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之对孟雪乡还带着几分感激, 在,想起世的贺雪真已对他再无感情。
孟雪乡就守在院落门口,见贺雪真出来, 眼睛一亮,只是他深知世贺雪真被他所伤甚深,哪怕有今生这短暂的情分在,也可能轻易原谅他,在剑道一途所向披靡的人, 在面对贺雪真的眼时竟带上了几分忐忑。
他也会惧怕。
贺雪真的眼却是平静的。
“孟剑尊。”
“雪真……”孟雪乡嗓音颤抖, 怔怔看着他, 却没有从那平静的眼里看到任何一点眷恋。
水中的月亮, 仍是那般清冷平静。
平静到孟雪乡有些慌了手脚。
贺雪真看着他:“无过去多少年,孟剑尊都曾改变啊。我的声音,总是一再地被忽视。我向表露心意,想听;玉徽栽赃我是杀人凶手,我辩解,相信;我说我曾勾结妖族, 求放我一命, 置之理;与我合籍, 曾管过我的想法, 解开世的记忆, 也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
孟雪乡一脸惭色:“我……”
贺雪真打断他:“莫说什么会补偿我,我这一世原本可以平静地活着, 却一我想起痛苦的从, 捅了我一刀再来说补偿,可笑了。孟剑尊当真懂得什么叫爱吗?爱是用别人的痛苦,来全自己啊。”
这话如当头棒喝, 叫孟雪乡头晕目眩,几乎喘过气来,这时候再说什么,过是苍白无力的狡辩,愈发显得他的爱自私虚伪得可笑。
贺雪真叹息道:“剑尊,从是我付错了人,放下吧。”
他把篮子递给孟雪乡:“用送我这些石头了,文鸾只有在孕期才会筑巢。”
孟雪乡怔然,一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瞪大眼睛,眼称得上凄惶。
贺雪真见他接,将篮子放在地上,拉着何静书进院子,关上门。
莫还陵见孟雪乡脸色骤然发白,打起冷战来,蜷缩在地上抖得厉害,明所以。他扶着孟雪乡,只觉得触手冰冷,连忙问道:“孟,这是怎么了?”
孟雪乡打着哆嗦,眼无助,眼中含着泪,只是他哆嗦得厉害,想说话,抖了细碎而没有意义的□□。
莫还陵这还是头一次见孟雪乡这般作态,连忙扶着他回到他的院落内,摆灵石设阵法,却忽然听见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庭中那颗梨花树轰然倾倒,孟雪乡青丝尽数披雪,情癫狂,扭头看了他一眼,振袖飞身而去。
“孟!”莫还陵连忙急急追赶,飞遍了天衍宗也见孟雪乡的踪影。他叹息顿足,自问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没想到还是到了这步田地,他难免忧心忡忡,找贺雪真询问。
“雪真,跟孟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受了好大的刺激,疯了似的,眼下知道跑哪儿去了,但愿别惹祸。”
贺雪真倒意外。世他有文鸾血脉,能以男子之身受孕,受孕后有筑巢本能。孟雪乡知道,见他收集漂亮宝石,还以为是他喜欢那些石头,阵子才意找了那一篮篮的宝石来讨好他。
陡然得知世两人曾有一个孩子,未出世便死在自己剑下,孟雪乡可得发疯么。
谢玄被关押,孟雪乡这一走,偌大的天衍宗便有些乱了。几位长谁都服谁,争当话事人。仙门各大宗门世家为谢玄的事齐聚天衍宗,一时宗门上下挤挤攘攘,吵吵闹闹,只有贺雪真与莫还陵住的地方安静点。
贺雪真是天衍宗弟子,世这宗门留给他的也只有冷嘲热讽和排挤欺辱,他本想尽快离开,无奈谢玄一事尚未结案,何静书作为妖族圣子,须得留下来参与。
有他各大宗派世家襄助,到十日便又找到了谢玄与玉徽勾结的证据,这一下谢玄无可辩白,只得引颈受戮,身死道消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孟雪乡知所踪,莫还陵决回雪境,贺雪真自是跟何静书一起走的,师徒人在垂云之乡入口处依依惜别。
贺雪真跟何静书商量,与他同去妖族,先住一阵子再说。两人上了路,御剑飞了两天,傍晚找了处客栈落脚休息。
客栈人来人往,三教九流出入,讨的都是最近天衍宗的一桩桩新鲜事。荧徽剑尊合籍大典被抢亲;天衍宗宗主谢玄丑事败露……贺雪真与何静书迹低调,进了房便出去了。
两人两世羁绊磨砺,终于修得同床共枕之缘,自然恨得日日腻在一处。
人好一番亲昵,折腾累了贺雪真才休息。睡着后很快做起梦来,梦见的却都是受尽冤屈的世。
他在梦中拼命挣扎,想醒来,却越挣扎越痛苦,天衍宗的人嘲笑羞辱他,孟雪乡一剑伤了他右手赶走他,一张张丑恶的脸走马灯似的在眼轮转。
何静书自打坐中睁开眼,来到床边,捏了个诀亮出光源,照向贺雪真。
贺雪真闭着眼,眼珠在眼皮下停转动,冷汗渗入发鬓,把枕头都打湿了。他情痛苦到近乎狰狞,何静书将手覆上他额头,情凝重。
这是普通的梦魇。
何静书在床榻边画下守护阵法,与贺雪真盘膝相对而坐,识进入贺雪真的梦境中。
然后他发,在贺雪真的梦境中,他只是那只普通的小狐妖白茶,他的法力与真实水平无关,与贺雪真的梦境有关。
世贺雪真一直以为白茶过普通的妖,所以即便他是妖族圣子,也无法在这梦境中发挥应有的实力。
何静书在梦境中穿梭,很快在妖族禁地里找到了九死一生的贺雪真。
他扶着贺雪真躲开禁地的陷阱追捕,躲在妖族禁地边缘。
“雪真?”
何静书忧心忡忡,贺雪真陷入梦境深,受了重伤,如果死在梦里,他的元也将泯灭。
贺雪真勉强睁开眼,“白茶……”
他从怀里取出妖族至宝:“帮我救救孟雪乡……”
何静书按住他的手,背起他在梦境中穿梭。他暂时知道究竟是谁对贺雪真动的手脚,但他必须尽快让贺雪真醒过来。
得想个法子。
“孟雪乡……救他……”贺雪真在他背上喃喃哀求。
“我这就带去。”
却在这时,一个意想到的人出了。
谢玄挡住去路,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残酷无情的杀意。
何静书倒退一步,心中一凛,这人明明已被枭首示众,为何会出在贺雪真的梦境中?
世的贺雪真知道谢玄是坏人,与他交集多,应该梦见他才对啊。
“位都在,正好一起解决了。”谢玄亮出法器,乃是一只玉笛。何静书情知决能让他吹奏玉笛,放下贺雪真,撒开四蹄冲了上去,却被谢玄横笛一扫,打中腰腹,摔在地上,半晌爬起来。
在贺雪真的梦境中,白茶弱了。
谢玄迈步而来,阴影渐渐靠近了躺在地上喘息的小狐狸:“这就是妖族圣子吗?真可惜啊。就这么明白地死在梦境中了。”
何静书心念电转,撑起身子后退:“谢玄,元出窍这么久,也撑下去了吧。我倒想知道,能能在贺雪真的梦境中杀死我。”
谢玄脸色一变,笑容消失,嘴角阴沉地下拉。
何静书知道自己猜中了。
玉徽习得的那种元出窍夺舍的诡异邪法,谢玄与他同流合污,想必也会这种邪功。甚至,他□□已消亡了好几天,元却仍然存在,他的功法,比玉徽高超多了。说玉徽的邪功也是他教的。
让贺雪真进入梦境的就是他吧,若能引自己入梦,将两人杀了最好,若是自己没有上钩,他在梦境中弄死贺雪真的元,夺舍他的躯体,同样可以从自己手中骗走妖族至宝。
难怪这人当初在合籍大典上束手就擒的那般痛快,为他还有后招。
但饶是顶尖修士,也能在□□消亡之后,让元永远存在,谢玄的元,可能撑得久。
眼下看来只有耗。耗到谢玄元消亡,他便可以与贺雪真离开梦境。
何静书想清楚对策,冲向贺雪真,将他甩上后背,撒开四蹄便逃走,谢玄冷冷地盯着他,把玉笛送至唇边。
蠢货,今天谁都逃掉!得到妖族至宝,他将重塑一具最完美的□□,登上万人之巅!
嘴唇刚触碰到玉笛,一剑斩来,谢玄头颅落地,在地上滚了两滚。
何静书倏然回头,贺雪真微微睁开眼睛。
孟雪乡披散着一头白发,站在尸体后。
谢玄剑走偏锋,最终功亏一篑,尸首分离,还未即刻死去。只见那头颅痛恨至表情狰狞,怒吼道:“孟雪乡!这蠢货!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当贺雪真会感激吗?蠢货!把仙骨换给他,他知道吗——”
贺雪真愕然,听懂似的。
孟雪乡再出一剑,叫嚣声戛然而止。
谢玄的尸体化作尘埃,整个梦境开始崩塌,碎裂。
何静书睁开眼睛,贺雪真也终于醒了过来,身子一软,瘫在何静书身上。
孟雪乡能入梦境,他本人必在这客栈左近。
何静书一挥手推开窗,果然,只见月色下,孟雪乡披头散发,站在对面楼顶。
他已智清,全凭本能悄悄尾随两人,感知到贺雪真元波动,于是入梦杀了谢玄。见贺雪真终于醒来,他那蒙昧如野兽的眼,带上了几分懵懂的欢喜。
他转身走,贺雪真叫道:“等等!孟雪乡!我欠的!”
孟雪乡回过头,贺雪真挣扎着站起来,来到窗口,祭出摇光剑:“的仙骨,我还给!”
眼见他剔肉还骨,何静书连忙冲上来按住他。孟雪乡则懵懂地看着,似是明所以,喉咙内发出赫赫声。
“我才欠他的!”贺雪真发起狠来,想到自己的右手,原来是被孟雪乡救的,他便如鲠在喉。
何静书与他僵持着,温柔劝说道:“原本便是他错怪,一剑伤了的手,用仙骨还也是应该的。若想还他,我用别的还他。何苦伤自己的身?”
他用力一捏,贺雪真脱了力,摇光剑落在地上。
何静书从芥子空内取出一物,是那枚妖族至宝。他把至宝掷给孟雪乡:“这就是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妖族至宝,它可以满足一个愿望。拿去吧!”
孟雪乡懵懂地接过,看了贺雪真片刻,转身走了。
贺雪真跟何静书来到妖族后,第一件事便是给莫还陵发讯息,向他报平安,说了在客栈被谢玄元偷袭,被孟雪乡所救的事。
莫还陵听说孟雪乡如今智清,禁唏嘘又无奈,他曾找过孟雪乡,却知孟雪乡究竟带着妖族至宝去了哪里,以他的修为,应当至于遇到危险。
贺雪真在妖族住了小半年,想家得厉害,何静书于是带着他回到当初的小山村暂居,在贺家父母的住所边另起了一处屋子,在贺家父母与妖族左右护法的见证下,跟贺雪真拜堂亲了。
红烛下,两人相拥在一起,这一次,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