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契得伯爵堡,黑暗的长桌会议室里。
一群伯爵领内有身份的人都坐在长桌边上,看着坐在主位的拉契得,站在他身边的骑士正给他汇报边卡发生的事情。
“我们检查马车发现一具尸体,身上有着多处损伤,致命伤在脖子上,是被人扭断了脖子。”
“我们自然要盘问,他们先说是自己的仆人,客死他乡,他们要运送回去安葬。”
“但是那些人的行为明显不符,我们自然要扣留尸体抓他们审问,结果随行的牧师就说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王都的调查员,有一个涉及案件的证人被杀,他们要将尸体运回王都,接受专业的检查。”
“因为有王室的手谕,牧师也强调是重要证据,若在这里有所闪失,恐怕就是贵为伯爵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我们就放行了。”
一群人听完骑士的报告,脸色都非常不好,王室现在在阿迪利大公手里,王室的调查员也就是他的。
他要调查什么?
从西南边陲归来,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逆乱十字的事件,被抓到如此巨大的把柄,他想翻盘?
“诸位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拉契得看向长桌上的那些人,他们大部分是自己的封臣,其余的有议员,牧师,商人,佣兵,甚至是职业者。
“我觉得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去运送一个女仆的尸体,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甚至能够让沙林男爵送往王都的邪教徒尸体无法成为证据的地步。”商人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尸体做不得假,起码在身份辨别上,王都大教堂有专业的主教,而且在涉及逆乱十字上,他们不会做伪证。”
坐在商人上位的牧师拄着手肘分析道,“而通过别的事件来压降此事的影响也不太可能,没有什么事能比指使逆乱十字更大了。”
“主教不会被收买吗?我感觉给够了钱都能开通沿途护送业务了...好吧原谅我牧师,我开玩笑的。”商人脸上闪过一丝假笑,随即正色道,“邪教徒的尸体没有问题,我不认为他们有翻盘的机会。”
“不不,只是证据有了,但却不能证明命令就一定是他下的,他们听命于自己的主教,但是那个邪教头子据说到现在都没抓住。”坐在中位的职业者开口道,“在这种情况下,那边就会有很多的操作空间,比如自己根本就和他们不熟,又比如,他是被栽赃陷害的。”
职业者话落,议会桌上的人全都错愕,是啊,仅凭男爵的证据,只能证明事件存在,却无法证明谁是指使,谁获益谁就是凶手听着很有道理,但审判是要讲证据的。
职业者看着他们的反应,嘴角忍住了上扬低头道,“而前者他们只要确保大教堂抓不到那主教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众人听到这心里狂卷波澜,阿迪利想要倒打一耙?!
“似乎因为还不起债务而将领地的商人绞死,最后被反攻丢掉了领地,又或是为了验证女巫,将领地的女人全部淹死,如此荒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领主贵族,为了做出污蔑阿迪利的事情而勾结异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职业者话毕,众人脸色再次差了下去,如果这件事最后真变成了这样,那在谈判桌上恐怕就会被直接压倒了。
而若要用武力反抗,有几位巡查员的消息可是反应了,贵族们的武备实在有些差。
现在王都那边美其名曰是在消耗阿迪利的军需物资,但实际上怎么回事他们心里不知道吗?
有点打不过啊。
“这位职业者代表是叫米洛斯吧。”拉契得看着下方语出惊人后得意的米洛斯,“我有听说过你箭术了得,被称为黑色死神,封号强者?”
“未来会是的,伯爵大人。”正低着头偷笑的米洛斯闻言一噎,抬起头苦脸道。
“哦,年轻人有志气。”拉契得点点头,随后扫了眼左右,最终看向米洛斯,“我觉得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阿迪利恐怕要用那具尸体来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你知道他们具体要干什么吗?”
“他们...”米洛斯刚要接话往下说去,却猛然惊醒不对,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这个之后可不好解释啊。
引导者虽然与地方领主接触了,但可不是毫无保留的。
“他们什么?”伯爵眯着眼睛打量着米洛斯。
“他们既然想要从尸体搞阴谋,那我们必须要知道那具尸体是谁,因为什么死的,她的死在王都大教堂会引发什么影响,而她周围又发生了什么事。”
米洛斯顶着伯爵的压力说道,随即将目光投向那正在吃瓜的团长,“尸体必然是在与邪教徒同处一地,否则便没有意义了,我记得邪教徒是在西蒙领受俘的,那么只要有个在那里的知情人就可以了。”
米洛斯说完看着团长就不说话了,而其他人也都跟着他的目光转向团长,团长被众人看的有点发毛,于是对米洛斯呵斥道,“你看我干什么?”
“我前段时间有路过西蒙领,与一位扈从相结识,他说自己是燕尾蝶佣兵团的斥候,叫做凯德,因为他们的团长预感有事情发生,于是将他钉在了那里,以便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风雨。”
“你们互相写信的吧?实时收到的那种。”米洛斯看向团长,“凯德跟我说的。”
“你特码到底是谁!”团长听完米洛斯的话直接要拔剑,结果却被身后的骑士按住了剑柄,他微微一惊,随后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伯爵。
那伯爵正托着下巴看着他。
“一个佣兵被安插在骑士身边当扈从,团长,你要干什么?”
伯爵看着团长面无表情的说道,后者顿时语塞,他转过头怒视着一脸得意的米洛斯,随后猛喘了几口气,恢复心态后面色平静的看向拉契得。
“实不相瞒,伯爵大人,我在半年前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噩梦,梦境现在记得不太清了,但绝对跟西蒙领有关,于是我就派人入驻那里,谁知道竟然得到了西蒙骑士的赏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团长说完还微微摇头叹息,仿佛真的没想到一样。
“哦?”伯爵闻言微微皱眉,看向团长摸不清语气的说道,“说起来倒是西蒙骑士用了你的人了。”
“不敢,只是这样确实不合规矩,明天我就派人把他叫回来。”团长连忙说道。
“不用这样,如今动荡,放他在边陲之地也是一件好事。”伯爵看向团长语气平淡,“你们可以实时沟通吧?”
“是,是的。”团长艰难的答道。
“那还不快问!”伯爵温怒道。
“啊?只是...”团长有些犹豫。
“嗯?”伯爵鼻孔一哼眼睛一瞪,他要杀人。
“明白了,我这就写信。”团长缩了下脖子连忙答道,随后就见他拿出一张信纸,随后给了自己手指一刀。
鲜血从上流淌了下来,团长立即开始写字,这期间他割破五个手指,写满了那张信纸。
随着信写满,团长将纸翻了过去,然后默默的等待着。
众人都看着团长那这个奇怪的信纸,全都伸着脖子去看,就见扣着的信纸正在慢慢抖动,一旁的米洛斯这个时候又开口了,“是麋鹿信使,传说是一种可以透过虚无世界传输的信件,除了失血过多可能变成鹿人外,几乎没什么风险。”
“不过我觉得这不算风险,毕竟可以以鹿人的身份继续活着。”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诅咒物吗?他们偶尔听到过身边的职业者说起这种东西如何神奇,但是作为雇主的他们就是不给职业者买。
因为太贵了。
“米洛斯,会议结束后来做个心理鉴定。”牧师看着众人向往的神情,不由的开口说道。
“哦不,牧师,我的意思只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米洛斯闻言脸色一白,连忙辩解,“我对成为异类没有兴趣。”
“有这个想法本身就不正常,你有趋向黑暗的风险。”牧师严肃的说,“下次注意!”
“明白,明白。”米洛斯连忙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看着信纸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眼睛快干的时候,信纸上突然开始出现血字。
尸体:丽娜
死因:因向奇特拉招供女巫和领地女人淹死的事情,先被牧师和一个扈从折磨,最后送到女巫那里处死。
环境:有谣言说女巫挖掘男爵领荒野的祖坟,用里面不朽的尸体充当邪教徒。
血字写到这,戛然而止。
显然凯德不想浪费太多的血变成麋鹿。
伯爵远眺着信纸上的字迹,看向那一脸肃然的牧师,“卡尔,你怎么看?”
“死亡回溯能看到一个映像,可以确立女巫的存在。”牧师看伯爵,“如此一来,那个传闻哪怕是假的,也有一半是成立了,邪教徒尸体的来历将受到质疑,最大获益者也将不再是阿迪利。”
“除此之外,她本身也是一个问题,贵族在养女巫。”议员看向在座的人,“这罪名也不小。”
一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深深非此而头疼,女巫是一切灾祸的根源,身份出来他们就已经错了一半了,弄不好找大公的麻烦不成,自己到掉入了舆论低谷。
伯爵看着下方眉头紧锁的一行人,突然开口说道,“既然已经暴露了女巫,那就请她出来作证吧,当事人应该有说服力的。”
“她可以证明邪教徒确实是受阿迪利所雇佣,也可以证明没有人去挖西蒙家的祖坟,一切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是这样。”
“那位拯救西南诸地的女巫吗?去了能有好。”伯爵身下的一位封臣说道,“沙林在前往王都之前,给我讲了她所做的贡献,我觉得...”
“你觉得就是个屁,不让她来你能解决当下的问题吗?”伯爵闻言猛的起身将手中的杯子砸了过去,愤怒的看着那个男爵,“不要动不动就拯救,这是事件的必然性,你知道我绞死的那些犯人里有哪个不是未来的魔王?我是不是也拯救了世界八百回?”
男爵看到砸在自己的脸上酒水,没有说话。
“她参与了,她就有义务,这同样是为了王国,为了世界,我想你们不希望见到荆棘花缠绕的土地上出现一位独裁者吧?”伯爵看向在座的所有人,直到他们全部低下了头。
“把她请过来,说一下阿迪利大公是怎么谋害这片土地的。”伯爵坐回椅子,对自己的直属护卫说道,“既然能够推测利益既得者,那么女巫也能把它做成事实。”
而此时,骑着战马来到罗比尔领的女巫并不知道自己被一众大人物关注,她正在为眼前的事情为难。
两个看起来很奇怪的民兵拦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