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家太学生的话吸引了堂内所有人的目光,当面反驳从一品大学士的话,并且是在大学士丰魏王令旨的情况下,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是一个太学生可以做的,即便他是高门第出身。
站在台上的所有世家出身的官员脸色都变了,不少随侍大臣偷偷的转头看向了魏王的脸色:他们看到了冷意。一股寒意顺着脑袋冷噤噤流向了他们后背,阳平许家、邯郸审家的遭遇是前车之鉴。更令他们不安的是,昨日广陵的军报已经传报到了内阁,并从几位老大人那里传了出来:广陵西边六家坞堡已经平定,所有非庇荫户的十岁以上男丁全部被斩,女幼被卖为奴,家产没入官库。
本来拂须呵呵而笑的韦謏也变了脸色,岳山是奉有大王令旨的,此子如此公然反驳,难免会被一些寒门官员为了迎合岳山,而群起攻击此子有谋反之意,若是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此子的家族也必将受到牵连。
“不得无礼!”,本来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胡睦,在偷偷看到了魏王的脸色后,起身大声呵斥了正在台下洋洋得意,容貌俊秀的那个世家太学生。刚才拂须呵呵笑容的韦謏让胡睦十分不受用,他终于抓到了一个迎合魏王的机会。
岳山依旧脸色平静,身为内阁大学士,实在不可能和太学里的太学生在众人面前辩论,那只会让世家出身的官员更加看不起,作官作久了的他,已经渐渐明白了这些东西。当然,他也不能就这么沉默的站在台上,他微微的向台下已经有些情绪激昂的寒门太学生那里点了点头。
“昔日周文、武王得姜子牙,遂有八百年之大周。商汤拔伊尹于奴隶,遂使得以商代夏。诸如此例,多不胜举。如此贤臣大才,未闻出自何名门大家,也未听说周文、武王,商汤讲什么门第。这位公子难道认为周文武王、商汤不是贤王?”,一个寒门太学生站了起来,大声反驳被胡睦呵斥的有些手足无措的世家太学生。
这个寒门太学生的话赢得了周围寒门太学生们的共鸣,纷纷点头,有些则低声连赞着:“说的好,说的好。”。世家太学生们则没有人再起身说话,门第之分为世所公认,若是平日里相见,即便己方无理,也会不屑与对方辩解。如今这个寒门太学生讲的却是古代圣贤,无可辩驳。
“岳大人奉大王令旨出来讲解吏部选官,这位公子竟然驳问岳大人,难道是想不尊大王令旨吗?”,另一个寒门太学生见台上岳山没有制止同伴说的话,魏王及其他几位大学士也没有表示呵斥,担子于是大了起来,站起来大声反问道。
拂须不语的韦謏有些不悦,自己担忧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他急忙起身环顾了下台下,拂了拂须:“今日乃太学开学之日,有什么见解以后多问问你们各经博士。你们都坐下,听岳大人继续讲。”
冉强没想到寒门子弟里也有这样的狠人,竟然很快把这么大罪名扣在了那个世家太学生的头上。不过他没有出声,岳山需要寒门的支持,更重要的是:自己也需要。
岳山依旧一脸平静,似乎刚才的辩论和自己无关。看到双方有些敬畏的坐下,才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刚才我所说的,乃是总括,细则日后会再择日细说。你们还有什么疑问?”
“大人,小子有密事禀报!”,一个寒门太学生站了起来,拱手躬身后大声道。见岳山点了点头,接着道:“小子闻听工部员外郎张则伙同东安胡常,私自盗卖书册。”,不知道是被魏王刚才的默许鼓舞了胆气,还是想借此出人头地,这个寒门太学生竟然在这种场合讲了这种事情。
堂内顿时一片寂静,官品略为大点的大臣,谁不知道魏王是如何看重这些书册的?连工部那些不入流的工匠都因此大获赏赐,如今竟然有人举报工部官员和世家合伙盗卖书册,魏王会怎么做?会不会因此大加株连?目光纷纷聚在了刚坐下不久的胡睦身上,东平胡家,正是胡睦出身的胡家。连岳山心里也吃了一惊,一时没有作出反应来。
胡睦已经满脸苍白,但多年的官场沉浮让他很快镇定了下来,起身走到冉强面前,跪下俯身:“大王明察,臣得大王授予内阁重任,诚恐诚慌唯恐不能为大王尽力,久已经不曾理会族事,若是查的族内真有胆大妄为之徒,臣愿领罪。”
“若是此事与你胡家无关,孤自然会为老大人洗清名声。”,冉强已经极度愤怒,为了开设太学及将来的各县学,甚至于他梦想中的乡学,他已经改变了原来的主意,太史元已经建造好的几艘大船,他也仅仅是下令先以丝、绸、陶、瓷、纸及旧矛等物前往高句丽等地商换粮食,而原来打算高价的书册则积存了起来。如今竟然有人竟然盗卖,他顿时起了杀意。
“臣叩谢大王厚恩。”,胡睦听出来魏王语气中的杀气,本来已经镇定了的心有些不安起来,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侍立在旁边,没再回到自己的坐席上。自己活了五十三岁了,莫不成胡家就在自己手中消亡?
“让他上来回话!”,冉强冰冷着脸色,指了指垂着头却用眼偷偷向这边看的那个寒门太学生。
很快这个太学生有些神情紧张的走了上来,台上官员们的目光都盯住了他:这是一个脸色略微有些白净约二十来岁的青年,没有一般寒门子弟那样皮粗健壮,淡眉大眼。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紧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