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回到自家竹楼上,把鹏天王放了出来,顺便把揪着自家衣领的小芝人丢给了天王兄。
这小芝人似乎很喜欢抓一些树枝木棍儿之类的东西,把自己当成个小将军,头顶着一朵米粒大的小花,骑着小马杀进杀出。
它成天没事做,一堆的灵丹又祸害不完,就祸害起凌风来。稍不注意,不是揪衣领就是拔胡子,要不就是想去拔凌风束发的木簪子。
凌风哪里有这耐心?鹏天王还好一些,偶尔会打出一些小水龙小水马逗弄逗弄。
他现在翻出一堆杂书来,都是关于炼丹的。师父给了自己一个门,他还得使点力气才能推开。懂一点,也比一点都不懂的好。懂一点是心意,一点不懂,就是连诚意都没有了。
鹏天王又打出了一道水龙,逗弄小芝人。小芝人把水龙当成敌人,一根树枝打来打去,玩得不亦乐乎。
“天王兄,不如你也一起学一点如何?说不定以后咱们一起游历的时候能用得上。”凌风提议。
鹏天王一撇嘴,“那就依主人所说。”本来他是想说‘不’,可是说不出口。
两人看了几天,同时觉得一点兴趣都没有,勉强记住了一些草药的名字,又记了一些草药图谱。那图谱,在凌风看来都是差不多的。
二人再一商量,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起了一道遁光去青阳峰。
两人先是拜见谢方伟,谢方伟打出一张玉符去了后山,然后二人便飞往后山找七师叔姜方彦。
凌风才到殿前,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自行进来,我在炼丹’。这声音淡漠,听上去没什么感情。
凌风整了整衣袍,迈入殿中。
大殿之上有一只圆鼎,半人多高,三足两耳,看似青铜所铸。有一俊秀道人正坐在蒲团之上催动鼎中下方炉火,火色发白,有阵阵药香从鼎中传出。道人不说话,闭眼捏着法决。
多年前凌风和师父守地下暗河之时,见过七师叔姜方彦,那时他不曾细看。如今偷着稍作打量,暗想,‘七师叔可比师父年轻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擅长制丹的缘故’。
凌风正不知道说什么,就见姜方彦一指,鼎盖翻开,从中飞出一只金色小鼎来。小鼎盖再翻开,姜方彦手中法决不断,打出各种符箓,飞入鼎中。
药香转而更甚,一物飞出鼎来。姜方彦点指一引,手掌一翻,现出三枚红彤彤的指头大小的丹药,又一转手,药不见了,也不知道被他收到哪里去了。
姜方彦冲凌风问道:“你是求何而来?”
凌风躬身一礼,“弟子偶然得了一株灵物,还不知道如何照看。听师傅说七师叔丹法精深,所以还想请师叔指点指点。”
“拿来我看。”姜方彦一伸手。
凌风把小芝人拿了出来。
那小芝人一看面前的清秀道人,身上灵气比凌风不知深厚了多少倍,仿佛就是一个坐着的大芝人,立即小树杈一指,骑着小马就冲了上去。
姜方彦居然‘呵呵’一笑,惊得凌风一身冷汗。大概是姜方彦多少年都没有笑过,这笑声愣是显得干
巴巴无比。
凌风一低头,动念之间,又抬头说道:“弟子见这小东西似乎与七师叔有缘,弟子也实在没有本事能照看好它。灵物本是天地所生,所以这颗灵草在七师叔这里却是正好。”
凌风顿了一下,又说:“只是怕麻烦七师叔了。”
姜方彦点了点头,“你倒是有心。说吧,你是求何而来?”
凌风也不啰嗦,简单的把自己所求说了一遍,然后低头不说话了。他刚才看到小芝人转眼之间已爬到姜方彦头顶,去拔那道人束发的玉簪,如何敢抬头?
姜方彦将小东西轻轻拿住,手掌一翻,现出一尊小鼎,把小东西丢到鼎中,收了起来。
沉吟了一会儿,姜方彦说道:“也罢,做师叔的不能白拿了你东西。再说你要尽人子孝心,这不是坏事。只是有些灵草我这里未必足够,还需你自己寻来。”
凌风哪还有不依之理?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都需要些什么灵草?”
姜方彦打了一张玉符过来,“如上所列,你自去寻来。”
凌风看了一下玉符,说:“师叔所列的灵草,弟子凑巧有一些,就先存放到师叔这里吧。”说着,他翻出了一堆在真丹宗以及神符洞天里摘取的灵草,从中捡了几颗出来。
姜方彦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从一堆灵草中又飞出十几棵来,“还差挂壁青,寸芸和雷实三株,需要你再去找了。”
凌风躬身应喏,遁出后山。他直接去了坊市。
刚才在姜方彦面前,凌风觉得非常有压力。不知道是不是七师叔不擅交流,还是自己和他不熟悉的缘故。他甚至觉得多亏小芝人尚不算开智,不然天天对着这么一个人怎么是好?
草药当然是去百草门买了,凌风也不废话,直接找伙计拿了这三种草药,每样买了三十颗。他连‘林姑娘’的面儿都没见,就回来找七师叔了。
姜方彦见他这么快回来,也不多说。收了药草,打出了一道法决,凌风就被他带着一起落入到一尊小鼎里去了。
一落到鼎里,凌风就觉得灵气扑面而来,满地的灵草灵花,还有十几颗高大的植物和几方竹林,一湾池塘,几只飞鸟,眼前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至于小芝人,不知道它去祸害谁了,根本不见影儿。
姜方彦说道:“鼎名小七,我祭炼了四百余年,方能演化出一方小空间。”
凌风扭过头去。他是想笑来着,‘这七师叔的取名水平和自己相差不大。’
姜方彦拔了一些草药,又把凌风带出鼎来。
把所用的草药摆好之后,姜方彦说:“凭你自觉,把寒性和热性的分开。”
凌风依言而做。
姜方彦又说:“把每种特性中补气的和补体的分开。”
凌风挠了挠脑袋,又分了一通。
“再把有毒的和无毒的分开。”
听七师叔这样说,凌风不明白。
姜方彦说道:“与天争寿,哪里能只用温和手段?本就是损有
余而补不足之事。”
凌风只能凭着感觉乱分。
姜方彦见到凌风如此,实话实说:“看你也是对丹道不感兴趣,灵觉还成。也罢,你本来求的也不是想当个炼丹师。把草药收起,我这便教你。”
他起了一道法诀,二人到了一个静室之中。
室内有一尊方鼎,几排木架,架子上有一些干了的草药,还有一些杂乱的书籍。凌风暗想,‘看来七师叔也是个随性的人,不然怎么着也得喊两个童子来收拾一下。’
姜方彦起了炉火,转头对凌风说道:“草药投入的时机不同,自然制得药性不同。你要为双亲炼制延寿丹药,却是不需要那么复杂。”
他又翻出一只小瓮来,起了一道水法,将草药细细冲洗干净,然后全部投入瓮中,又将小瓮放入方鼎之内,盖上鼎盖,“你就在此,自己看火。”
姜方彦也算颇有耐心,答应了的事也不敷衍,何时催火,何时加药,何种法决拉丹成丹,瓮做何用,鼎有何功,一一细讲分明。
凌风找了个借口,送走七师叔后,在鼎前坐下来,先把他方才讲的过了一遍,才重新投药,打入法决催火。
刚才姜方彦的那炉,让凌风看火,肯定是烧成灰烬了,不必再提。
凌风还是高看了自己的手段,最后那三株草药,他每样只买了三十颗。
当时他还想着,怎么着三十次也能成功一次,成功一次就可以,要求也不高。哪知这炼丹和烧灵石一样,根本不见有什么效果,一天之内就都灰灰了。
凌风有些气馁,他方才以为有七师叔在,感觉有压力,所以找了个借口,请七师叔离开。如果自己静下心来,应该会成功。
真君殿里的鹏天王看到他那个样子,传话道,“主人知道我当初学习炼制土木阁的时候,用了多长时间吗?”随后也不等凌风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整整三年。”
凌风自是没话说,只能继续砸灵石,又买了一堆草药,闷头炼制。
有一天他实在是气急,举起小瓮就要砸,放下的时候忽然静了下来。他想起王老说的‘不为修道而修道’,那就是‘不为求而求’,总算是平了心气。
不知是不是能够静下心来的缘故,在三个多月后,凌风终于成功炼制出了一炉延寿丹。
丹药共有一十二粒,颗颗洁白晶莹,药香隐隐,总花费一十七块中品灵石。得不偿失,莫不如是。不过,对凌风来说到底是‘得不偿失’还是‘受益匪浅’,谁知道呢?
凌风起了一道水法,整了整衣冠,这才进殿来找姜方彦。
一入殿门,就看到姜方彦飞快的把小芝人收入鼎中去了,想必是小东西在找大灵芝玩耍,大灵芝怕伤了小东西,才没能及时收起来。
凌风低头一礼:“弟子已有所得。”
“拿来我看。”姜方彦接过延寿丹,捏住一颗细细观瞧,“此丹可延寿五十年。你且自去。”
凌风一礼,转身出了殿门。
回去的途中,凌风却是在想,‘李猴子可真是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