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阿夏又去找芙儿玩耍。
到了那块大石所在,阿夏如往常一般的小声的喊着:“芙儿妹子。”身后便被拍了一下,阿夏一喜,转过身来,正是歪着头看他的芙儿小姑娘。
“芙儿,我昨天做了个梦。”说着,阿夏身子一跃,坐到了大石之上,芙儿也飞身坐到了他身边。
这几年来,两小就这样坐在这块石头上,不知说了多少话了。
“我昨天又梦到爸爸妈妈了,爷爷一直说他们还在,可是我知道他们多半是不在了。不信,你看我的样子。”说着,阿夏伸手指着自己脸上一道道疤痕。
随着年纪渐长,阿夏看到林间的小鼠小鸟都有爸爸妈妈,于是他的梦里便时常会出现两个影子,虽然看不清,但小阿夏感觉,能看到他们心里就很是温暖。
芙儿用小手摸了摸阿夏的疤痕,轻声说:“阿夏哥哥,等再过几年,我就可以给你治好了。”
阿夏摇了摇头:“我要留着。”
芙儿看了看四周,忽然指着不远处一株植物,上面结了很多颗红色的小果子,说道:“呀,阿夏哥哥,那些果子你最爱吃,你再不摘下来,等会就被松鼠抢走啦。”
到底少年心性,阿夏跳下石头,飞奔而去。
芙儿托了下巴,自言自语:“阿夏哥哥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以前阿夏可是盼着能把这些疤痕去掉,不然不会昨日说到‘四处看看’的时候,又支支吾吾说‘留在这里挺好’。
......
老者看阿夏勤勉,也是开怀。
这日,阿夏练完功,老者拿了两个木凳儿,找了块阴凉的地方,朝着阿夏招招手:“夏儿,过来坐。”阿夏喊了一声‘爷爷’,便在老者身边坐好。
“夏儿,咱俩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你没有别的玩伴儿,想必也是寂寞的很。”看阿夏在听,老者接着说道:“等你到了练气三层,爷爷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对修行可没有好处。”
阿夏挠了挠脑袋,嘀咕了一声:“爷爷,我不想走。”
老者一笑,直接就问:“你是担心你那个小伙伴儿吧?到时候带上她一起走便是了。”
阿夏一惊:“爷爷,你知道啦?”
“傻小子,你们刚认识的时候,爷爷就知道了。”
老者见阿夏有些不明白,就解释道:“爷爷不采摘些灵草,打些灵兽,你吃些什么用些什么?我来这里第一天便发现了这颗兰芝草,只是还没长成,摘了可惜。后来又见你多了个玩伴儿,那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这样也挺好。”
阿夏连忙使劲点了点头,说:“芙儿一定没坏心思的,爷爷。”
老者‘呵呵’一笑:“好,好,咱们小夏说没有坏心思就没有坏心思。”
阿夏想了想,又说:“我不想走也不全是为了芙儿。”挠了挠脑袋,“我觉得这里挺好。”
老者想了想,说:“那就等你先到了练气三层再说吧。”说完,拿出《杂符经》来,开始给阿夏讲解起初级符箓的学问来。
自从阿夏到了练气二层,老者传授阿夏符箓学问之始,就发现这小子在符箓方面确实有些天分。符书上面有些复杂的,自己也看不出是什么用处的符箓,这小子随便画画,便能草草成型,只是修为太低,符箓没有实际用处。
这日晚上,阿夏在屋子里打坐修炼。完成每日功课以后,阿夏拿了根符笔,沾了灵草汁液,就在纸上一笔一笔画起符来,画着画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未完成的符箓灵纹复杂,和那凝神培元符有几分类似。
早上阿夏醒来,见到自己昨天画的符箓,便是有些疑惑,想了想,提笔想再继续接着画,灵纹便散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夏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了,这些年来勤于修炼,身子骨也强壮了许多,如今已是练气三层了。脸上和身上的疤痕,到底由于修为增长的原因,淡了许多。
自那日老者说破了芙儿之事以后,阿夏便和芙儿商量了一下,于是芙儿现在也搬了家。
阿夏在木屋外翻出一小块花圃出来,把兰芝草种了进去,老者又加了几道促进元气汲取,防止蛇虫鼠蚁伤害之类的阵法。
这天晚上,阿夏来到爷爷屋里,见爷爷在看书,便问:“爷爷,能不能和我说说爸爸妈妈的事情?”
老者拍了拍身边“夏儿,来坐这。”
阿夏坐好。
“小夏,你现在健健康康的,修行也一直不曾落下,往日那些事情,爷爷早都忘记了。如今爷爷这个年纪,没有别的愿望,只要你平平安安便好。”
阿夏摇了摇头:“我最近便总是想起我爸爸妈妈来,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老者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下:“夏儿,等你再大一些,爷爷就告诉你吧,不然你总是记着这事儿,确实不好。”见阿夏要开口,老者一摆手,说:“不如就等你到了十七岁的时候再告诉你,如何?”
阿夏只能点点头,回到自己屋里安静的画起符箓来。他这时候已经是能画出一张三重的不定符来。
......
又四年过去,阿夏如今已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脸上的疤痕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浓眉大眼,颇为精神。芙儿也长成了一个漂亮少女,气质灵秀,眉目如画。
老者虽然不会掺和他们俩的事儿,可是私下里也给阿夏定了规矩,决不可头脑发热乱了方寸。阿夏倒也听话。
四年里,每次芙儿偶尔提起外面世界里的高山大河,阿夏便是点头,道一声‘以后一定带你去看’。他倒是再也不提‘不想出去’的话。
这天晚上,阿夏突破了境界,到了练气五层。才一突破,阿夏就过来找爷爷。
老者正在屋子里打坐,见阿夏过来也不惊讶。
两人在一个房子内,阿夏什么举动,老者自然一清二楚。
沉吟了一下,老者缓缓说道:
“小夏,我和你父母相识是因为一件小事,后来慢慢成了莫逆之交。我们三人结伴采灵草,捕灵兽维持修炼所需。有次我和你父亲抓到了一只三阶火
犼幼崽,准备拿去售卖。散修修行不易,火犼又稀有珍贵,自然能卖上个好价钱。拿到家中之后,你母亲当时正怀着你,觉得不忍,便让我们放回原地。”
老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将幼崽放回去之后,一时觉得好玩,便拍打了那小兽几下。没想到小兽的叫声引来了个大的。侥幸我有一道藏身秘法,才和你父得以逃脱。”
说着,老者望向远处,似在回忆。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开口说话:“你母亲才生下你不久,也是巧合,有日那火犼便打破了幻阵,闯入了我们所在之处。那火犼修为已是金丹后期,所发火焰厉害,身上鳞甲防护之力甚强,我们三人根本打它不过。”
老者‘呵呵’一笑:“要说那个时候,三个人分散开来逃跑自然是最明智的法子。我御使法器抵挡火焰,让你父母带你先走。你父母无论如何不肯,而你父母二人,更是不肯分开。那一刻,虽然身处险境,可是我觉得能与你父母结为莫逆,同行多年,我这一辈子也值了。”
叹了口气,老者继续说道:“打斗余波,一股火焰便烧向了摇篮里的你。我当时正御使法器,根本分不出手来。危急时刻,你母亲飞身上前,以身挡火,之后说了一句‘大哥,小夏就拜托你了。’将你从摇篮抱出,扔给了我。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一刻也不敢耽搁,起了秘法,卷了你便逃了。”
说到这里,老者语声轻颤:“我飞到空中远远回头看了一眼,你父母双双爆了金丹。此战过后,我神魂受损,断了道途,再不能寸进。”说着,老者一拉衣袖,胳膊上有几道爪痕,血肉外翻,以他金丹修为,这么多年来也是无法痊愈。
阿夏摸了摸爪痕,轻声说:“爷爷,芙儿妹妹一定有办法治得这伤的。”
老者摇了摇头:“好在如今你长大成人了,我虽然时日无多,终究也算是完成了你父母的托付。”说完,他拍了拍阿夏的肩膀,“夏儿,你也别想着回去报仇了,那事之后,我遁了一年之久,才到得此地。那灵兽再厉害,也找不到这里。”
到底怕阿夏想不开,老者转换话题:“过段时间,我们就换个地方住,你长大了,也该见识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阿夏想了想,拿出了一张四重的不定符来,问:“爷爷,我如今已是能画出这张护身符箓,不如爷爷试试它的威力如何?”
老者看了眼符箓,笑道:“阿夏有出息了,这符爷爷也不认得。”听阿夏说是护身的,老者抬手一指点去,这不定符便化成了一个闪着清光的罩子。老者又加了力,这罩子才散了。
是夜,阿夏又做了个梦,梦里面一男一女,幼小的阿夏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可还是迈着小腿儿扑上前去,喊了一声‘爸爸,妈妈’。之后,爷爷也出现了,把自己搂在怀里,阿夏就觉得甚是温暖,然后就醒来了。
阿夏索性走到了屋外,捡起一根树枝,练起功来。横挑竖砍,俱是刀法。他也不知这刀法从何而来,好似凭空生出一般,越使便越熟练。
皎洁的月光穿过幻阵,洒落在一株灵兰芝草上,芙儿显出了身形。她坐在木凳上,托着下巴,看着在月光之下练武的阿夏,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好看,越看越喜欢,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又躲回芝草里去了。