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凝, 目光甚至是虔诚的,仿佛在看自己此生唯一的信仰。
在这样炙热的目光的注视下,饶是安纾瑶都些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脸颊发烫:哎呀呀, 孩子真是长大了,都会说这么撩人的了。
人还长那么好看,简直犯规呀。
“真给我呀?”软软的问,“那我可真要了?”
梅吟雪心想, 要的, 命都给, 何况一把剑?
而这是不能说出口的, 刚才他已经逾越去捏的脸了, 不该贪求更多。
少年沉默, 直接把弑神剑塞到了安纾瑶手中, 用行动代替一切回答。
剑沉甸甸的, 无法忽视的重量。
安纾瑶垂下蝶翼般轻盈的长睫毛, 盯手里的剑:“既给我了, 那就由我来决定它的归宿吧。”
蝴蝶翅膀眨了眨, 少女抬眸看向梅吟雪, 后缓慢而又隆重的,重新把剑放到了少年手中。
杏眼儿明亮, 比山泉清冽, 比初雪纯净:“我把它送给。”
梅吟雪黑眸微颤:“瑶瑶……”
“我们雪儿才不会变成坏蛋呢。”少女歪脑袋,容似骄阳灿烂, “就算弑神,杀的也一定是邪神。”
这容,以强大到不能抵挡的姿态,照进了连阳光也不肯照耀的地方, 梅吟雪在漆黑中二次看到了黎明。
自从弑神剑认主,几乎所人都把他当成了未来灭世的大魔头,流言蜚语不停的往他耳朵里钻,建议朝廷干预收回混沌神器的人,已经算温和的了,更甚者,甚至直接提议把他扼杀在成年前,以防止未来乱世的发生。
少年心中,雪越下越大,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他总习惯去看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但这一瞬,风雪骤停。
因为小仙女说,我们雪儿才不是坏蛋。
“恩。”梅吟雪轻声应,都的。
与命运相赌,他怎么舍让输?
***
玉衡真人亲自出马,去了一趟幽花谷,却还是没能搞定陆燕稚。
陆燕稚说:“一次见面,我都不认识,就叫我救人,没诚意,不救。”
玉衡真人打了个响指,家仆搬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箱子一打开,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欠条。
宋修远:“闻陆神医和修真界几乎所的赌坊都结了仇,赌博嘛,图个乐子,搞出血海深仇来就扫兴了,宋某人在来的路上,顺便帮神医把欠的所债务都还了。”
陆燕稚猫眼轻飘飘的瞥了那木箱一眼,语气幽幽:“所以现在宋家成我唯一的债主了?”
“债主不敢当。”宋修远,“我不是一个心诚的求医者。”
说间,玉衡真人打了二个响指,家仆们又搬进来五个巨大的木箱,在玉衡真人的眼神示意下,家仆们打开木箱,一时间金光闪闪。
竟是整整五大箱高阶灵石!
“这是定金。”心诚的求医者眯眯,“人医好后,十倍。”
不愧是金陵宋氏嫡出的纯血,出手果阔绰,陆燕稚摆摆手:“行了真人,知们宋家钱,炫了。”
唇角勾了三分薄凉的,调子也拖慵懒:“以为是这几万年来,一个把钱砸到我脸上让我救人的人吗?我若是贪财之辈,还至于隐姓埋名,住在这小破谷里吗?早赚盆满钵满,买大宅子去了。”
宋修远眸色深了深:“那想要什么?”
宋家家大业大,要什么没?只要敢提,宋修远就敢给。
而陆燕稚却:“我需要一个理由。”
宋修远皱眉:“什么理由?”
陆燕稚花枝招展:“给我呀。”
“每次我杀人,总人问我为什么,既我杀人需要理由,那救人,必也需要一个理由。”这位脾气古怪的神医说,“所以,给我一个救人的理由,说服了我,我不收钱也救,说服不了我,砸灵矿也没用。”
“要理由,这还不简单?”一直默默看师尊炫富,没机会表现的柏亚川,当即便想出一个叫人没办法反驳的理由,“是神医,就应该就救死扶伤,不当神医干什么?”
这理由很强大,陆燕稚微,后把柏亚川和宋修远一起撵了出去。
一次求医,就这样华丽丽的惨败了。
“师尊,对不起。”柏亚川低头认错,“我又闯祸了,连累您一起被赶了出来。”
宋修远没好气的剜了柏亚川一眼:“知自己闯祸了就好,以后多做事,少说。”
这些男徒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叫人不省心。
还是闺女好,回去要再多奖励闺女点零花钱。
“师尊,那现在该怎么办?”柏亚川问,“不我继续在这里守吧,我一天想一个理由,总一天能说服。”
“免了吧。”宋修远白了傻徒弟一眼,心想不留这儿,为师可能还机会说服陆燕稚,留下,那真是一点机会也没了,“真以为陆燕稚想要的是个理由吗?世间理由千千万,千万个理由让医,就千万个理由来回绝。”
“那怎么办?”柏亚川惊,“难就这么放弃了吗?”
“该怎么办是为师要考虑的事,少操这些不该操的心。”宋修远用扇子敲了下柏亚川的脑袋,没好气,“滚回玉衡峰好好炼的功,给我添乱就算帮大忙了。”
柏亚川捂脑袋委委屈屈:他也想为治好瑶瑶出一份力嘛!
而师尊的命令不不从,师尊揍男徒弟从不手下留情,不想骨折的柏亚川只好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是,后御剑回了玉衡峰。
玉衡真人盯前方的幽花谷看了片刻,后转身,御剑驶向了相反的方向。
***
安纾瑶一视同仁,柏亚川回来后,也给柏亚川上了一堂政治课。
“和雪儿在刀冢打架的事我已经说了。”小姑娘背手,手里还拿戒尺,准备随时罚,“怎么回事?居被一把刀操控了?还打伤了雪儿!”
真是男主界的耻辱。
人家男主,可没被刀操控去砍人的。
“又不是只我一个人被|操|控了。”柏亚川为自己申辩,“雪儿也被|操|控了。”
“啪!”安纾瑶一戒尺敲到了桌子上,“雪儿才多大,都多大了,跟雪儿比?”
“可是当大哥的,该照顾雪儿,结果这个大哥倒好,自己先被刀控制了,还追雪儿砍,幸亏法华大师路,阻止了们自相残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身为我们队伍的战力担当,应该去控制刀,而不是让刀控制!”
那日刀冢大战,打完也就打完了,柏亚川没放在心上,他是个心很大的人,很少去深想什么。
而今天安纾瑶一通训斥下来,他没办法不往下深想了。
万一哪天法华大师没出现,那他和雪儿……
柏亚川骤握紧了手里的斩魔刀。
斩魔斩魔,该砍的是万恶不赦的魔族,而不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瑶瑶,说没错。”柏亚川盯手里的斩魔刀,“我还是不够强大,所以才会被刀控制。”
少年咬牙:“放心,不会下次了。”
见柏亚川这么自责,安纾瑶倒是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就是戒尺在手,突点想老师瘾,所以才一经的训,非真的责怪柏亚川。
小姑娘非常内疚,怕自己伤到川哥,要开口哄,结果下一瞬,柏亚川就握拳头热血沸腾:“我现在就去修炼!们等,我一定会彻底掌控斩魔刀的!”
说完,便大喊练功去了。
安纾瑶:“……”不愧是单细胞的川哥,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这么简单粗暴,且效。
“川哥,等等我。”安纾瑶追了去,“带我一个,一起修炼呀。”
顺便也叫上了等在门外的梅吟雪:“走了,雪儿,练功去了。”
铁三角排排站开始训练,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好长。
***
玉衡真人暗中派心腹盯住了陆燕稚,自己则往神机阁五处跑了一趟。
神机阁五处,是朝廷收集情报的机关单位,五处的眼线遍布天下,世间情报没能逃五处法眼的。
宋修远拜托神机阁五处的处长魏泱,帮忙搜集了这几万年来,陆燕稚救的所人的详细资料,想从这些资料里寻找答案,找到陆燕稚想要的“理由”。
而玉衡峰里,结束修炼的两个小少年,也在讨论陆燕稚的事。
柏亚川把在幽花谷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转述给了梅吟雪,后叹气:“我来是打算绑也要把陆燕稚那个老妖婆绑回来的,但师尊说这事儿他负责,不让我多管,还把我撵回来了。”
柏亚川顿了顿,后忧心忡忡:“雪儿,说实,我点儿担心,师尊他不知老妖婆的真面目,万一他被老妖婆骗了怎么办?或者更糟,万一老妖婆跑了怎么办?”
越说,柏亚川越后悔,哎呀,他当时就不该走,他应该留下来帮师尊盯紧老妖婆才对!
“陆燕稚不会跑的。”梅吟雪冷声。
柏亚川瞥梅吟雪一眼:“怎么知不会跑?”
“我们是在路上遇到陆燕稚的,如果想跑,会在回幽花谷的路上趁机甩掉我们,而不是带我们回幽花谷,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地。”梅吟雪沉声分析。
那日救下陆燕稚后,柏亚川好梅吟雪到底还是把陆燕稚送了回去。
他们来到幽花谷深处,看到无数奇形怪状的植,大多数植色泽艳丽含剧毒,部分植即便不含毒也是致命的,比如围在最外围的食人花,一口一个,解决掉了陆燕稚带回来的所尸。
梅吟雪观察,被奇花异草包围的小木屋里,很浓重的生活气息,很显陆燕稚多年来都居住在这里。
这里长满了精心栽培的植,摆满了调配的各种毒药解药……处处都是心血,不是能被随意抛弃的地方。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陆燕稚不打算救人,直接甩掉他们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藏身处,还要他们请他们的师尊来?
“这老妖婆到底想干什么?”柏亚川挠头,十分不耐烦,“我看存心就是想耍我们!依我看,就不该理会,直接把绑来,刀架脖子上,不医就替天|行,看医不医。”
梅吟雪黑眸深沉,思索片刻后,小少年:“肯定目地,现在没暴露出来,八成是时机还没到。”
“什么?”柏亚川开始不懂了。
梅吟雪懒多解释,直接:“等吧,狐狸尾巴总露出的那一天。”
等尾巴露出来,也许不用他们上门,对方自会找来。
***
一年去了,玉衡峰除了安纾瑶以外,所人都往幽花谷跑不止一趟,但仍旧没人能说服陆燕稚救人。
这一整年,柏亚川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幽花谷,一来是确认下陆燕稚没跑,二来是继续给陆燕稚理由,想凭借毅力找到最佳答案,让陆燕稚答应救人。
而每次都被陆燕稚赶出来。
这个女人,刀子嘴刀子心,说不医,就不医,谁来都没用。
安纾瑶也在这一年里,逐渐知了陆燕稚的事,说实,陆燕稚不来反倒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位神医一来,自己可就穿帮了。
而看到师尊和师兄弟们这么锲而不舍的往幽花谷跑,吃闭门羹也不退缩,小姑娘心里内疚极了。
几次三番,都想说出真相。
可次次到了嘴边,次次又咽了回去。
和君前辈不同,家师尊完全不信宿命论这一套,宋修远是天之骄子,这辈子没在谁手底下吃亏,他坚信的是人定胜天,巫女预言那一套,骗不了他。
而且,泄露天机,往往不会好结果。
安纾瑶看灵蕴大陆十二世家简介的时候,上面提到,拥预言能力的巫氏一族,就是因为泄露了太多天机,遭到天谴,这才灭族,纯血巫女已经不复存在,只部分非纯血流落到了间,下落不明。
安纾瑶是个胆子很小,很谨慎的姑娘,六感也很强,隐约觉不能把自己注定会死的事情说出去。
蝴蝶扇一扇翅膀,就会在另一片大陆上引起龙卷风。
天机一旦被泄露,谁又知会引发多么恶劣的后果?
就像拯救了梅吟雪,却害梅倦之被梅无尘盯上,承担了不该属于他的苦难,就像逃了出任务,刀冢的剑仍在等……这个世界太诡谲多变了,不可语,不可说。
这一年里,柏亚川和梅吟雪两个小少年,又照常每个月出一次任务了。
每次他们出任务,安纾瑶都会把他们送到门口,后目送他们下山。
这一日,小哥俩又一起出任务。
安纾瑶准备好干粮和盘缠,照例把小哥俩儿送到了门口:“干粮比较重,川哥背,盘缠雪儿收,不让川哥拿的,铁定全给掉咯。”
“我就丢一次!”柏亚川不满的抗议,“们都吐槽我一整年了,这事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揭去?”
安纾瑶吐小舌头冲柏亚川做鬼脸:“一辈子也揭不去,以后出门一次,损一次,看还丢不丢。”
“怎么这样!”柏亚川小声抱怨。
铁三角闹了会儿,该上路了,安纾瑶冲小哥俩儿摆手:“走吧,记平安回来哦。”
柏亚川和梅吟雪却没像往常一样离开,小哥俩对视了一眼,后柏亚川挺直了腰板:“咳咳,瑶瑶,我和雪儿商量了一下,以后不能总让看我们离开的背影,这样寓意不好。”
上个月出任务时,柏亚川和梅吟雪遇到了怨女。
怨女是女子冤魂所化,不是什么厉害的精怪,可是在超度怨女时,小哥俩儿都不同的感触。
这只怨女生前,爱上一个书生,那书生许诺考取了功名会回来娶,把父母给准备的嫁妆送给了书生,让书生做路上的盘缠,但书生走后,就再也没回来。
书生每次来找怨女,都会匆匆的离开,怨女无数次目睹心上人离去的背影。
在怨女被彻底超度时,小哥俩儿看到了怨女的记忆,在怨女短暂的一生里,最多,最深刻的记忆,居不同时间段里书生离去的背影。
望他走远,不舍,贪恋,还随他的远离,铺天盖地袭来的孤独与凄凉……这复杂又庞大的感情,化作解不开的怨,让女孩儿死后都无法转世投胎,一直守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等爱人回来。
柏亚川和梅吟雪在观看怨女的记忆碎片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的孤独感。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虽他们会一定回来,但仍旧不想留背影给他们心爱的女孩。
“六年了,也该看腻我们的背影了。”梅吟雪,“以后,换我们看的背影。”
安纾瑶皱眉,没懂:“什么意思呀?”
又不下山,哪儿来的背影?
“意思就是,以后我们下山,往回走。”柏亚川替不善言辞的弟弟解释,“快回去吧,我们看进了屋,再下山。”
“啊?”安纾瑶懵了,“哪儿这么送人的?”
小哥俩儿却很坚持,大安纾瑶不回去,他们就不走的架势,柏亚川还气哼哼的表示:“我们与众不同,就这么送!”
安纾瑶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转身去,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
门口,柏亚川冲挥手:“不用看了,我们在呢。”
“噗。”少女忍不住出了声,真的不再回头,步伐轻快的回了房间。
见的小影子消失了,小哥俩这才转身,大步流星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