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霜仿佛被鞭子抽了似的, 面颊抽搐,一瞬间血色全无,白得像纸。正要说什, 尹司城忍无可忍,把傅明霜放在坟前的鲜花和香推到一边,摆上祭品,点了自己带来的香,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阿姨, 我是雪真男朋友, 以前没见过您, 很遗憾, 但您绝对可以放心,我会对他好的。我喜欢他很多年了,也没什求而不的初恋,谁都影响不我对他的感情!”
贺雪真叹气,这都是些儿啊。把尹司城拉起来:“好了,给我妈磕头就行, 都走吧, 别打扰她。”
阿姨不知道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帮着贺雪真一起, 驱散围观的人群, 驱赶傅明霜等人:“都走吧,雪真说了不欢迎你, 受苦的时候你在哪儿, 现在来掉两滴鳄鱼泪就想要原谅啊?”
她原本不知道贺雪真的前夫长什样,听贺雪真叫他傅明霜,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人就是结婚三年让贺雪真净身出户的薄情郎!
想想贺雪真曾经受的那些苦,如果这个人真的爱他,怎么舍让他受苦,现在闹这一出,多半是做做样子罢了!
傅明霜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灰败,带着人下山。
贺雪真把母亲的坟前扫干净,重新上香,“我没想到傅明霜会找到妈妈这里来,扰你休息了,对不起。我现在过很好,不用为我担心,有空就到梦里来看看我吧,妈妈都没有给我托过梦呢。”
尹司诚陪着,静默无言地看着香和纸钱燃尽,把纸灰清理干净。阿姨满脸唏嘘,问道:“雪真,这是你男朋友啊?”
贺雪真站起来,点点头,尹司诚礼貌地跟阿姨招呼。
阿姨量他一番,评价道:“不错,有礼貌又疼你,反正怎样都比你那个前夫好。看到你现在有人陪,阿姨也放心。”
贺雪真握着她的手,三人往山下去:“我不在,我妈这里就拜托阿姨经常来看看。”
三人走到山下,傅明霜居然还没走,在车里等着。见三人下山来,立刻下车,跟上来,追着贺雪真:“你家的老房子,我买下来了,有空跟我一起去过户吧?别拒绝我,我真的想补偿你。”
尹司城气坏了,可他竟没想到要把贺雪真曾经变卖的那些东西买回来,不禁憋屈郁闷,瞬间矮了傅明霜一头似的。
贺雪真说:“不用了,人都没,留着空房子,也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傅明霜哑口无言,费劲地想要弥补,“那你想要?我给你买了套新设备,让人给你送去?要不我给你买套房子吧,总住在尹司城家里也不是个。”
“你……”尹司城横眉怒目,贺雪真断他:“不用了,傅明霜,你不用做这些多余的。离婚的时候,但凡你有点良心,给我点钱,后来也不至于那样。”
在贺雪真雪亮的眼神中,傅明霜一瞬间觉自己丑陋不堪的内心无所遁形。给尹司城砸钱,还可以推说不知情,但让贺雪真净身出户,这是他做过最无耻,最下作的错。
那时朗欢回国,还没动离婚的念头,结果贺雪真知道朗欢的,两人大闹一场,本来给贺雪真订了车,没送出手,约好一起旅游,也暂时搁置。贺雪真提出离婚,就赌气答应,扬言要离婚可以,净身出户。
现在傅明霜冷静下来回过头,分析那时的想法,说到底是那时的也犹豫,毕竟是有感情的,就这离婚也难以割舍,便想用净身出户做威胁,逼贺雪真服软,挽留贺雪真。
但贺雪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真的就一分钱不要,在离婚同意书上签了字。
那时傅明霜内心茫然无措,想挽留贺雪真,骄傲惯了,拉不下那个脸。朗欢对很是热情,两人便在一起了。
但说到底,是他做错。
傅明霜惭愧得抬不起头,嘴唇哆嗦,上眼睑发红。贺雪真推开:“你别再跟着我,放过我吧,傅明霜。”
傅明霜站在原地,孤零零的,看着三个人走了。
贺雪真和尹司诚在阿姨家吃顿饭,尹司诚有些愧疚,给阿姨留钱,拜托她看护好贺母的坟墓。
尹司诚被傅明霜刺激,自我反省,向贺雪真提出过物质补偿,贺雪真没要,但也不能真就这算,也让贺雪真看到他的表现。
于是回到华亭市之后,尹司诚给贺雪真买了套拍摄设备,还想过户房子,贺雪真拒绝,的确什都不想要。
贺雪真还在程伟那里上班。这几天,程伟接到了不少大业务,除了道勤的,还有傅氏集团的,利润给非常丰厚,让程伟甚至纳闷,这让利,对方能不能挣着钱。
是个实在人,这单子拿在手里,心里不安,便跟贺雪真说了。贺雪真无奈,同时还感到疑惑,傅明霜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良心发现,想方设法地来补偿他?
有多绝情,自己可都真切体会过的。
没琢磨明白,一个电话到他手机上,居然是傅母。
傅母声音温柔和气,姿态放得很低,说想请过来坐坐。
以前跟傅明霜在一起时,傅母对他不冷不热,好在没怎么干涉过夫妻俩的。所以离婚的时候,她也就是象征性地劝两句,劝不住,便不管了。
那之后她便没联系过自己,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贺雪真来到咖啡馆时,傅母已经等着。见到他,傅母眼眶便是一红,叹道:“你怎么瘦了这多,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吧!你妈妈过世的消息,我才听明霜说过,唉,亲家一场,若早知道她生病,说什也要帮一把的。”
贺雪真在她对面坐下,没点喝的,直接问道:“您叫我来,有吗?”
傅母握住的手,说:“没什,就是想你,就算离婚,你到底叫过我三年的妈,那三年来你对我的孝顺,妈都看在眼里的。”
贺雪真叹了口气,抽出手:“您有话就直说吧。”
傅母一僵,坐正身子,喝口咖啡,叹道:“明霜自从跟你离了婚,就一直很不好,人憔悴多。妈知道你现在跟司诚那孩子在一起,原本不该说这话的,可我寻思着,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们之间,还能和好吗?”
“和好?那朗欢怎么办呢?”
傅母笑道:“只要你答应,给笔钱打发也就是了。我早看出来了,朗欢跟着明霜,不过是为的钱。”
贺雪真疑惑:“那您没问过傅明霜的意思吗?朗欢可是他的初恋,怎么可能跟朗欢分手。”
“这你就不懂,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嘴上不说,心里想什,我都一清楚。心里惦记的是你,只是一时糊涂,走错路。现在知道错,妈没法儿看着折磨自己,只好拉下脸来求你!雪真,你要是对还有一星半点的旧情,就跟和好吧!”
贺雪真震惊,为傅母的厚颜无耻,为傅明霜居然还有旧情!但同时,心里生出一个绝妙的念头,一个能狠狠报复傅家的念头!
人只要有感情,就会有软肋,现在他想知道,傅明霜对他的旧情,还有多少?!
“司诚也很爱我,我跟现在很好,至于其他的,我不会再想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真的怕。”
傅母还想劝说,贺雪真毫不犹豫地离开。
谭细泽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女朋友正在广场上等。两人牵着手,路过甜品店,谭细泽买点吃的,一起去四楼的电影院。
这时一群人从电梯里出来,人流交错,谭细泽咦了一声,叫住一人:“朗欢!”
朗欢见到他,笑着招呼:“是你啊,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调休,陪女朋友逛逛。”谭细泽向女朋友介绍:“这是朗欢,我跟你说过的,明霜那初恋,跟你是校友,一个高中的。”
女孩大方地跟朗欢握手。朗欢笑道:“老乡啊,你也是一中的?”
“市一?”女孩面露疑惑:“我是七中的呀。”
两人看向谭细泽,朗欢突然想到了,脸色微微一变,改口道:“我记错,我初中是市一读的,高中是市七。”
“哦这样啊。”女孩点点头:“那你是哪一届的?”
“13届。”朗欢不敢再多说,匆匆跟两人道别,离开。
女孩皱着眉头,神情严肃,贴着谭细泽小声说:“在骗人。”
谭细泽茫然:“啊?”
“是13届毕业生,那就是10年初中毕业的,可10年市一中还没有初中部!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弟是在12年去市一中读初一,是市一中第一批初中生!”
女孩逻辑思维强大:“这说他高中压根不是市七中的,你说他为什要撒谎?你怎么认识的?”
谭细泽讷讷解释:“应该不至于骗人吧。我高中的时候,跟明霜一起去市一中打篮球,认识的。明霜问我是谁,我跟人打听,这多年已经不记得名字,但我记得是市七中的,这个绝对不会搞错。”
女孩摸了摸下巴:“你说他是你那同学的初恋?要你问问你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