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妻和李雪颜成了很好的朋友,常常邀请李雪颜一起去吃饭。有时候,老太太会自己做一点点心,端来给李雪颜。有时候,李雪颜会觉得,老夫妻就像是爷爷奶奶一样。可是她的爷爷奶奶,可从来都不会这样,亲手做吃的给她。不过,她的爷爷奶奶,有一点倒是和这对老夫妻差不多。爷爷瘫痪快二十年了,奶奶一直在英国陪着他,照顾着他。有时候,李雪颜会觉得,她奶奶好像只有和她爷爷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她很小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就是奶奶很凶。到后来,爷爷出事了,跟奶奶一起回来了,奶奶的脾气才变好了。
老夫妻在马尔代夫住了一个星期,周三的时候准备回去了。李雪颜送他们上了床,老太太塞了张纸条给她,说:“雪颜,你回国之后,去北京的话,可以来找我们的。我给你做好吃的。这里是我们在国内的联系方式,记得回来的时候看看我们啊!”李雪颜点点头,把纸条塞进口袋里。她回国之后,确实想多去看看他们。两位老人家身边没什么亲人,她也应该去帮忙照顾照顾。
老夫妻离开之后,这个岛上,好像又只剩下李雪颜一个人了。她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着海风,让自己在孤单的海洋里随波逐流。她的生活,又回到了前几天的状态,一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道生活的意义。她每天都只是坐在阳台上发呆。她以前很少发呆,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现在,她也不想发呆,可是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起呆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回去。一个人待在这里,她也并不觉得高兴。可是离开这里,她又能去什么地方呢?她不想回家,不想见到肖君林。她不想没?其实她很想。只是不知道见到了肖君林,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情了。她到底要怎么办呢?这是第一次,李雪颜对自己的未来,没了计划,没了方向。
肖君林在国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没有李雪颜在身边的日子,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对了。以前没有李雪颜的时候,他也不过如此。可是现在,他是真的离不开李雪颜了。手里的卷宗,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对于事件的判断能力,也弱了许多。他甚至在上庭的时候,想着李雪颜的事情出神。他曾经觉得,因为女人而堕落,放弃事业,从此一蹶不振的男人,是很没用的。可是,当事情轮到他自己头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以前那样,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一旦开始谈恋爱,陷入了一段感情里,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那是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
在经历了一个多星期之后,肖君林实在熬不下去了,谁都没告诉,买了张机票,就飞到了马尔代夫。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追李雪颜追去马尔代夫了。上次是因为李雪颜失恋,他担心她会不开心,想去开解她。那个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想要把李雪颜追到手,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她不开心。但是这次,他是要去追回李雪颜的。他要告诉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放弃她,不会离开她的。就算以后真的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的。他有她就足够了。
马尔代夫的阳光依然灿烂,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可是,这次,肖君林的心情,也跟李雪颜一样,跟上次截然不同。他这次是下定决心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死缠烂打,死也要赖在李雪颜身边。就算她打他骂他,怎么拒绝他,他都不会放弃的。
李雪颜坐在阳台上,从房间里传来强劲的重金属摇滚,那些节奏感强烈,很有劲的音乐,在这个时候听起来,依然不能让她打起精神来。她最近试了很多方法,来让自己打起精神,寻回往日生活的热情。比如点一些香薰,放一些好看又好闻的花在房间,甚至穿了一些平时不会穿的比较花哨的衣服。她甚至用喝咖啡,来给自己提神。以前李肖然要喝咖啡,她都不让的。现在,她自己都开始喝了起来。但除了失眠之外,什么效果都没有。
海面上传来了马达转动的声音,李雪颜依旧闭着眼睛。可能是哪个寻求刺激的游客,在这里玩摩托艇。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别人到底在做什么,都不关她的事情。她现在满脑子,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很烦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媳妇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李雪颜惊讶地睁开眼睛,居然是肖君林。她愣愣地看着肖君林。他就像上次那样,跨坐在摩托艇上,咧着嘴,对她笑。阳光星星点点地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不真实。李雪颜看着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事实上,在寂寞孤单的时候,她确实会常常出现幻听,好像肖君林在叫她。甚至有时候早上刚刚醒来的时候,她会有一种好像看到肖君林坐在床头,对着她笑,叫她“媳妇儿”的错觉。
肖君林对她伸出手,说:“来啊,我们再坐一圈。”李雪颜缓过神来,转身,进了房间。她不能再犹豫了。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就不能让自己再回头了。就算肖君林再次向她伸出手,她也不会再去握住了。李雪颜把窗户关上,把窗帘拉上,不想再看到肖君林。她怕再多看一眼,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握住肖君林的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就跟他一起坐上摩托艇,海角天涯,都跟他一起去。
李雪颜把音箱的声音调到最大,就算她的耳朵接受不了,她也不想听到别的声音。这种重金属的音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调到很大的声音,掩盖掉外面所有的杂音。她不想听到,害怕听到的声音,都可以在这个放大了的音乐声里,消失掉,让她听不到了。
看到李雪颜转身进房间的时候,肖君林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起来。虽然早就猜到了,李雪颜看到他的时候,会躲避他,会对她假装绝情。可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受伤。他伤心的,不是李雪颜不理他,而是她逃避他,在她受伤了的时候,不愿意让他陪着她,不愿意跟他一起去面对。他是她男朋友,在她受伤的时候,她应该躲在他怀里哭,跟他撒娇,寻求安慰。就像他妈妈就算在桌角上磕了一下,没出血,没破皮,她也会故意哭哭啼啼地去跟他爸爸撒娇一样。可是,李雪颜却选择一个人去承担,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态度,才是最让他伤心的。
但是,就算李雪颜打定主意要躲着他,不要再跟肖君林见面了,肖君林也不会放弃的。他把摩托艇开到岸边,跳下了摩托。走到李雪颜的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音。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巧合。里面的这首歌,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车里放的那首Black Sabbath的Children of The Grave。
肖君林想起了跟李雪颜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在路的转弯处,她的车一个漂移,停在旁边。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车开得这么好的。她下车的时候,他真的被惊艳到了。肖君林自认为从来不是跟好色的登徒浪子。可是见到李雪颜,他还是觉得,此等人间尤物,得此一见,真是三生有幸。他故意跟她调侃,说一下油腔滑调的话。没想到,她会用刀扎穿了他的车胎。这样的女孩子,让他觉得很好奇,也有点向往。后来,几次见面之后,他发现李雪颜越来越有吸引力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也许别人会觉得,“可爱”这两个字,用在她身上,是很格格不入的。不过,他就是觉得,李雪颜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
肖君林站在李雪颜房门口,没有说话,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是坐在门口的地毯上,靠在李雪颜的房门上,跟她一起,听着那首歌,回忆起过去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知道,李雪颜把音乐声音调到那么大,是为了不想听见他说话。既然她已经这么做了,那他还费口舌,说那些话做什么呢?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会一直在她身边,就算她不愿意,也没关系。他会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守着她。不会去烦她,但是也绝对不会离开她半步的。
李雪颜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自己的心里也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人生,好像变得一团糟了。而最惨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一团糟的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