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虽然还没有到寒风刺骨的程度,但若是只穿单衣,依旧会感受到透过衣服吹入身体的冷风。天气很多时候就象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的。冬至后的滠头街上行走的人,能穿的大多都已经穿上了厚衣,谁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突然降温,把雪花提前降到大地呢。
羌人的营帐在滠头西边,被埋了半截的木桩围成了好大一片不规则的圆形。一片片的羊毛毡搭建的军帐一座连着一座,五颜六色的连绵在木桩内。羌人虽然已经过着半牧半农的生活了,但依旧习惯与住在毡包内,这一方面跟他们生活习惯有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建房的水平不够高。
在营帐的中间有一座大帐,大帐装扮的明显比其他的营帐华丽,靠顶的部分,用名贵的川锦围了一圈,川锦的下面是一层刷了中原黑漆的牛皮。十几个跨刀的大汉散立在大帐周围,眼神明显的对周围走过的羌兵有些警意。一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头骨被挑在大帐的顶上,被风一吹,发出了闷闷的[呜呜]声,给大营平添了几分压抑。
大帐内的主席上,一身扎袖锦衣的姚襄面含微笑的盘腿坐在中间,端着酒碗面向两旁说着什么。他的右侧盘腿坐着的姚苌冷着脸看着两边兴高采烈撕肉喝酒的将领,他年龄还是太小,父亲的过世无法让他沉的住气,根本无法作到象哥哥那样看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的举止。现在坐在两旁的都不是拥护五哥的将领,这次五哥带他来,就是为了探探他们的想法。
大帐内虽然有些冷了,但却没有生火盆,艰苦的生活让这些羌人丝毫不在意还不算寒风的冷气,依旧象平常那样抓住了能好吃好喝的机会,放开嘴巴吃喝。主座上的五公子虽然面带微笑,亲切的说着什么,但这影响不了他们,对于他们来说,五公子虽然博学多才,做事果断,私下他们也很心服,不过五公子手下比他们能干的将领多了去了,跟着五公子,还不如跟着其他公子和大帅有出头之日呢。
姚襄和平日相比没有一丝异样,面含微笑举碗代替父亲慰劳帐内的将领,虽然他的父亲已经死去了,不过,他把这件事掩藏的很好,事实上,这也是父亲临去时的安排。他迅速瞪了一眼脸上冷意全露的姚苌,使得刚把眼光转向他的姚苌急忙把脸上挤上了一层笑容。他本不打算带这个弟弟过来的,二十四弟阅历还是太小了,不过他还是没经的住弟弟的缠求,加上他平时也十分喜爱这个弟弟坚韧、勇猛的性子,这才带上了他。
帐内的六个将领,身上的袍子已经沾了不少的油水和酒水,虽然在中原住久了,他们也学着穿起了贵重衣料,但一旦吃喝起来,就把平日努力表现的贵气给抛到了脑后,没人还顾及干净的衣服。很快,他们就开始有些酒意蒙胧起来,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看到姚襄本来含笑的脸已经没了笑容,冲姚苌点了点头。
勉强挂着笑容的姚苌迅速把有些僵硬的脸变成了冷色,起身出了大帐。
姚苌再进来时,身后已经跟进来了十几个跨刀的亲兵,急步从两边冲向了还蒙胧着向嘴里灌酒的将领。两人架一个,把这些快要站不稳的将领拖离了坐席,按在了大帐中间。
姚襄看了看这些垂着头的晕沉沉的族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次来探底的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有些不忍,但依旧选择了最后的手段。
亲兵们用手把有些将领的散发捋到前面,羌人中有些人习惯于披发,有些人习惯于鬓头,披发的羌人很容易就把脖子遮住了。亲兵这才举刀猛的砍下了脑袋。
等到六颗人头摆在了姚襄前面时,大帐中间已经流淌了一片片的血泊,带着血腥味把东倒西歪的尸体浸在了其中。
姚苌脸上有些兴奋:“兄长,杀的痛快!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抗兄长了。这些人早就该死了!”
姚襄没有说话,站了起来,他腰里挂着一柄长剑,这和其他的羌人不一样,姚襄更羡慕中原人佩剑的习惯,这让他感觉有一种洒脱的形象。他背负着双手,看着地下的死尸默默不语,过了阵才长长的叹了一声:“本是同根生啊!”
姚苌虽然没有姚襄读书多,但话还是听的明白了。不过他心里并不以为然,这些人本来就该除掉,若不是五兄长拦着,在父亲死后,他就想要立刻把这些人杀掉,以免后患。他对亲兵们摆摆手:“你们先出去。”
亲兵们是姚襄一手训练出来的,完全按照中原的规矩,只受命姚襄,见姚苌下令,都看向了姚襄。姚襄点了点头。亲兵们这才鱼贯出了大帐,环卫在四周。
“兄长,我看其他有些兄长也心怀不轨,不如……”,姚苌狠狠的说道。
姚襄皱了皱眉,接着弹了弹本来没沾什么灰尘的衣袖,有些不悦的说道:“景茂,昔日曹巍时,曹丕威逼弟弟植,曹植有两句诗应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以至于让曹丕落下骂名。我羌人在中原本就是客居,若是再同室操戈,父亲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姚苌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却垂头认错。他从来是十分敬重这个兄长的,可以说,很多时候他都极力想模仿姚襄的言谈举止。只是他作不到象姚襄那样酷爱中原书籍,博览群书而已。
姚襄看着垂头认错的弟弟,心里摇了摇头,父亲的死还没敢公布出去,如今两个石赵皇帝相互虎视眈眈,父亲在时犹能震慑的住他们,使他们不敢小觑清河,自己只怕难以保得羌人稳居清河了。还有那南面的冉闵,若是知道父亲逝去,会不会趁虚攻打滠头?也不知道派去的使者,求亲的事情结果如何了。
姚襄带着姚苌回到府中不久,就得到了禀报:派去邺城的使者回来了,是陪同邺城的新任礼部尚书常炜老大人一起回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