紧紧握着沈钧满是鲜血的双手,一次次祈祷着,快来啊,快来啊沈漫,再见见你的父亲!
“陆萧。”
沈钧突然开口了,陆萧忙俯下身,“师傅,师傅你说,我在。”
“漫漫,是不是来不了?”沈钧困难的问,目光里满是期望。
陆萧慌忙摇摇头,“不,她一定会来的,我已经告诉她,她一定会来!”
可沈钧似乎不再相信,他摇了摇头,眼里因为绝望而漆黑下去,但渐渐的归于平静,他重重叹了口气,“陆萧,其实我知道,漫漫是为了我才嫁给陆蘅。我一直,一直在装傻,因为当初陆蘅承诺我,即使将来离婚,他也会,会给漫漫安排好未来。可是我错了,我的默认,毁了漫漫的一生……咳咳!”他重重的咳出两口血来,陆萧急得失声大叫,“师傅,师傅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知道沈钧心里很清楚沈漫的处境。
每次沈漫去看他,即使装的再好,沈钧也能看出沈漫快乐与否,而他即使装的再好,他也能看出他喜欢沈漫!所以,他才愿意把什么都教给他,因为他希望他能照顾沈漫!
沈钧摇着头,笑了笑。
“你不知道,陆萧,我知道你喜欢漫漫,所以,所以带她离开吧,带她去找她的亲生父亲,她的亲生父亲叫,叫……”沈钧猛地呕了口血,突然再次晕了过去。
急救车上的护士推开陆萧,为沈钧做着急救。陆萧有些茫然,怎么会这样,沈钧怎么会知道沈漫的亲生父亲是谁?他知道,又为什么不送她回去?难道是漫漫的生父……陆萧不敢想。
摩天轮终于回到起点,陆蘅扶着沈漫下来,谢言已经收到陆萧的消息,冲破人群挤到陆蘅面前,刚想开口,就被陆蘅的一个眼色制止了。
“陆蘅,发生什么事了?”
即使如此,沈漫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陆蘅本就没准备隐瞒沈漫,他拉着她走出人群,按住她的肩轻轻说,“漫漫,我们现在要去医院,你爸爸出车祸了。”
沈漫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腹部剧痛,她强忍着,突然狠狠抓住陆蘅的手,“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出车祸,他连家门都不出的!”
“我不知道,现在情况都不清楚。”陆蘅急促的反手握紧沈漫的手,企图用自己的手给她些力气,她几乎要摔倒了,“我们立刻就去医院,你要冷静,你要想想孩子!”
对,还有孩子……
沈漫低头看看肚子,颤抖的点头,“好,我冷静,我们快走,快走!”
车在路上一路飞驰,谢言利用他对这个城市的熟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那家医院,带着陆蘅和沈漫找到急救室。
陆萧无力的坐在病房外,听到他们的声音急速起身,再也不顾陆蘅还在,一把拉住沈漫的手,“你别着急,他们还在抢救!”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爸爸的腿不行,他从来不出门,怎么会发生车祸!”沈漫失声大吼着。
自从大病初愈,沈钧一直在家里休养,沈漫装作自己真的有了钱,省吃俭用给他请保姆照顾他,每周都尽量抽时间去看他,在被关在疯人院的起初,她也没有担心沈钧,因为知道陆萧会常常去照顾他,可是,一直都尽量让她这个女儿放心的爸爸,这次,怎么可以出这么大的事情!
陆萧为难的看了眼陆蘅,连陆蘅都有些茫然,沈漫却突然觉察到了什么。难道,和何韵,或者,是什么跟陆蘅有关的人有关?
“陆萧?”她抓着陆萧的手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你说到底怎么会这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陆萧急切的问沈漫,,“漫漫,你知道你亲生父亲的名字吗?”
沈漫果真被转移了思想,她摇摇头。
记得要结婚的时候爸爸把一枚金镶玉的玉牌送给她,告诉她那个是她被送到沈家是带在身上的。后来经过许多事情,她没来得及再问沈钧。
陆萧的表情写着‘果然’两个字。
“怎么了?”她不明白的问,难道,沈钧告诉了陆萧关于她亲生的事情?可爸爸不该知道的啊!她只是被捡回去的。
“师傅他本来要告诉我的,后来晕过去了。”陆萧失落的说。
他以为沈漫至少会知道些跟自己生父有关的事情,可从她的表情来看,她知道的不会比他更多。
沈漫茫然,沈钧从来不提生父。她小时候知道自己是捡的,也问过他们,但一直到她结婚前,沈钧说的也还是那番话,她被丢在门口,他们捡回去她。
“我爸爸,怎么会知道我生父的名字?”
“漫漫。”陆蘅轻轻抱住沈漫的肩,“别想了,等爸出来问问,就都明白了不是吗?”
沈漫看着陆蘅,她听到了,他刚刚叫沈钧‘爸’。
“嗯。”她乖巧的点点头。
陆萧看着这幕,心里反倒更加担心。如果沈漫知道沈钧出事是因为……
“沈钧的家人都来了吗?”急救室门打开,医生急促的问。
“到了!”沈漫立刻上前。
医生担心的看了眼她的大肚子,又看看她身后的陆蘅和陆萧,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但病人伤情太重已经无法挽救。趁着还清醒,去告个别吧!”说着,医生转身就走。
沈漫还愣在那里,眼前一片亮白,他在说什么,在说什么啊!她抓住陆蘅的手,无措的问,“陆蘅,他们说,说什么啊?”
陆萧早已泪流满面,靠在墙上隐忍着哭泣,陆蘅看着沈漫,心中纵然有百万个难以置信,却必须撑着做她的依靠。
“漫漫,我们进去,进去看看你爸爸好吗?”
“好。”沈漫没了思想,任着陆蘅带她进到抢救室。
消毒水伴着血腥味刺激的她想吐,肚子里一阵阵的痉挛颤抖,疼的有些厉害。她扶住肚子,随着陆蘅慢慢走到那张雪白的窗前。
沈钧满脸的血污已经被人擦干净,安静的躺在那儿。
“爸爸。”陆蘅松开手,沈漫慢慢在床边跪下,可以平视着沈钧的脸。
他睁开眼睛,困难的转头看着沈漫,手一点点摸索到女儿的小手,紧紧握住,用尽全部力气的握住,就像那一天,他背她回家的时候,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一样。
“漫漫。”他叹息着叫她的名字,“不要怕!”
“爸,我不怕。”沈漫轻声说,声音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陆蘅默默转身,把空间留给了他们父女。
沈钧笑了笑,仔仔细细的看着女儿,想把她记在心口,即使去了那边,也不会忘记。
“爸爸,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生父的事情。现在,爸爸要走了,必须让漫漫知道,你的生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